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闲人
晋阳属于并州,在历史上,晋阳的地位很重要,它属于北方重镇,是仅次于长安洛阳的第三大都城,五代十国的纷争史上,那么多人轮流当皇帝,几乎所有的皇帝都在晋阳或晋阳附近发迹起家。如果所谓的风水玄学真实存在的话,晋阳就属于那种龙气弥漫,贵不可言之地,野心家们只要深吸一口气,吸进去的满满都是龙气,实在是心旷神怡爽歪歪……
唐高祖李渊无疑也是吸过晋阳龙气的人,而且看样子吸得比较多。
众所周知,唐高祖李渊也是在晋阳起兵反隋,联合关陇集团世家门阀,从起兵到占据整个隋朝的江山,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年,由此可见,当时沉暮的隋朝脆弱到何等地步,仿佛只是轻轻戳了一指头,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巨人便轰然倒地,江山换了新主人。
因为晋阳是龙兴之地,所以大唐的两代帝王对晋阳都很重视,这种重视却只体现在心理上,武德年间,李渊下旨将晋阳归划到并州治下,一个原本由郡治的大都城,莫名改成了县城,归由并州管辖。当然,这完全是军事和政治行政区方面的统一考虑,晋阳是山西腹地,北临突厥,南面长安,正经的中原重镇,兵家必争之地,更何况对李唐江山有着无可替代的深层政治地位。
所以今年大唐北方四道皆雪灾,四道数十座城池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乱象,但一听说晋阳乱了,李世民和朝臣们却格外凝重,第一时间将晋王李治和李素派了出去平息,这就是因为晋阳不能乱,在政治上,处于龙兴之地的晋阳等于一座高大显眼的风向标,无数人的眼睛都盯着它,晋阳若乱,北方四道将会纷纷起而效之,那时整个大唐的半壁江山都会乱了。
离晋阳尚距一百多里时,李素便已派出禁卫通报晋阳县令,命他迎接晋王仪仗,禁卫飞驰而去,队伍仍在缓慢地朝晋阳移动。
一百里的路程,队伍却整整走了一天,后面的运粮马车没办法提速,待能看到晋阳那座巍峨城墙的轮廓时,已是第二天下午时分了。
骑在马上,看着远处那一道黑色的长长的城墙,中间的箭楼如利刃耸立,傲然立于晋中平原上,李素不由露出淡淡的笑意。
到晋阳了,此行最终的目的地。
风雨苦难,甚至刀兵之危,未来等待他和李治的,却不知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吾往矣!
未多时,队伍行至晋阳城下,与晋州不同的是,城外并未聚集难民百姓,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空旷的平地上,偶尔只听到几声乌鸦的啼叫,嘶哑难听,除此别无一人。
李素的脸色有些疑惑。
城外固然没有百姓难民,但也没有一个官员,意料中的晋阳县令出迎的景象并没有看到,城门吊桥下空荡荡的连一条欢迎他们的土狗都看不到。
李素还在疑惑,李治却不爽了,情绪瞬间浮上脸,小脸蛋阴沉阴沉的,露出几分罕见的皇子傲气。
“晋阳县令安敢如此慢待本王!”李治怒道。
李素斜瞥他一眼,看着李治涨红了脸,两只鼻孔扩张,疯牛似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片刻后,李素才悠悠地道:“王霸之气散完了没?”
“……差不多了。”
“好,殿下收了神通吧,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中的原因。”
李治语气仍有些冒火:“能有啥原因?”
“晋阳受灾比晋州严重,这个时候晋阳县上下官员是最繁忙的时候,他们要安置难民,要到处找赈灾粮食,还要提防难民闹事,相比之下,出来迎接一位皇子和一位县侯当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李治指了指空荡荡的城门,道:“就算晋阳县令不出迎,那也该让咱们看到他们是如何安置难民吧?可是你看,难民也没有,官员也没有,整个晋阳城如同死了一般,不见半点生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素摸了摸鼻子,慢吞吞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非常时期,殿下不必计较礼仪之事,咱们且先下令队伍城外扎营吧。”
队伍城外扎营的同时,李素派了禁卫进城入县衙打听晋阳情势。
没多久,禁卫出城来报,晋阳县衙空无一人,连最基层的捕头衙役和杂役都没有,整座县衙空无一人。
李素眉头紧蹙,开始觉得有些不安了,这个情况很不正常,安置难民再忙,县衙必须有人驻守的,哪怕有事全出去公干了,总该有个守传达室的老头吧?
李治见李素脸色阴沉,不解地看着他,满脸懵懂。
李治生于皇宫,长于皇宫,甚少出宫,对地方官府的规矩自然更是全然不懂,所以他不清楚李素脸色为何如此凝重。
“再探,多叫些禁卫进城,大街小巷跟居于城内的百姓打听,不仅打听官府的事,但凡晋阳地方的所有情况都可以问一问,受灾情况,难民多少,饿死者伤亡者,趁灾乱闹事者,官府的处置方法等等,都去打听!”李素冷冷下令。
禁卫抱拳领命而去。
扭过头,李素朝身后的方老五一笑,道:“方五叔,你领着咱家的弟兄去晋阳城外的村庄走访一下,看看是怎生的景况,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顺带着打听打听,另外再打听一下各个村庄的乡绅氏族是何人,在晋阳大抵有多大的势力,如果这些乡绅没跑出去逃难的话,不妨将他们带来见我。”
方老五领命离开。
李治不解地道:“咱们直接找到晋阳县令不就行了吗?为何还要自己打听探访?”
李素叹道:“殿下,你没发现晋阳很不正常吗?官衙无人,也看不到难民,城外一片死寂,难不成晋阳并未受灾,仍是一派太平景象?”
李治摇头。
李素道:“所以有些事情,咱们不能听别人说,要自己亲眼去看,去问,亲眼看到的东西才是真相,别人说的话,终归还是不能尽信的。”
李治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说,晋阳县令信不过?”
“我没这么说,只是看到晋阳如此反常,我心中存疑,所以咱们不得不小心行事,若晋阳县令迟迟不出现,莫非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他不成?”
李治似懂非懂地点头。
李素看着他,笑道:“现在,咱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殿下知否?”
“不知。”李治回答得非常干脆利落。
“第一件事都不知道,咱们要办的第二件事恐怕殿下更不知道了吧?”
“对,不知道。”
李素叹了口气,道:“此行以殿下为主,我只是辅臣而已,就算殿下年幼,处事不精,但是在一问三不知的时候,是不是也稍微露出一点羞愧之色,表达一下‘知耻近乎勇’的意思?”
李治呆了片刻,然后果然露出羞愧之色:“治实不知行止,还望子正兄赐告。”
李素赞道:“甚善,收到你的诚意了,好吧,咱们现在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粥棚。”
指了指城外一片空旷的平原,李素道:“这里,置铁锅十口,令伙夫开始熬粥,然后派人去各村告诉乡亲们,此处有官府赈粮。”
李治恍然点头,随即道:“第二件事呢?”
李素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已近黄昏,可是天气阴沉,不见落日,天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暮色中。
“第二件事……殿下,咱们应该去晋阳宫看看了。”李素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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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宫位于晋阳城内。
这座宫殿始建于东魏年间,由权臣高欢下令所建,当时的晋阳宫只是一个避暑所在,后来隋文帝时扩建,再后来,隋炀帝即位后,这位特别喜欢土木工程以及坐船巡视天下的皇帝下令再次扩建晋阳宫,晋阳宫的规模越建越大,最终成了隋炀帝比较重要的行宫之一。
这座宫殿颇具传奇色彩,因为它的存在跟大唐的建立有着直接的关系。
隋大业十三年,李渊官拜太原留守,兼领晋阳宫监,也就是说,李渊那时是帮皇帝守太原和晋阳宫的一把手,整个太原地区由他一人说了算。
权力大了,手握重兵,又是出身关陇世家,驻守着一个如此重要的兵家必争重镇,但凡是个正常人,终归心里会冒出一点诸如当皇帝之类的小理想,小憧憬。
李渊当时怎么想的没人清楚,但事实上李渊久久没有行动,直到有一天,他的儿子李世民干了一件非常坑爹的事,李世民想办法把老爹李渊灌醉,然后把他送进了晋阳宫,并且叫了一位绝色宫妃来给他侍寝,李渊当时醉得七荤八素,稀里糊涂就把那位绝色宫妃给睡了……
有个常识是必须所有人知道的,男人如果醉得真的不省人事,哪怕身边躺着仙女也是毫无知觉和反应的,李渊当时醉得那么厉害居然还有力气睡宫妃,要么就是他天赋异禀,要么……就是顺水推舟。
睡完了宫妃,李渊酒醒,看到身边赤裸裸的妃子,吓了一大跳。
众所周知,所谓的“宫妃”,绝对只能给皇帝睡的,别的男人多看一眼都是犯罪,而作为晋阳宫监的李渊却把宫妃睡了,而且一晚上估计睡了不止一次,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给皇帝戴绿帽子是怎样的下场?
正在惶恐不安时,坑爹的儿子李世民领着一大群人冲进宫里,踹开了大门,亲自来捉老爹的奸,破门而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爹,你睡了皇帝陛下的女人,你完了,你死定了……”
满满的狗血套路,李渊被儿子吓得魂不附体,急问如何是好。
李世民当然不客气,马上道“你已经给皇帝戴了绿帽子,要么你亲自去给皇帝陛下赔罪,说不定皇帝陛下有喜欢戴绿帽子的爱好,一高兴就把你赦免了,要么咱们就直接造他的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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