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友,没出大问题吧?”
“没想到师父竟在定风珠里动了手脚,果然跟那巨虫有沾惹的东西都不能随随便便碰啊。”
黄风大圣这时竟凭空闪身来到年轻道士身旁,林觉意此时近距离打量才注意黄风大圣的手腕上竟有一枚纯银圈子。
黄风岭土地原本跑去镇风门背后告黑状,结果非但没告成,反倒是自己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连那法宝方寸圈也被黄风大圣给收为己有。
林觉意摸了摸多出了道红红掌印的脖子,咳嗽了两声,而后点头道:
“无碍,看来那位大明王说得果真不错。”
“大明王?眼前三头六臂的法相,莫非正是我们离开斯哈哩国前那位高人的?”
黄风大圣仰起头看向蓦然出现的神秘金身与师父的方向,十分敬畏道。
当初他与虎先锋还有小骊龙尽数被明王留在了佛塔前,自然也就没有亲眼见识过大明王的法相真身。
“你?世尊明明以雷池封了你的金身,将你镇在斯哈哩国的汪洋沙海下,为何定风珠中会有你残存的佛力?”
灵吉菩萨一时间有些慌乱,再度被割下脑袋的他重新变回了无头僧人的模样,对眼前的这尊三头六臂的金身法相似乎畏惧极了。
“放肆,注意你的称谓,灵吉。”
“本座可没什么好脾气,当初你借世尊法力镇压本座的时候好不威风啊。”
林觉意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三头六臂金身主人的面容仍是一片模糊,也不知究竟是那位大人物原本就是如此还是对方有意为之。
灵吉菩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得双手合十,恭敬道:
“明王,是贫僧无礼。”
“是不是真心知错,本座现在不想也没那个时间去与你多计较什么。”
大明王一改执念当中的和善态度,言谈之中煞气四溢,与其说他是灵山中人人尊奉的大明王,倒不如说像个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夜叉更恰当一些。
“你的脑袋,本座要了,会封存在这黄风岭上的某条生灵上。”
“你的法力,本座散了,免得你继续一意孤行,再犯嗔戒。”
“黄金之国,你为何不收回巨鼓,只是因为国民不礼佛便要降下虫灾,惹得生灵涂炭,世尊过去可曾教过你这些?灵山的经文当中可有一条是让你动凡心,犯嗔戒去与凡人报复的?”
大明王似乎并没有听对方解释的打算,而是扭过头看向林觉意与黄风大圣的法向,语气放轻,尽量和善道:
“小友,如今可明白贫僧说那定风珠中大有问题?现在可理解贫僧说的‘贻误大道’并未夸大其词了吧?”
“谢过明王相助。”
林觉意诚心诚意地朝那金身发现恭恭敬敬地谢了一礼,尽管他知道定风珠中势必存在某种蹊跷,却没料到灵吉竟藏着这种手段。
要不是眼前的大明王提前做了布置,今日他与黄风大圣,如果想要逃出这斯哈哩国的旧址,想来不会容易。
那大明王摆了摆手,随后藏于定风珠中的力量渐渐散去,连同那三头六臂的金身法相也慢慢黯淡。
与此同时,一道清晰可闻的嗓音却在林觉意的心房响起。
“贫僧不过是了却一场当年的恩怨,同时与你展现一番诚意罢了,待会顺着掌心指引的方向前来遗址一趟,贫僧说的那件小事,还请小友前来一商。”
话毕,方才还大展神威的金身法相陡然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唯独重新身首分离的菩萨还有那变回飞龙宝杖的八爪金龙证明着大明王来过的痕迹。
林觉意这时低下头,看向掌心中若隐若现指向沙海中心的亮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心中有数后,他取出了枚菩提子,掰开分与黄风大圣一半后,这才晃晃悠悠地走向那位要像人一些的无头僧人,而非高高在上的灵吉菩萨。
“未来不可定,因果在人心,执意要论个根器的优劣,有何意义?黄风他在斯哈哩国当国师,那举国颁布的敬鼠令确实酿成了不可预料的后果,难道就能凭此抹除他昔年除虫妖,救下满城百姓于水火的功绩吗?”
“再说说菩萨你,能证灵山果位,所行善事,所救生灵我一介小道士肯定无法想象,但难道就能借此抹除掉你因为一时的嗔怒,便降下坐骑,害无数生灵亡命的恶业吗?”
尽管灵吉菩萨又丢了脑袋,但林觉意知道对方能听见自己的话。
“哈哈哈哈,林觉意,老衲我还没愚钝到需要你这个后辈来教我怎么去证因果人心。”
见无头僧人缓缓直起身子,林觉意举着水火刀作势便要砍向他。
这家伙方才抬手之间就想致自己于死地,如今大明王说封了对方的法力,这个深陷业障的无头僧凭什么还如此神气?
“仙友且慢。”
林觉意没想到自己的刀锋在刺向无头僧胸膛的刹那,竟然是黄风大圣的那柄钢叉挡住了他。
“为什么?”
林觉意想听听黄风大圣的理由。
“当初若不是被大圣根器影响,想必我也不会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黄风大圣不断朝掌心哈气,散去手中的白霜后,接着道:
“何况师父他是在灵山证得果位的菩萨,仙友你纵是使出一身的手段,也是杀不掉师父的,何必白白浪费气力。”
无头僧人明显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的宝贝徒弟,片刻后大笑着重新弹起三弦,道:
“哈哈哈——孽徒啊孽徒,这师徒情谊,还真是孽缘一场。”
话音落下,在琴弦的一阵颤音声过后,无头僧走到林觉意身旁,与之并肩,开口道:
“小施主,与其在老衲身上白费功夫,不如想想你可曾做好接受灵山血债的准备?”
“那位明王肩负的因果,可比与老衲为敌要大得多。”
“文殊走了青狮,普贤走了白象,当真只是意外?观音大士立场不明,地藏尊者安危不知,灵山那边的目光若是落在你身上,世尊的通天手段可是够你好好消受一场咯……”
几句话既像是隐晦的提点,又兴许只是单纯的冷嘲热讽。
林觉意能听懂一些,却仍旧云里雾里,他仍想与无头僧再盘问些灵山的隐秘。
然而那位菩萨似乎却并没有与自己继续谈下去的想法,而是跌跌撞撞地走到黄风大圣跟前道:
“孽徒,这一场,师父必须承认是你赢了。”
“无数生灵因师父你与我而死,证这个输赢有何意义?”
一句话,无头僧竟是有些欣慰:
“好徒儿,世尊当年果真看走了眼。”
“你出师了,且随他走吧,去找能替你遮蔽天机,找到一处避祸所在的那位。”
黄风大圣一脸不解道:
“师父你这是何意?那一位又是谁?”
“届时你自会知道,见到了你,想必那位就会明白一切。”
无头僧随即指了指林觉意道袍背后的方向。
“济渎龙神要去的地方,正是你避祸之地所在,到了那里,天上的家伙们便不会再与你为难。”
“可师父你……”
灵吉菩萨拨动着琴弦,苦笑了几声:
“过去我一向不喜那位杀心深重的明王,但此番却是得谢谢明王教我醒悟了,一个罪孽深重的老东西,哪里担得起你一嘴师父,哪里担得起菩萨之名?”
“故友的根器与毫毛,还没有等来命中注定的那人,你的罪孽既是我一力促成造下的,斯哈哩国与黄风岭的苦海冤仇,我还要一一偿还。”
“世尊曾说,众生之苦多因不守戒律,放情纵欲,果然应验,倒是得谢谢那位大明王割我头颅,又散我法力了,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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