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了莫沅芷一巴掌以后,薄青染就知道,她这个名义上的混蛋夫君早晚会来兴师问罪。想当初,她一句刻薄言语都惹得他勃然大怒,如今直接动了手,他若不来,岂不可惜了莫沅芷故意激怒她的一番苦心?
“帝君有话尽管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小仙愚钝,听不大明白。”
“听不大明白?”华陵帝君黑沉眼底是些看不透的阴云,他口气森寒,“既然连我都可以拱手相让,又何必为一尊铜像为难沅芷?”
薄青染心里头闷极,嘴上偏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抬了下巴,一双眼亮得惊人,“拱手相让?帝君真看得起我。试问这万年时光,帝君你哪一刻是属于我的?”
华陵帝君眉头一跳,听薄青染继续道:“不过帝君也不必烦恼,你的清源山我是不打算回了,这华陵帝妃的虚名,我也正准备求天后娘娘摘走。只要你将你的沅芷姑娘看好,让她莫再上我的红绡宫自取其辱,我断不会为难她。”
说完话,她转身欲走,手腕却再度被人扣住,华陵帝君道:“你准备就这么走?”
她皱眉,不这么走,难道还让她去跟莫沅芷赔礼道歉不成?
不可能!
薄青染将眉一挑,正打算开口,却见一道寒气顺着她手臂削向了华陵帝君的手。二皇子临渊指间夹了片蝉翼般的薄刃,口中带笑,手上却不客气,“帝君,青染这丫头向来得母后的宠,脾气又古怪,她要做什么,就算是我也不敢拦着。”
临渊刻意将天后娘娘抬出来。
三界六道中,华陵帝君肯买账的人并不多,偏偏天后娘娘算一个,他一犹豫,手上力道一松,薄青染便已抽回了手。
临渊随即带着她离开。
她走了几步远,突然回过头,启唇对华陵帝君说,“你既无心我便休,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只可惜薄青染的大话撂得太早。
天后娘娘向来宠她,不管她求什么,只要多说几句好话,天后娘娘都会应允,就连她和二皇子一起闯了祸,天后娘娘也只敲打自家儿子,不舍得碰她一个指头。
但休夫这件事,她却碰了一鼻子灰。
天后娘娘的原话是这样的,“青染,这天地万物,从来是你进我退,此消彼长。你要知道,你才是华陵的帝妃,那莫沅芷不过是个凡间女子,能掀起多大风浪?休夫一事莫再提及,明日你便给我搬回清源山去住,好歹也得让那凡间女子知道,谁才是白水殿的主人!”
薄青染听得满心抑郁。天后娘娘一辈子事事争强,见不得她便宜了莫沅芷。只是她的万年等待已换来一场笑话,难道还要用另外一个万年,去和莫沅芷争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夫君?
天高地阔,她并非离了他就不能活。
“娘娘,我不想回去……”
薄青染扭着天后娘娘的胳膊还想撒娇,可天后娘娘刻意将脸一板,正色道:“青染,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件事不行。你若担心斗不过那凡间女子,我可以送你去凡间皇宫走一趟,长长见识,那些女子勾心斗角的本事,可不比朝堂上的争权夺利差劲。”说罢,她还真吩咐仙奴前往红绡宫,替薄青染收拾东西,送回清源山。
薄青染想起自己之前跟华陵帝君撂下的狠话,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抹下来踩进地洞里。
最后是临渊给她解了围,道她近日心绪不佳,回了清源山也容易同华陵帝君起争执,倒不如趁地府冥君宣文寿辰外出一趟散散心,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天后娘娘听了觉得在理,这才点头答应,没有逼迫薄青染即刻回去。
从天界往地府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但薄青染心里烦,偏要闹着往人间走一趟,再沿黄泉路去地府。
黄泉路尽头是三途川,三途川之上是奈何桥。薄青染和临渊过奈何桥的时候,眼拙的地府小鬼递过来两碗孟婆汤。薄青染伸手接过,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抿抿嘴问临渊,“你说我喝了这孟婆汤,能不能把烦心事都忘了?”
“瞧你那点出息!”临渊一脸鄙夷,边将自己手里那碗也递了过去,“这碗也给你,喝了试试。再不够,我让宣文把孟婆借给你,天天给你熬汤喝,什么时候你把那混蛋忘了,什么时候再让她回来。”
薄青染给逗乐了,“那地府还不乱套?”
临渊无所谓道,“地府乱套该宣文头疼,关我什么事?总比整天让我看着你那张苦脸好。不就是个抛弃你一万年的混蛋,你还真放不下了。”
薄青染瞪眼,“我哪有放不下,我是心烦天后娘娘让我回清源的事。”
临渊更是不以为然,“那更没有什么可烦心的。你若真放得下,回去后尽管放手闹,把清源山闹个鸡飞狗跳,以你闯祸的本事,不出三五月,华陵保准跪到你面前求你休了他。”
薄青染怒了,“我哪有那么差劲!”
“呵……”临渊笑了笑,伸手就在她头上揉了两下,“好好好,你不差劲,是华陵那家伙没眼光,没发现我们家青染的好。”
薄青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临渊嘴角勾起点无奈笑意,“走吧,别再耽搁了。”
他俩一路到了地府冥君宣文的屋外。临渊和宣文素来交好,宣文身边的差役都认识他,他也不等通传,牵了薄青染的手直接入内。这一进去,却让薄青染忍不住在心里头叫苦。
冤家路窄说的大概就是眼下这境况。
华陵帝君居然也在里面,而他旁边坐着的,正正是前些日子被她甩了一巴掌的莫沅芷。
薄青染反射性地想往外退,却被临渊一把拽住,硬生生拉着到华陵帝君对面落了座。临渊与冥君宣文寒暄了几句,等地府差役将茶奉上,他捧了茶浅抿一口,才同华陵帝君道:“这么巧,帝君也在这?”
华陵帝君的视线一直落在临渊与薄青染相牵的手上,闻言态度生硬地点了个头,之后便不再说话。反倒是莫沅芷笑着上前来,同他俩行了个礼,“青染娘娘,几日不见,你神色不错。这位可是二皇子殿下?”
薄青染其实很佩服莫沅芷做戏的能耐,不似她,个性太直接,一旦讨厌谁,便摆不出半分好脸色。她道:“莫沅芷,我讨厌你正如你讨厌我一样。今后再遇见,劳烦你装作不认识我,免得彼此难堪。”
“这,娘娘是否误会了什么,我怎么会讨厌娘娘……”
莫沅芷脸色苍白,着急地想解释什么。她的五官甚是清丽,做出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苛责。但薄青染直接别过视线,不再理会她。
二皇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莫沅芷一阵,转头小声同薄青染道:“青染,你下次再闯了祸要求我帮忙,大可以学学这位姑娘的哭法,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他的声音不大,但屋里的人都能听清楚。莫沅芷脸色更白,华陵帝君坐不住了,起身同冥君宣文告辞,“在下请托的事,还请宣文殿下通融。”说完便带了莫沅芷离开。
路过薄青染是,他还刻意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光芒晦暗,有些深深的不悦在里面。
薄青染莫名其妙瞪回去,该生气的是自己,怎么摆脸色的变成了他?
华陵帝君走后,地府冥君宣文摸摸下巴,一会看看二皇子临渊,一会又看看薄青染,笑问:“临渊,这位上仙是谁呀,我好像没见过?”他不认识薄青染,也不知道这几人间的关系,可这并不影响他好奇,毕竟瞎子也看得出这几位之间的波涛暗涌。
临渊不答反问,“华陵求你什么事,这天上地下,还有让他为难的?”
宣文笑得很谦虚,话出口却不是那回事,“华陵帝君虽是天界战神,法力无边,可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是他奈何不得的。”
临渊来了兴致,“是什么?”
“凡人的寿限。你大概也看得出来,他身边那位姑娘的大限已至,他来求我为她改命。说起来,这位帝君万年前不是成过一次亲吗?听闻女方还是南方帝君朱雀上神的独女。只是他却在成亲当日失踪,近日才返回天界,那这位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宣文话未落音,薄青染已将手边茶杯捏得咔嚓一声响。他奇怪地望过去,临渊很热心地为他解了惑,“她就是朱雀上神的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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