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陵,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跟你连有名无实的夫妻都做不下去,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
薄青染说话时,只觉胃里翻江倒海似得难受。华陵正牵着她往床边走,可她一见到那张床,就忍不住想起当日的种种,想起莫沅芷的嚣张和华陵的维护,还有自己的狼狈,那些全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心里头抗拒到了极限,偏偏身体不受控制。华陵在她身上落了禁制,她想逃不能逃,只能被迫坐到床边。重重纱帐翻飞,华陵俊美的面庞在那些薄纱之后隐隐现现。
在华陵的手触上她脸庞那一瞬,她脸色唰地白了,说话的声音因为过度抗拒而发颤,“你想做什么,尽管去找莫沅芷去!别碰我!不管是这个地方,还是你,都让我觉得恶心!”
华陵触摸她脸庞的手一瞬间垂落。他与她目光相对,如墨点就的眼瞳里,似有些受伤的神色。良久,他开了口,低沉的声音在幽寂的大殿中回响,显得异常寥落。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薄青染死死掐着手心没说话。
华陵等了一阵,突然牵动嘴角,扯出个几乎算不得笑容的笑。他问,“薄青染,在你心目中,我究竟卑劣到了什么程度?你觉得,我要强迫你?”
薄青染的脸色更加的白。
她大概是误会了华陵,他心中又没有她,怎么会想对她做什么?她还真是自作多情。
她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华陵却猛地转身,“你在这里歇下,我会离开。”他走了几步,略略一停,又道:“另外,别试着离开清源山,你走不掉。”
薄青染心头才压下的一点无名火又起,“我为什么走不掉!你别以为关得住我,我能烧了白水殿,同样也可以掀了你的清源山。”
华陵并未回头,“你可以试试。”
大门无声开合,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薄青染满心火气无处宣泄,只能一把将眼前纱帐扯落,恨恨骂道:“混蛋!”
❀❀❀
在费劲心思折腾了一番以后,薄青染发现,华陵说过的话,她根本不用怀疑。
他说要强留她在清源山,她当真无法离开。
且不说华陵落在门上的禁制她无法解开,就算离了这寝宫,只怕也出不了清源山。
只是,她实在搞不懂华陵。当她一颗心扑在他身上,对他全心全意时,他将她弃若敝履,等她对他无心,想要痛斩前尘的时候,他又偏要招惹她。敢情这位天界战神,脑子是进了水的?!
一脚将床上的枕头踹得老远,薄青染转身便去了外间。大门依旧紧锁,她也不再白费力气,直接就往那硬邦邦的木榻上一躺,闭了眼。
她哪怕是睡地上,也不想沾那张恶心的床!
只是,她闭上眼后却一直睡不着,记忆纷繁,心绪起伏,各种愤怒与难堪的情绪交缠,折腾得她犹如在火海冰山间来回,也不知究竟想了多久,才渐渐有了倦意。可睡到半夜,隐约又觉得不安,她恍惚睁开眼,却撞进了一双沉如墨深如潭的眼眸中。
怎么……她惊得想坐起,但被一双手紧紧按住。
那手在她眉心一抚,袖间带着的熟悉的清雅香味在她鼻下扫过,她眼皮一沉,不自觉又阖上眼。
之后的事再无印象,直至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床上。被角被掖得好好的,被子底下,她的衣裳齐整,并无异样之处。然后没多久,便有仙婢来伺候她梳洗,其间种种,皆是依照她当日在清源山的喜好。
如果不是离开时被拦住,她几乎以为,现在还是她在清源山做主的日子。
据拦住她的仙童说,华陵一早便已离山。
而莫沅芷,则是在她在后山赏花的时候来的。
漫山合欢开遍,满目的绯红中,莫沅芷一袭白影翩然,款款走到她面前。莫沅芷开口便连名带姓唤她,高挑的眉间满是敌意。
“薄青染。”
她没有理会,依旧望着清源山后这片花海。这漫山的合欢,她曾经看了一万年,可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觉得无趣。
莫沅芷不肯放弃,“薄青染,我有些话与你说。”
她掉回头,莫沅芷的出现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她真心不愿和她打交道,“你不过是个凡间女子,和我说话,也当讲点规矩,上次的教训,还嫌不够吗?”
莫沅芷脸色微变,“你……”
“我怎么样?”薄青染挑眉,静等她说下去。
莫沅芷想了想,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绽开一抹笑,她望向哪怕花海,道:“合欢,也称连理。这漫山的连理枝,可不是为你种的。”
“我并不稀罕。”
薄青染眉头蹙起,华陵奇怪,莫沅芷也奇怪。这场感情纠葛里,莫沅芷明明是胜者,却对自己紧逼不放,她已经得了华陵的心,还有什么不满足?
莫沅芷看她皱眉,笑容更灿烂,原本苍白而无生气的脸竟也现了些鲜活的神采。只是,她口中的话明显带着怨毒,“薄青染,我一直讨厌你。”
薄青染点点头,“这我知道,彼此彼此,我也讨厌你。”
莫沅芷冷笑一声,“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讨厌了你多久。”莫沅芷的眼神有些飘忽,声音也似从久远的洪荒传来,“那时候,我还是华陵座下弟子,而你,是身份尊贵的上仙。两万年前的荒神祭上,你跳了一支八荒献神舞,翩若惊鸿,满座的目光都在你身上。从那时候起,我便知道,我会讨厌你。果然,万年的时光,我的记忆都差点在轮回里湮灭,可我却忘不了讨厌你的感觉。”
莫沅芷话语中的恨意森然,薄青染听得怔了下。
她记得,莫沅芷被贬下凡之前,她俩之间毫无交集。莫沅芷怎么会如此恨她?还有那荒神祭上的一支舞……冉淮画中的人,当真是她?
她心头突然涌起些慌乱,“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莫沅芷冷笑,看向薄青染的眼神讥讽意十足,她道:“你怎么会明白,你不明白的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被保护得最好的,永远是最无知的。对了,你一定还不知道,华陵去什么地方了吧?”
一提到华陵,薄青染便抿了抿唇。莫沅芷一条命危在旦夕,华陵能去的,恐怕也就那几个地方吧?她心里忆起昨晚半夜里的那双眼,心内百感交集,嘴上却道:“他的事,与我无关。”
莫沅芷嗤笑一声,“怎么和你没有关系?华陵去的是二皇子的殿下的月重宫,那颗可以替我重塑魂魄的朱果,不是还在二皇子手上吗?”
莫沅芷说的这些,薄青染早已猜到,可听她说出来,仍然觉得反感。她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意图,但是,你别想从我身上打主意。那颗朱果,临渊不会给你的。”
“你错了。”莫沅芷摇摇头,嘴角噙着一点笑,那笑容似乎在讽刺薄青染的无知。她的语气很是笃定,“二皇子殿下一定会把朱果给华陵的。原因很简单,临渊开的条件,整个天界,只有华陵给得起。”
薄青染心头一凛,那日在月重宫,华陵和临渊之间的对话再度出现在脑海里。
是了,临渊的确想用朱果和华陵换什么。
她追问道:“临渊同华陵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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