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净白亮的宣纸上,漆黑浓墨勾勒的一行字迹跃然纸上,遒劲有力,望之如险峻高峰,气势凌然。·
这一行字落入毕宇眼中,却叫他心中一凛,瞬间心思百转。
就看那纸上所写,“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此一句,若是无欲无求者看了,一笑而过,可大方评其字迹文风,但落在毕宇这有所图谋之人的眼里,就未免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似心思都已被对方看穿,让毕宇怎能不惊。
刹那,毕宇就感觉心跳有些加速,但他却是虽惊不乱,面上还显露出一副欣赏的微笑,点了点头道:“六叔这字迹,却已得神韵,写出了自家的风骨,侄儿虽在这书法一道上没什么造诣,但看到这一行字,竟也有种见字识人之感......
画虎是难画骨,知人也难知心。
但六叔这一行字若拿了出去,旁人见了,约莫都要说您是写虎写出了虎骨,见你之字,便也知你之心,确是书法大家呀。”
这一番话,毕宇是侃侃而谈,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确有其事一般,恭维话说得丝毫不露骨,使得宁广严闻言一愣过后,眼神落在毕宇的身上,突然大笑了起来。·
“说得好,六叔在外人面前素来严苛,却是很久都未曾听到这舒坦的话儿了......
侄儿你不但天资过人实力高绝,这恭维人的本事,没想到却也不赖。”
说着,宁广严又点了点头,复而笑声更大,“见字识人......哈哈哈哈......”
毕宇听对方这一说,也不尴尬,同样微笑着,不卑不亢的谦逊样子,气度卓绝。
“可知你六叔我为何写这一行字?”
突然,宁广严的笑容一敛,却是骤然神色莫测起来,深深凝望着毕宇低声道。
这忽然的发问,问题就显得有些锋利了,落入毕宇的耳中,让他更觉怪异不妙,似身份已被对方给猜出,心中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下毕宇是眉头轻皱,各种念头在脑海闪过,只得强自镇定,装傻充愣摇了摇头,又狐疑道:“侄儿看不出来六叔您的意图,不过六叔似有感慨,莫非是与那花尘雪有关?”
“不,不不,怎么会是那花尘雪,我的好侄儿,你猜错了,你也猜对了,六叔我的确有感慨,但六叔感慨的却是你呀。·”
宁广严摆了摆手,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这微笑落在了毕宇的眼里,让他心中一个咯噔,很快也就听见了宁广严继续道出的,几乎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不知六叔我是该称呼你星云阁天骄毕宇好呢,还是继续称呼你为宁采霖呢?”
这一句话传出,就仿佛万千雷霆炸响,冲击在毕宇的脑海,形成滔天轰鸣,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愣发傻,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上升到头顶,脑袋一片空白,进而反应过来之时,才诞生出一个念头。
“他怎知我真实身份?”
“奇怪吗?”宁广严诡秘的一笑,即使已经清楚了毕宇的真实身份,他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动手,弹了弹手指,忽然从殿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走进来了个人。
毕宇此时方才镇定了心神,已经猜测到了来人是谁,不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奴婢红莲,见过少爷,见过六老爷。”
红莲那熟悉的体.香伴着声音散发了过来,毕宇眼神带着感叹,侧过身子看去,就看到了红莲那熟悉的面孔。
那往日里活泼中还有些泼辣的姑娘,此时似一去不复返,低下的螓首抬起,一双眸子就对上了毕宇的双目,却是无比冷漠平淡,似换了一个人。
这时,窸窸窣窣的又有脚步声传来,毕宇摇了摇头,索性闭上了双眼,他不用去看,这轻巧灵便的脚步声,就是刚刚才分开没多久的绿芙。
红莲、绿芙这两个丫头,他倾注了很多心力去培养,更是曾经在生死危难关头,也不愿舍弃这二人。
因为毕宇自觉他修心,就能够感受到别人的心,对方的人品如何,是否可交,是否可信任,他一眼便知。
对于这两个丫头的品性,毕宇是自觉了解很多,认为这两个丫头值得信任和栽培,但他却有些忽略了一件事。
或许也是近来的压力太大,琐事太多,修炼起来又太过投入,让毕宇的脑子都不怎么灵光了,竟忘记了在这偌大云海界内,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使这个人性情大变甚至背叛的,除了这个人本身,其实还有很多的手段可以利用做到。
“你控制了她们两个?这才知晓了我的秘密?”
毕宇忽然长吁一口气,他心里也不紧张了,也不怨红莲和绿芙。
他明白,这二女变化如此之大,脱离他的掌控背叛他,定然也是受了暗算。
既然这宁广严知晓了他的身份,还要费如此多的口舌,并未动手,那么想必只有两种原因。
一是有顾忌,顾忌他的身份,顾忌他背后的白清川以及星云阁;
二是另有所图,并不介意其身份,说破他的身份,也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在心理上压迫他,好占据主动的局面,接下来更好的利用他。
不过即使对方真想发难,毕宇也丝毫不惧。
有箫剑音律作底牌,对方区区气宗境初期的实力,除非存心找死,否则还是得认怂,但这却是不到逼不得已不可动用,不然玄武福地毕宇也很难再进去。
宁广严见毕宇只在最开始时还有些惊讶和措手不及,到了现在竟已经镇定了下来,变得无比冷静,不禁讶然,心里对毕宇又高看了一筹,也渐渐证实了内心许多猜测。
“听红莲绿芙俩丫头说,这小子曾经将那玉葫岛的长老闵月都杀死了,那闵月是半步气宗境的人物,这小子能杀了闵月,我本还有些不信......但现在看来......
约莫着应该是其师尊白清川赐予了他一些保命底牌。
也不知那底牌是否还在,如果真有此犀利手段,我与其动手,可有把握幸免?”
无数个念头在宁广严心头转过,使得他突然发觉,即使洞悉了毕宇的身份,似乎他也难以借此发难掌控毕宇。
有太多的顾忌,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虚实之前,宁广严不愿以身试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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