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风岭群妖躁动,动作很快。
林觉意仅仅在定风庄上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就发现定风庄的庄门已经死死合上,他偷偷寻了一棵还没完全枯死的高大老松攀了上去。
狭窄的短桥另一侧,入目所见,尽是鼬怪狸精,还有三只一脸戏谑的红袍鼠妖不断指挥着那些个小妖们。
此时此刻,不单单是方才与林觉意打了照面的那位大巫,定风庄近乎所有的大巫们全部穿戴齐整,守护在定风庄前。
一面又一面画有虎神的盾牌定在桥这头,配有他们头戴的鬼神模样的面具,两方对垒之下,在他看来,这伙大巫至少气势上是没落下风的。
方才那个让林觉意安分些的大巫此刻踏步上前,质问起为首的红袍鼠禁卫:
“你等小妖,近来不上供我等保平安也就罢了,今日闹事,安敢如此猖狂?”
手握镰钩,一身赤锦的鼠禁卫们听了对头大巫的话只是戏笑一声,随即不屑道:
“当初是菩萨在山中清修,外加有大王约束我等,这才闹出麾下小妖向人上供的笑话。”
“看在菩萨和大王的份上,给你们几分薄面,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会真的以为如此倒反天罡之事是因为你们有那个能力吧?区区凡人也想抗衡妖怪?蠢笨至极!”
山岭中这时恰好拂起一阵怪风,吹续不断,仿佛替那些个以鼠禁卫为首的妖怪们助长了嚣张的气焰。
定风庄的大巫们此刻脸色都难看极了,得亏脸上的鬼神面具遮掩,这才没堕了他们本来的气势。
他们举着盾牌越过短桥,手里的月牙形长枪像往日一样舞动,本以为这群闹事的妖怪们会像过去一样被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俯首称臣。
然而他们拼尽全力,也仅仅只是击退了几只鼬侍郎们,为首的三只赤锦鼠妖看上去依旧游刃有余,奸笑不止,似乎还完全没有发力。
这几只独属于黄风大圣的暗卫,手持镰钩,游走于以大盾结阵的大巫们身侧,仿佛一尊又一尊的夺命死神,随时做好收割性命的准备。
林觉意看到那些大巫渐渐力有不逮,身上已经见了血,也不再继续躲在暗处观察了。
眼下定风庄的庄门已经被锁死,这些大巫相当于背庄死战,他要是再不出手的话,今日的定风庄估计少不了要历经一场腥风血雨。
黄风岭现在已经是生机惨淡,他既然看见了,能帮一把是一把,也算稍稍减轻些那位黄风大圣造下的孽障。
几只鼠禁卫敏感极了,他们游离于战场边缘,很快就注意到了定风庄短桥前的不速之客,于是眯着眼睛,奸笑道:
“又一个来不长眼送死的家伙,嗯?竟然还是个道士,不知道这山中曾是菩萨修行的道场吗?”
疲于应付那些小妖不知疲倦攻势们的大巫还以为是等来了救兵,好一阵兴奋,没想到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陌生道士,他们才燃起的战意又重新熄灭了下去。
独独只有那位与林觉意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巫,脸上表情变化不定,叹了口气,道:
“你这外乡后生,早就与你说了好好待在庄里别乱掺和,换上件崭新道袍就想逞英雄?罢罢罢,黄泉路上有我等陪你一起,想必你这滞留外乡的后生也不会孤单了。”
那些赤锦袍子的鼠禁卫见到了新猎物上门,当下就抛了这些做困兽斗的大巫们,立刻去寻桥上道士的晦气。
“哈哈哈,比起那些个老东西们,你这道士看着细皮嫩肉,想必滋味儿一定美极了。”
林觉意只听到跟前爆发出一阵嗤笑,那几只配合有素的鼠禁卫们便踏着鬼魅的步伐,镰钩舞得生花,想将自己大卸八块:
“那蠢猫也不知道大王看上了他什么?成天吃些鼠妖,非与我们过意不去简直不像个妖怪该有的模样,他难道不知道吃人修行方才是最快的路子?”
锐利的镰钩泛着清冷的银光,风势渐起的短桥上,林觉意皱着眉头。
倒不是太在意这些班门弄斧的鼠禁卫们,而是好奇他们口中的蠢猫。
“听起来虎先锋平日确实在尽力约束着这些妖怪们,可今日这伙鼠妖怎么偏偏就敢大张旗鼓地来闹事,卧虎寺出问题了?”
林觉意暗衬着,分心的同时,他不忘后仰着弯下腰躲过质朴自己面门的锋锐镰钩。
此刻另一只鼠禁卫也没闲着,朝着他腹部刺来,奔着就是出手必见血的打算。
这几只黄风的暗卫过去就因为相互间相得益彰的配合为黄风所看中,在这山岭之上也是靠着他们密不透风暴雨般的攻势打出自己的威名。
大王闭关以后,过去因为有虎先锋的掣肘,他们才耐着性子没随便多生事端。
恰好昨日午后他们听说了不济谷那儿的动静,此等天赐良机,不好好把握住,等那只蠢猫回了寺中岂不是悔之晚矣?
几只鼠禁卫加快了手上动作,然而直到他们收起戏弄的心态全都不再留手,竟发现不能伤到眼前古怪道士分毫。
此刻攻守易形,他们看到对面道士脸上的戏谑神态,不知怎的只觉得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继续啊,方才不是还挺猖獗的吗?”
林觉意冷笑了两声,拔出水火刀后身形立刻渐渐模糊散为一股清气,一连串的动作都不待鼠禁卫们反应,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伴着山中怪风的呼啸声回响在定风庄外。
血雾弥漫,方才叫嚣得最厉害的那鼠禁卫,一只耳朵一只手落在地上,他身上的伤口平平整整,富有艺术的美感。
“啊!我的手,我的耳朵。”
“兄弟,你……”
余下的鼠禁卫们无不心惊胆颤看着那骇人的伤口,浑身汗毛竖起,再不敢有半点轻视,忌惮无比地扶着他们的兄弟向后逃窜。
来时那叫一个鼻孔朝天,眼下逃亡却狼狈极了,连组织麾下小妖都顾不上,只得抛下一句:
“你们这群蠢货,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想送命可没人给你们收尸。”
林觉意看着仓惶逃亡的妖怪们,可不打算随随便便放过这些家伙。
定风庄的祸事短时间不会重演,可既然围困已解,他便帮人帮到底,让那群小妖们长长记性。
他迈开步子,一路循着点滴血迹追上了一片荒山野岭。
刚瞧见那几只醒目的穿红袍的家伙,正想把那伙狼狈逃窜的鼠禁卫一网打尽。
却有个摇摇晃晃穿着黄衣的疣猪,顶着一身恶臭酒气,拦在了他面前。
浑然一个醉醺醺的老酒鬼,和那毒敌大王简直一个模样。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罗隐此诗甚妙甚妙,嗯?你是何人,大爷我正愁缺些吃食佐酒,你身上可有好东西?若是让大爷满意的话,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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