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事的势力构成非常庞大,庞大到一般人都需要仰视的地步,在南京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那些真正有着很高地位的官员们不在乎之外,其余官民人等没人能够忽视他,如果说在二十年前,杨管事还是跟着世子徐弘基的亲随,很多人都是看在徐弘基的面子上才对他客气,但到了今时今日,杨管事这三个字本身就已经代表了无上的权威,不再单纯是个管事了。
魏国公府不是没有别的管事,如果单论在府内的地位,杨管事只能够排到第三名,上头还有一个姓刘的管事,以及徐家的家生子徐管事,那两个在府中才是大拿,哪怕杨管事见到他们,也要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叫上一声总管。
不过无论是刘管事还是徐管事,都只是在府中做事,哪怕有些外头的生意,也不过是赚几个零花钱而已,他们在这方面的心思远远没有杨管事大,因此在南厩中的地位和名声也就不那么显赫,外面的人知道的只有杨管事一个人,也有不少人直接就把他当成了魏国公府的总管,因此就对他更加惧怕,根本不敢有半点忤逆,这也是他想要追求的效果之一。
只是在宋庆看来,这个杨管事的势力虽然看上去庞大,但其实根本不堪一击,普通百姓或者中下层的人对付不了,那些没什么势力,只有些官位的人对付不了,但他这种真正有实力的统兵大家,想要对付起来易如反掌,唯一的问题其实反倒是在魏国公府,这个世袭罔替的公爵府在大明朝拥有着超过亲王的能力,唯一能跟他们相比的也就是云南的沐家了。
不过宋庆之前就判断过,魏国公府未必会知道这些事情,因为他虽然出动了麾下的官兵,但用的却是江湖手段。完全是江湖上头搞仇杀的那一套,只要没有把这种手段彻底转变为官兵越境出击,魏国公未必就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这可不是他胡乱猜测的,而是经过很严密的推论。因为大家的境界不一样,人家魏国公关心的都是国家大事,像这种江湖仇杀,别看是发生在家门口,但只要不打进南厩,人家都不会注意到,毕竟宋庆打击的是那个杨管事自己的生意,而不是魏国公府的生意,这里头的区别可是很大的,只要国公府本身没损失。其他人也不会多嘴多舌的报上去。
而且那个杨管事自己也不会想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因为一旦被魏国公知道了,保证会仔细查问缘故,甚至会直接来问宋庆,若是知道自己府上的管事胆敢追杀朝廷大将。魏国公会有什么反应可想而知,到时候必然会动雷霆之怒。
魏国公徐家在大明朝算是中流砥柱的类型,也是素来都比较清正的世家,虽然也有勋贵世家那些毛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人在整个大明的世家中算是很不错的,因此宋庆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用目前这种方法对付杨管事。因为他知道哪怕真的被魏国公知道了,受害最大的肯定是杨管事,而不是他这个正在为国征战,才在北边打生打死没多久的将军。
被砍掉了一只手的杨兴没有死掉,而是被洛小北派人送了回去,这让杨彤多少有些失望。但同时也让他感到胆寒,杨兴的身份对方肯定是知道的,在明知道此人是杨管事两个干儿子之一的情况下,依然还敢砍掉他一只胳膊,这说明宋庆根本没把他僚在心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没有把杨管事看在眼里,之前的被追杀单纯只是因为人少而已。
时至今日,人少的变成了他们,宋庆领着大队人马杀到南京来,事情完全超出了想象,杨彤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但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显示,宋庆叫他过去答话,限期时间是两个时辰,如果到了时间不过去,对方会主动进攻。
杨彤真的有些怕了,哪怕他身边还有上千号江湖人物,甚至官兵也在附近看着,但他还是没来由觉得浑身发冷,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去宋庆那边谈判,就这么干耗了一个多时辰,他意识到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但又实在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正巧身旁有个江湖好汉的头目凑过来问道:“大爷,时候差不多了吧用不用让弟兄们冲上去,好歹先把二爷的仇报了”
“行,去吧!”杨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等那好汉已经召集好人手,向着对面冲过去时,他才真正反应过来,有心想要阻止,最终却又没有做任何动作,在他心中始终还是有个长久以来的惯性思维,在南京这块地方,谁也不可能是他义父的对手,自然也就不可能是是他的对手,别看那宋庆现在威风,等到真的动起手来,说不定转眼间就完蛋了呢。
毕竟对方之前是在他们的追杀下狼狈不堪逃出南京的,也没准淮安府和扬州那边的事情另有原因,或者是被宋庆偷袭得手,这才在很短时间内全部沦陷了呢带着这种情绪,他放任了那些江湖人的进攻,但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等那些人全部冲过去之后,他带着几个亲随来到了孙游击身边,在这种时候没有官兵让他觉得更有安全感了。
孙游击倒是没有发现他的异状,因为在这位游击大人看来,杨家兄弟是不可能失败的,他也有自己的惯性思维,同样觉得在南京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那几位最顶尖的人物之外,没人能够斗得过杨管事,更何况对方还是徐州那边过来的江北蛮子,只要那一千多江湖人物冲过去,对方估计就要疲于应付,实在要是不行的话,不是还有他这边的一千多官兵呢。
带着这种情绪,孙游击催动战马,主动带着自己部下一千多人上前观战,随后就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把守渡口的徐州人总共有五百多个,除了几十个骑着马的光头之外。其余的都是步兵,端着长矛的步兵,这肖矛兵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就那么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对着展开冲锋的意思,让孙游击以为他们被吓傻了,这要是让那些土匪冲过去,长枪根本就没法作战,到时候出了逃跑之外几乎没有别的选择,难不成赤手空拳的开打不成
据说这些徐州过来的也都是官兵,这带兵的究竟会不会打仗
孙游击自己就不太会打仗,而且还算的上是有自知之明那种,但和眼前那些徐州兵比起来,他觉得自己也应该算是会打仗的人了。至少也得算得上知兵,也不知道这帮人究竟是怎么从徐州一路杀到这里来的,淮安府和扬州的土匪都是木头人不成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当初也应该往那边渗透渗透,派些人去抢地盘。说不定如今能多赚好几倍的银子呢。
但局面的发展很快就出于他的预料了,那些手执长枪的步兵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落荒而逃,反倒是坚如磐石般的纹丝不动,直到第一拨土匪冲过去时,阵中喊起了高亢的号子,第一排的人同时将长枪朝前一戳,那些收势不及的土匪们也全部被钉在了上面。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腥气味也冲天的蔓延起来,连他这个距离都能够感受得到。
按照宋庆自己的描述,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孙游击现在也有点不敢看了,因为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预料。他觉得应该出现的场面根本就没有出现,反倒是拧过来了,那些从徐州来的兵马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后退,只是一排排的戳动长枪,而本地的土匪们则像是飞蛾扑火般被人家尽情杀戮。转眼间已经伤亡了一百多人,其余的则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全体都有,前进五步!”阵中的洛小北再次发出口令,几百长枪兵前进了五步,正好又找到了可以刺杀的距离,再次将长枪戳了出去,这次的效果更加明显,那些土匪之前还是分散队形跑过来,如今却全都团在一起,一次刺杀几乎人人都有战果,除了极少数见机不妙就地滚到外面的之外,其他站在头两排的土匪几乎全部被杀掉,尸体对了满满一地。
“撤枪,整队!”洛小北的声音再次响起,队伍也开始重整起来,有些胆量还算不错的土匪正打算乘势冲杀,却见那几十个光头骑兵扑了过来,出手就是一阵箭雨,顿时便有几十人中箭倒地,其余的再也不敢上前,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能暂时留在原地,傻乎乎的看着对面正在整队的长枪兵,直到对方整队完毕,再次在口号声中向他们走过来。
又是一次强烈碰撞,当然这种碰撞是单方面的,南厩外的土匪们丝毫没有抵抗之力,要没被长枪戳死,要么则是被那几十个光头骑兵用弓箭射死,折腾了三次之后,土匪们终于反应过来,知道眼前这支队伍是他们根本无法抵抗的,不知谁第一个转身逃走,剩下的几百人也都丢下兵器亡命狂奔,饶是杨彤喊破了嗓子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的人全部跑光。
“我说杨兄弟,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见识过一场几乎是碾压式的战斗,孙游击再也不敢将知兵两个字放到自己身上了,那个在长枪阵中指挥若定的小将要比他强出太多,对面的战斗力也让他瞠目结舌,大概判断了一下之后,他觉得自己手下这些官兵上去也不会比那些土匪强多少,最多也就是多支撑几个回合而已,结果还是完全一样的,惨败!
因此,他决定要撤兵,毕竟那些土匪死多少都跟他没关系,但若是自己手下的官兵死伤太多,他可是没法跟上面交代的,尤其这些官兵都是城里的老户,若是稀里糊涂的死掉了,到时候家里头会闹翻了天,偏偏到时候他还没法解释说为什么会跟徐州的官兵冲突起来,这种里外不讨好,甚至很有可能把自己性命都搭进去的事情,他可不想去做。
但杨彤却不能这么让他走了,一把抓住孙游击的手腕道:“孙游击,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是拿了我家义父好处的,如今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总不能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吧”
“银子我回头退回去,亲自给杨管事退回去,但眼前这个事情,我是真的管不了的!”孙游击在这方面却丝毫没有要谈的意思,口气很生硬道:“孙某是朝廷官员,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参与,倒是你家那位杨管事,得罪了这样的杀神,往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你杨老弟跟我也算挺熟了,当哥哥的劝你一句,做事情不要只顾着眼前,也要从长远处看看!”
说完,孙游击也不管杨彤是否能听的明白,直接甩脱了他的手,向着远处的洛小北打个招呼,随即调转马头带着手下兵马离去了,杨彤则傻呆呆的立在原地,任凭上千人马离开时带起的尘烟将他包围住,久久没能说话。
尘埃落定之后,已经完全被吓傻了的杨彤猛然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跑到狗营的枪阵面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洛小北喊道:“这位大人,莫要再打了,我愿意谈判,我要求见宋将军!”
“现在知道厉害了”洛小北很鄙视的看着眼前跪倒的家伙,冷哼一声道:“当初追杀我们的也有你一个吧,好像你比那个杨兴说话还要管事,本来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如今怎么就软了呢”
正要再说时,后面跑过来一个传令兵,在他耳畔小声说了几句,洛小北转过头来,轻蔑的看着杨彤,说道:“你小子运气不错,我家大人今天心情好,可以见一见你,不过能不能活着回去,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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