陈秀芝在南地里种了几亩地的西瓜,修整瓜秧子是件劳心劳力的苦活,要耐心要细心,把多余的瓜秧头子掐掉,才能保持整根西瓜藤的养分和活力,才能结出更多的西瓜。
天快晌午,才回来洗手,准备做饭。儿子李青云去钓鱼,现在仍没回来,他有些担心。正想让丈夫李承文出去寻寻,却见从大门外走进一群人,儿子也在其中,和一个漂亮得有点过份的年轻女子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漂亮女人当然好,只是长着一张狐媚儿脸,身段妖娆得让人面红心跳,终归不是一般男人能降服得住的。陈秀芝很为儿子担心,一个普通漂亮的秦瑶已让儿子沉默许多,若是再陷进更美女人编织的情网,那自己这辈子还抱不抱孙子了?
“幺儿,这些人都是你朋友?我咋子不晓得,快给妈介绍一下。”李秀芝擦手,热情的迎上来。
李承文在屋里听到动静,抱着一个五斤装的陶瓷酒坛跑出来,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不是刘所长吗?福娃,你咋把刘所长请家里了,事前也不说一声?贵客啊,快快,屋里请。”
刘所长缩着身子,一直走在吴筱雨后面,闻声笑道:“哈哈,李大哥你太客气喽,我哪是什么贵客。看清楚了,这位吴镇长才是真正贵客嘛。”
李承文手一抖,酒坛子差点掉地上。开什么玩笑,平时来家里最大的官只是村长,什么时候来过派出所的所长,更别说镇长啦。
“请请请,快屋里请。今天福娃五爷着人送来几坛好酒,你们有口福喽!”李承文怕怠慢贵客,一直把人往屋里让。
吴筱雨倒非常谦逊,打趣道:“李叔,别听刘所长的,我也不是什么贵客。其实我是青云的同校校友,长他几届,他喊我师姐,我不该喊你老叔嘛?今天我到小师弟家混吃混喝,可不是什么镇长。”
“对对,今天不讲官职,只讲吃喝。李大哥……咳咳,老李啊,这是什么酒啊,闻着真香,勾出我肚子里的酒虫喽。”刘所长刚才还喊李大哥,但吴镇长喊叔了,他哪敢占镇长的便宜?
“我对酒也不熟悉,只是闻着香,就忍不住拍开封泥尝尝。这不还没喝嘴里呢,你们就来了。福娃,钓到鱼没,不行我去南地池塘里网几条?”刚才太关注客人了,还没留意李青云。不过水桶在司机张哲手里拎着呢,张哲站在最后,大鱼在水桶里扑腾也没人发现。
“爸,我钓鱼的能耐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空过手?张哥,上鱼给我爸开开眼……”李青云开着小玩笑,活跃着有些尴尬的气氛。
张哲把水桶拎到院子里,把鱼往地上一倒,扑腾扑腾,几条凶猛的大鱼乱蹦乱跳,离水老半天,仍然顽强,做着挣扎。
陈秀芝眼睛一亮,带着一股自豪腔调叫道:“呀,这条是黄金鲶鱼,这条是黑鱼,这是红鲤鱼,老鳖……幺儿太能耐了,出去一会就钓这么多大鱼!”
在美女面前,得为自己儿子长脸啊,不管这美女是镇长还是县长,这已经是当母亲的习惯。
这几条鱼当中,只有黄金鲶鱼最罕见,其它几种鱼在青龙镇属于中等,谁家结网都能捞到几条。普通鲶鱼黑背白肚皮,全身金黄色的鲶鱼被当地人称为黄金鲶,有人说是变异后的结果,也有人说是鲶鱼中的一个特有支系,营养价值高过普通鲶鱼几倍。
把客人请到堂屋客厅说话,李青云到里屋查看五爷送来的散酒样品,小高粱酒、五粮酒、玉米酒各三瓶,五年陈酒和十年陈酒各一瓶。瓶子都是土陶制品,里外都有黑釉,瓶身有“李家秘酿”的字样。价格标签用透明胶带粘着,扫了一眼,价格低得只能用廉价形容。这里面除了玉米酒口感太毛糙,其它酒都不错,李青云每种酒都喝过,知道这酒的真正价值。
之所以让五爷送来样品,主要想找一个合理的幌子,不让别人知道的情况下,把酒藏进自己的小空间,把普通的美酒变成绝世佳酿。
本来说不送玉米样酒的,看来五爷没忍住,想把自己所有的酿造成果都展示出来。瓶子上标的是零售价格,如果大量批发,价格还会更便宜。不过李青云不打算再压价了,当初想到藏酒,也是想为五爷爷一家的酿酒生意出点力。
不过买完酒之后,李青云银行卡上的钱就全光了,他心中的一些梦想又得推迟了。在城市里买不起房,他想在村里盖一栋漂亮的房子。不过这事急不来,需要慢慢谋划,前提是让父母接受自己回村发展的事实。
一个在镇里都有名气的高材生回家种地,别说父母难以接受,恐怕连村上的人都会说风凉话。在农村生活说来容易,其实也不容易啊。
李青云摸着下巴思索着,觉得应该先干出点成绩,让父母感到脸上有光,也能堵住村里人的嘴。
就在这时,突听院子里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哎哟,嫂子做啥好吃的呢,香味都飘我家去了,口水直流,忍不住来看看。我家那婆娘手艺能有嫂子百分之一,我就乐歪嘴了。这菜可真丰盛,来客人了?”
陈秀芝的腔调也很响亮,在厨房里边忙活边说话:“是村长兄弟啊,到堂屋里坐。呵呵,你看你,想吃带张嘴就行,还拿啥东西,怕不嫂子不给你拿筷子啊?嫂子没这么抠门吧?”
“啥村长啊,嫂子喊我小六子就成了。前几天听说福娃侄子回来养伤,说来看看,但一直没时间,镇里喊我去开会,昨天晚上才忙完。这不,今天中午就过来了。”村长继续客气道。
李青云从里屋走出来,迎一迎村长。李家寨的村长叫李天来,矮个子,胖敦敦的,挺了个大将军肚。模样长得也很清奇,脑袋尖,脸却浑圆,还留着小平头,这样一来,显得脑袋更加尖,脸更加圆。
模样长的不咋样,不过能耐不小,年轻时能打能闹,人不**份,但对村里人颇为照顾。遇到村与村之间的矛盾摩擦,他第一个冲锋,抄家伙就上,带领同村男子,硬生生打出一些名气,在李家寨也站住了脚。
在农村就是这么回事,只要够霸气,能够让村里人信服,就能当村长,而且村长和村支书往往还是同一人兼任,权利不小。不过村会计却是德高望重的人才能担任,同样是全村村民选举出来的,但某些时候,村民更信任会计多一些。
李家寨的村会计是李青云的四爷爷,名叫李春易,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启蒙教育是孔孟学说,为人正直、刻板、守旧。以前在镇公粮站做会计,后来不交公粮了,在村里做会计。
村长李天来和李青云家并没有血缘关系,祖上五六代也没有血缘关系,在农村这叫“不同门”,也叫“不是一门的”。解放前,一门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大宅门,到分家时,分到一个巷子里,或者附近,都是一个老祖宗,平时不管有多大矛盾,如果遇到外门的人来欺负,那一门的人肯定一起上。
平时李天来到李青云家里走动不多,更别说提着礼物上门,准是看镇长、所长的面子。
李青云扫一眼他手中的礼物,竟然是两箱泸州老窖,是几年前的老酒,商标已有些灰暗潮迹。看病人来送酒,只有这样的极品才能说得出来。
“叔呀,屋里坐,吴镇长和刘所长在里面说话呢。”说着,李青云接住了礼物,算是给了他面子。在农村客人带礼物来,你不接一下,就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有几个人啊?洪副镇长在不在?”村长李天来贼兮兮的小声问一句。
“四个人,加上镇长助理和司机。那个姓洪的走了。”过些天盖房子还需要村里盖章,再加上村长名声还不错,李青云对他也很客气。
“走了?走了也好!那家伙酒品不好,我怕他喝多了在村里撒泼!哦……镇长怎么来你家了?要不是你们钓鱼回来时我刚好瞧见,打死我也不信。”村长又小声嘀咕几句。
脚步都快跨进堂屋门口了,李青云没时间再回答,只冲堂屋喊了句:“爸,村长来了,你们聊。我去帮妈做几个小菜。”
有外人在,和吴筱雨说不上私话,那些官场道道他不喜欢,听着费劲,还不如烧锅做菜爽快。
这几条鱼太大了,好处理,却不好做菜。今天人多,只好做大份菜,省得不够吃。不多时,几道山野大菜已经出锅。麻辣鲶鱼锅、酸菜黑鱼、全椒野猪肉、清炖甲鱼汤,那条红鲤鱼因为刺多,又怕和别的鱼做法重样,用松鼠花刀处理后,拍干粉炸熟,淋上调和好的番茄酱汁,做成了松鼠鱼。这是几道主菜,小菜主要是农家蔬菜,再加上两个野菜,配成十菜两汤,色香味俱全,摆满了八仙桌。
“哇,阿姨你的手艺太棒了,不开家大饭店真是可惜喽!这个鲶鱼锅子好吃……你们也吃呀,别光看我吃嘛,大家一起动手,才有滋味。”面对美食,吴筱雨一点也没有镇长的架子,和普通女子没什么区别,不过她倒是不忘招呼大家吃饭。毕竟她的地位在那搁着呢,她不主动开口,一些人还真放不开。
这是私人场合,如果是官场应酬,助理和司机是不能上桌的。没有官职的李青云以及父母,反倒不受结束,如果事出有因,在公开场合,和市长、省长同桌吃饭也能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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