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坊。
燕青踏步迈入的那一瞬,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脂香粉浓,软语暧昧的景象。
牡丹坊里极为宽敞,共有上下两层阁楼,楼上楼下每每相隔数米,便开着一道卷帘门儿,这其中,有才子佳人相敬如宾,品诗论赋,有富商歌姬坐拥谈笑,笙歌绕梁,也有纨绔公子左拥右抱,放浪形骸。
数十名轻纱薄衣的娇媚侍女往返穿梭,端着酒壶,挤出几分殷切地笑脸,伺候着牡丹坊里的每一位顾客,软语酥骨,暗香浮动,有种让人醉死其中的虚幻感觉。
“嗯?”
程处默跟着燕青进来后,便下意识地四处扫视了一圈,这是作为一位武人的本能反应,但他没想到,在这一瞬,他忽然心头一阵悸动,后脖颈处一阵汗毛直竖,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怎么了?”燕青眉毛一挑,低声道。
“远处角落里独自饮酒的那个年轻剑客,看上去有些不简单!”程处默那一双黑亮的眸中闪过一道精芒,神色沉肃,凝声说道。
“哦?”燕青闻言,神色不禁动容了几分。
程处默性子他是清楚的,放眼整个长安城里,能让他说一句‘不简单’的人物,那是少之又少,如此想来,远处角落里的那个年轻剑客,岂不是一个武功超绝地高手?
燕青眸子清亮,静静打量着远处独自饮酒的年轻剑客,暗觉有趣,在这一刻,他手中的折扇啪地一收,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神秘地笑容,道:“走,咱们过去瞧瞧。”话音一落,便率先迈着逍遥步子,走向了那个年轻剑客。
“额……”程处默见状,神色一阵愕然,在下一瞬,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随即跟了上去。
……
偏僻寂静的角落里,落落寡欢的易水寒独自买醉,就在他喝的熏然恍惚之际,一个面容清秀地少年公子坐在了他的对面,啪的一声,手中折扇轻轻摇动,带着几分善意地问道:“兄台,拼个桌吧。”
在他说话之际,还有一个身材壮硕如熊罴地黑脸汉子,静静的站在身旁,也不说话,兀自戒备着,眸子冰冷如刀,漠然地扫视过易水寒。
这二人正是燕青和程处默了。
易水寒闻言一怔,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俊逸非常的面孔,在这短短一瞬,易水寒眉骨下那一双清澈地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疑惑之意,皱着眉头思索着片刻后,他轻起唇口,腔调怪异地道:“请自便。”
此言一出!
燕青两人俱是面色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自忖道:“原来是漠北的草原人。”
在这时,燕青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的漠北剑客,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暗道这世间竟然有如此英俊男子,真是没天理啊!
这个年轻剑客,长得一张面如冠玉的面孔,剑眉星目,眸瞳清澈而深邃,醉意迷离之间,竟然还凝结着一抹难言地哀愁与郁结。
他的一头墨染长发随意飘散,脖颈间围着一条青色织巾,背负着一张狭长的剑匣,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冷若冰霜的独特气质,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好一个无双剑客!
燕青啧啧赞叹时,出声问道:“你是漠北部落的人?”
易水寒闻言一怔,抬起头来,漠然地瞧了一眼燕青,缓缓点了点头。
燕青再次问道:“漠北部落也有剑客吗?”
易水寒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地道:“有。”
燕青继续问道:“你们漠北部落……”
正待燕青刚欲问出第三句时,忽地话音一顿,抬起头来,瞧向了楼上。
值此时,牡丹坊二楼那一连串儿卷帘门前的一排花灯笼,渐次亮了起来,这一幕落在其余顾客的眼里,也使得他们眼神渐渐火热起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通向二楼的红毯台阶,似在等待着什么。
卷帘门前,那一连串儿的花灯笼,烛光晕染,映着一排排地字眼,那是属于歌妓的花名儿,比如:“绿衣”、“红袖”、“飘飘”、“青竹”等。
每当一盏花灯笼亮起,便会有一个身姿曼妙的娇艳女子从卷帘门中缓缓走出,迎着楼下客人那一双双贪婪火热的眼神,心里泛着微微苦涩,却又不得不刻意摆出一副笑脸迎人的面孔,搔首弄姿,期望能够入了那些大富豪、世家公子的眼,给个好缠头儿。
花灯笼徐徐亮起,卷帘门缓缓而开,一个个娇艳美人在通向二楼的红毯台阶上,左右排成两列,而这时那些楼下的客人们,却仍旧顾目四盼,瞧着某处,眼神火热,静静等候着什么人。
“他们……在干什么?”
很是突兀的,一直默默独饮的那个漠北的年轻剑客,抬眼瞧着阁楼里的动静,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之意,思虑半晌后,忍不住组织着他那别扭的大唐官话,出声问道。
“额……”燕青闻言,先是一怔,接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思及此处,燕青扭过头来,轻轻拍了拍愣神的程处默,投过去了一个探寻的眼神。
哪曾想——
程处默见此,却是一脸地神秘之色,给燕青和易水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这才低下头来,趴到燕青耳畔,低声呢喃道:“别出声,重要人物要出来了。”
燕青一怔,没好气地瞪了程处默一眼,暗暗腹诽着:哪个重要人物,有我燕小乙重要啊?还不许我说话,真是的。
就在这时——
二楼的最后一盏花灯笼也终于点亮了,殷红的烛光微微闪烁,映照出两个字眼:“红蔷。”卷帘门被轻轻撑开,迈出了一条雪白如玉的长腿,那羊脂玉般赤足,悬在半空,又轻轻踩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接着——
从卷帘门里,探出了一张精致到极点的绝世容颜,犹如火焰般的红唇,轻抹粉黛的面颊,透散着一股魅惑的气息,惹人迷醉。
这女子发髻高盘,戴着一只鎏金镶珠的步摇,全身只轻轻覆着一层大红纱衣,露出大片大片嫩白的雪肌,如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女子右腿外侧,描绘着一幅艳红如血、开到荼蘼,却又长得小刺的花。
那是一朵盛开的红蔷薇。
而她,便是这牡丹坊的红牌舞妓——红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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