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弄巧成拙

  路人只当那是个搭桌的生,没有人注意到他。魏丙寅笑了笑,脸上那几枚红的令人发厌的青春痘,随着他的笑容,一起颤抖起来,似乎在提醒着秦飞,他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不仅如此,几枚青春痘还包含着其他的意思,譬如,他已经可以像正常的男人一样去做一些事情,甚至做的比那些男人还要出色。

  秦飞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去,跟碗里的豆腐脑做着艰苦的斗争。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魏丙寅跑了过来?从东都不辞辛苦来安东,肯定不是游山玩水。

  “镇督黄昏时分最好到双马巷的店来一趟。”魏丙寅声音压得极低,看也没看秦飞一眼,自顾自吃着手中的点心。

  秦飞连吭都没吭一声,三口两口吃完东西,丢下一小块碎银子便起身走人。

  侍卫们前后开道,着实威风。路上行人指指点点,许多少女看到秦飞便双目放光,这一切都不能扰乱秦飞的心思。他已经想到了魏丙寅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作为魏武卒中坚力量之一的东海舰队居然投降了。魏丙寅必须要来查明真相!而他约的是今天黄昏,那就是说,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先行通知到任平生。如此看来,魏丙寅只怕早就已经到了安州,一切都在他冷眼旁观之中。

  越是希望时间过得快些,时间就好像偏偏跟人作对似的,走的很慢。好不容易熬到黄昏。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古老的城墙,陡峭的飞檐,在余晖下透露着千百年的风霜。

  秦飞独自一人离开了安州分署,悄然来到双马胡同。

  店的生意通常都不会太好,老板是个很不客气的人,只要拿起本翻了两页还没掏钱出来买,那个暴躁脾气的老板就会咆哮着把穷酸们赶走。日子久了,想要蹭看的人,就不再来这间小店。老板搬了一张藤椅,坐在门口,享受着夕阳的余晖。当秦飞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那双昏黄的眼睛,仿佛被刺激到似的,精光一闪,随即又沉寂下去,重新变成那个有气无力的老头子。

  秦飞径直走进后院,院子里坐着两个人,石桌上摆着一壶茶,三个杯子。

  任平生起身抱拳道:“镇督来的刚好,我也是刚刚到。”

  “不用客气。”秦飞礼,找了个凳子坐下。三人刚好围成个品字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抢着说话。

  魏丙寅终于打破了沉寂,轻声问道:“任将军,我托人送信给你,约你今日此时来这里相见。是有一件事,我们在东都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当年,楚帝开出高官厚禄招降于你,你丝毫不为所动。我们都相信,你是一个有节操有骨气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屈服于任何人。”

  他顿了顿,用一种平淡到极点的口气说道:“所以,任将军,我亲自来见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你真的归降楚国,那现在应该抓了我,杀了我!”

  秦飞冷眼看着侃侃而谈的魏丙寅,忽然之间,秦飞觉得自己一直都小看了这个死太监。魏丙寅做过的事,没有一件是能够被秦飞掐死的。今天,魏丙寅以身犯险,将了秦飞一军。这步棋,逼宫逼到家门口,堪称歹毒。

  他的把戏并不复杂。如果任平生真的抓了他,很好,说明东海舰队的残余力量已经彻底叛变,那东都和各地魏武卒的头脑,必须马上转入地下,保全实力。同时,以身犯险的魏丙寅会因此在魏武卒内的声望达到顶点,只要秦飞和任平生没有当场格毙他,那魏国的遗老遗少们一定会豁出性命去把这个‘皇族硕果仅存的皇子’给救出来。

  如果任平生不抓他就说明任平生的归降是个骗局,他依然等同于魏武卒的人,至少是不和楚国心甘情愿站在一条线上的。那他投降秦飞的动机,就值得推敲的多了。

  对于任平生来说,这是个艰难的选择。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极有可能是拥有继承权、得到孙涸大宗师承认的帝国血脉;而另一个,是历尽千辛万苦从楚国皇宫中逃出生天的魏国皇子。在任平生的眼中看来,他们可能是一对亲兄弟,可这层身份,却不是他可以揭破的。

  “任将军不动手?”魏丙寅笑了笑:“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还是不是魏武卒?”

  “我”任平生隐隐有种感觉,大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些年轻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秦飞让人感觉难以应付,而魏丙寅也同样每个问题都死死的掐着命门,让自己难以做答呢?他甚至觉得,假如二十年前的魏国就有这两个年轻人,还真不一定会亡国

  秦飞果断的接过话茬:“他不再是魏武卒,他是我的部下!”

  “那请抓我。”魏丙寅摊开双手,缓缓递到秦飞面前。

  “想抓你的话,在东都我就可以抓你二十次了。”秦飞带着一丝嘲讽,笑道:“见过猫捉老鼠吗?如果一次把老鼠咬死,就没得玩了。我不抓你,是因为我想什么时候抓你,就能抓你。”

  魏丙寅丝毫没有缩手的意思。他总觉得,水晴空和秦飞的关系并不简单,秦飞能够招降任平生,或许是水晴空留下什么信物给秦飞,才能让忠贞不二的任平生心甘情愿的听秦飞的话。

  再则,他来到安东,背负着两重重任。第一,他要给魏武卒看看任平生是不是真的叛变。第二,他要替楚帝看看,任平生是不是真的投诚。

  “身为楚国官员的两位,见到魏武卒的我,居然无动于衷。楚国朝廷真的养的好官啊好官。”魏丙寅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我没说不抓你。”秦飞冷笑道。

  魏丙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听得出来,秦飞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身为真正意义上的楚国四皇子和冒牌的魏国皇子,无论哪个身份,都不能被秦飞抓起来。

  任平生见气氛一下子变了调,本想出言劝阻,忽然见到秦飞冲他使了个眼色。任平生只是忠心,并不是笨!一瞬间就明白了秦飞的用意。

  真也好,假也罢!自己投降秦飞这件事,始终是要做下去的。越多人知道自己是假投降,越多机会泄露出去,哪怕知道的人是魏丙寅。一想通了这个问题,任平生出手比秦飞还快,掌如风雷,已劈向魏丙寅。

  “真的叛了”魏丙寅打了个哆嗦,眼前这两个人,随便哪个他都打不过。本来,他笃定秦飞是靠着水晴空的关系才收编了任平生,而忠心耿耿的任平生绝对不会对仅存的魏国皇子有什么杀心,秦飞早就能抓他,却一直都没有抓,想必这次也不例外。信心十足的魏丙寅,这才制造了此次见面。

  没想到,秦飞不玩了,连任平生也动手了。冷汗顿时从魏丙寅身上狂涌而出,他嘶声想要叫喊,门外的老板已经发觉不对,揉身向内院扑来,身影还在半空,刀芒就已经逼近任平生

  “滚!”秦飞倒卷袖口,凌空虚转。老板似乎被一道无形的绳索牵引,浑身上下的力量陡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重重跌落在地上。地面上那坚硬的石板砖,被他狠狠砸碎了七八块。

  魏丙寅刚刚拼尽全力,闪开任平生的掌风,却发现身不由己的向秦飞掠去。

  秦飞大手一招,扣住魏丙寅的咽喉,微笑道:“你看,当我说不玩了,你就没有资格再玩下去。”

  任平生一贯严肃,此刻也忍不住对秦飞挤眉弄眼起来,毕竟,魏丙寅是他知道的,唯一一个可以确定身份的魏国皇子。假如秦飞真的要将他格杀当场,任平生也只好撕破脸皮先把魏丙寅救出去再说了。

  三个人纠结复杂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一个稍稍过分的举动,就可以让刚才的朋友,瞬息间变成仇敌。

  秦飞又怎能不知道任平生的想法?淡淡的叹了口气,封了魏丙寅的意海,令他念力无处发挥,说道:“先关起来吧。你魏岛,稍候我去找你。”

  任平生点了点头,没有多嘴。在他满怀好意的猜测里,秦飞知道魏丙寅的身份,两人很有可能是亲兄弟,又怎么可能下杀手呢?这次秦飞抓了他,事后只怕也要找个由头放了他。无非是演出戏吓吓魏丙寅而已。

  秦飞瞥了魏丙寅一眼,他是真的不知道魏丙寅的真实身份。先关起来,是个比较妥当的办法!至少,可以找孙涸来验验货。

  魏丙寅被抓之后,一言不发,仿佛昏过去似的。秦飞一手提着他,大步向安州分署走去。

  前脚刚刚踏进安州分署的大门,秦飞把魏丙寅往地上一丢,对密探们吩咐道:“押到秘牢,严加看管。”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后院里一声惊呼,随即便是一声惨叫。

  秦飞神色一变,拉过门卫喝道:“谁来察事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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