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姐弟

  凉风轻轻拉扯着厚实的窗帘,带着点点碎雪扑到少女的脸颊上,扑到她和雪一样银白的长发上,让那苍白的俏脸稍微显得红润了一些……

  赤城站起身来,关上了病房边的窗户,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又看看病床上那个虚弱的白发少女,往日那对充沛着单纯和食欲的天真双眸中写满了阴霾,她脸上常挂着的傻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比加贺更加冷峻的寒气从那张毫无波动的俏脸上弥漫开来,单是上一眼也足以让人心生惧意。

  赤城很烦躁,甚至可以说是暴躁,心底本被压制得严严实实的破坏欲被愤怒的扳手撬开了一角,源源不断地泄露出来,单论煞气,比起那些深海栖舰也不逊色多少。

  “Akagi(赤城),控制一下你的情绪,翔鹤需要好好休息。”

  加贺皱了皱眉,连常用的敬称也不说了,指名道姓地对赤城说道,后者发起狂来谁都压不住,加贺也没兴趣去劝她什么,闺蜜的本性她比谁都清楚,但是,她要是在病房里闹起来,加贺也就无法袖手旁观了。

  “嗯,我知道。”

  赤城点了点头,转身向病房外走去,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看着那厚实的墙壁,让人不禁升起一拳打上去的欲望,但还不行,翔鹤酱需要好好休息,她现在这种状态,一拳下去都不知道会引发多大的骚动……

  “亚瑟提督?!你确定真的不来参加最后的一点点实验吗?我们很快就将揭开舰娘历史上的新篇章,而这一切都多亏了你的大力协助,如果你不在大家也会很失落的,舰娘受伤过一会儿再来也可以,我们的实验已经进行到……”

  “嘭!!!!!!!!!”

  赤城猛地往那座看起来挺结实的墙壁上轰了一拳,幸好她在最后一刻及时收回了力道,这座墙壁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豆腐渣工程,竟然毫发无损地撑了下来,拜此所赐,赤城心中的压抑和暴虐一口气地爆发了出来,她看着那个绕在提督身边比阿贺野还死缠烂打的研究部长,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那位研究狂虽然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的魔法师,但终究就不是个上战场的料,看着眼前这个比魔物还可怕的女人,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哆嗦着,提起两条颤颤发抖的大腿就往后面跑了,临走前总算还是向提督挥了挥手,没显得太过狼狈。

  赤城站在走廊里,看着提督,没有解释什么。

  “喀啦嘎啦——”

  先前那栋看起来“挺结实”的墙壁猛地龟裂开来,大块大块的砖头往下掉落着,发出巨大的声响,赤城一步步走到提督身边,一片烟尘弥漫中,少女的唇瓣反复开合了几下。

  “如果提督搞不定的话,我会处理好的,用我的方式。”

  “呆子!刚说完你就闯祸!”

  加贺气冲冲地从病房里走出来,看着那散落了一地的砖块,额角抽了抽,走到提督身边,用力一拍他的后背,轻声说了一句“换班了”,然后径直来到赤城面前,严肃地盯着她,赤城咬咬牙,啐了一口,小声嘀咕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走。”

  “我陪你。”

  加贺义不容辞地跟上了赤城孤寂的背影,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赤城身上,生怕这个胡来的呆子又惹出什么新的麻烦。

  提督目送她俩离去,转过头来,看着那间紧闭的病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推门,走进去。

  那个少女静静地坐在床上,单薄的娇躯上套着一件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不受束缚的银白长发如圆月泼洒下的皎洁光辉一样披散着,掩盖了她消瘦的身形,少女抬起头,孤单地凝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久久不动。

  “加贺前辈,刚刚外面……啊……”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在看见那个沉默的青年的时候,她也说不出话来了,脸上的一切表情都随着语话的终止而寂灭,许久许久,她才重新抬起头,拍了拍床边,

  “总之,先过来坐着吧。”

  提督点点头,走到她身边,轻手轻脚地坐下,旋即又是一阵沉默。

  少女看着一言不发的金发青年,抿了抿唇,脸上飞快地闪过一分失落,但旋即又被期待和欣喜所掩盖,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青年,从那双剔透的湛蓝眸子到微微摇晃的淡金碎发,毫无遗漏。

  “也许我该说……好久不见呢,亚酱。”

  “.…..”

  青年沉默了半响,看着她那饱含期待的双眸,显得那么脆弱而惹人怜爱,只要轻轻地一句话,就能把那份希冀和幸福无情地击碎,然后自己的处境也能轻松不少,但是……

  “嗯,好久不见,捏桑。”

  他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回应了她的期待。

  少女看见青年嘴角那个温柔的笑容,不禁有些许的恍惚,她失神地呆滞了半响,缓缓地抬起手来,蓝色病服中伸出的柔荑像是从厚实土壳里露出的笋尖,白嫩而细腻,纤弱得仿佛随手一弹都会随风消逝,这抹脆弱的温柔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脸上,拇指滑过他翘起的嘴角,自己的樱唇也不禁勾勒起相同的弧度。

  “我刚刚还在想着,我果然已经死了吧,在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在天国里,才能见到一直想看的……弟弟的笑容……但是……死去的人,是感觉不到温暖的吧?”

  感受着指尖传递到心底的温度,少女轻轻地眯上了眼睛,泪水再次化作两道清流在脸颊上滑下……

  青年沉默着,他从来都没办法回应她的期待,以前如此,现在也没有半分变化。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少女稍微迟疑了一下,心中掠过一分了然,她缓缓闭眼,敛去眼中的失落,温柔地笑着,抚摸着他脸的右手慢慢下滑,握住了青年藏在衣袖中的、缠满绷带的右手,那金属般的触感让她敏感的心再一次被动摇,但还是坚定地握紧了,

  “又要……封印姐姐的记忆吗?”

  “.…..”

  青年脸上那副笑容已经彻底消散了,那张俊朗的年轻面孔,和十多年前的那个月夜里,男孩那张稚嫩的小脸一样,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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