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恩公,这大阵好生了得,呱。”
“恩公那儿还有没有上回的菩提子了,呱。”
林觉意斜睨了眼这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蠢蛙,直接拒绝道:
“当饭吃呢?”
虽说菩提子葫芦每日都能产出枚新的,但也不是这样随随便便浪费的,擦着碰着就来和他讨要,这波里个波真当他是什么许愿池,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他找了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偷偷变作只寻常人压根都懒得关注的猛虫,绕着整座朱府转悠了一圈。
“怎么样了恩公,需要洒家做什么?呱。”
当林觉意打探完一番回来后,发现波里个波手上的烫伤膏药,这才欣慰地点点头。
还算不笨,知道去找郎中开些治烫伤的药膏,没傻乎乎到离了他的丹药和宝贝就‘乖乖等死’了。
“这官营染织署的朱家果然藏着不小的猫腻,上上下下都被那结界包裹着,独独大门有个缺口,还有一堆门房侍卫把持着。”
林觉意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又把波里个波上上下下瞧了个遍,这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道:
“有了,你既然不会变化之术,不如你扮个意欲买布的别国商人,我就变个小小猛虫附在你身上。”
一想到他那大师兄西行路上就经常做类似的事儿,林觉意顿时来了灵感,去市集了趟后,回来就将波里个波上上下下打扮了一番。
前一盏茶还是凶神恶煞的武师模样,在他一通手法下,眼前的波里个波已经成了头裹白巾的长胡子西域商人,若是再慈眉善目些的话就完全没有违和感了。
“恩公,这衣服穿在身上浑身不得劲啊,还有这粘上来的胡子,洒家也觉得怪怪的,洒家就怕待会露馅,呱……”
此刻已经化作小小猛虫的林觉意,趴在波里个波的肩膀上小声道:
“放宽心,怎么?敢调戏盘丝洞的女菩萨,临了面对几个凡人倒是畏畏缩缩的?”
“站住,你是什么人?”
听到朱府侍卫们的呵斥声,林觉意赶紧闭上了嘴,安心当他的猛虫。
眼前迅速围上的几个趾高气昂的朱府侍卫,眼里满是久居上位的蔑视,仿佛这种打扮的家伙他们见得多了。
“问你话呢,难不成是个哑巴?”
波里个波顿时额头青筋暴起,他在林觉意跟前唯唯诺诺,那是因为林觉意有恩于他。
向来称王称霸的蛙妖,连盘丝洞里的小妖都不敢随随便便招惹的主,又怎么可能有任人蹂躏还没反应的好脾气?
所幸林觉意见事情即将失控,忙在这夯货蛙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吃痛的波里个波这才冷静下来,压下胸中的火气,照着方才商量好的说辞道:
“我是哈泌国来的商人,听闻贵国的降真纱是天上仙布,这才不远万里想带些布料回家乡做点生意,呱。”
“早说是做生意不就好了,鬼鬼祟祟做什么?规矩知道不?”
朱府门房里有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顿时没了兴趣摆摆手招呼道:
“你们谁,带这乡巴佬去府上布庄看看布料去。”
那看着像是这伙人头头的瘦高个见波里个波没有反应,顿时插起手,仿佛被逗得气笑了似的:
“怎么?你这乡巴佬,来朱紫国官营染织署的朱家布庄做生意连规矩都不明白?”
林觉意瞧见那瘦高个不停地搓着手指暗示,尽管很不齿朱府的这种风气,可眼下相比教训这个见钱眼开的门房,他更想敲敲波里个波这榆木脑袋,分不清现在的要务是进朱府吗?
小小猛虫直接钻到波里个波的耳蜗里,低声一通训斥,扮作哈泌国商人的波里个波这才一脸不情愿地取下腰间林觉意给他的荷包,拿出一块银锭。
“这些够吗?呱。”
“呵呵,还算有点诚意。”
那门房瞧见波里个波手中的银锭顿时眼睛都直了,一把夺过银锭后立刻就把玩了起来放在嘴里啃了口,在看到齐整的一排牙印后乐得合不拢嘴。
“那现在?呱。”
“也不知道哪来的口癖,真是奇怪。进去吧,进去吧,我们朱府的布料可不便宜,没点家财你估计来回倒腾连过路的盘缠都赚不回来。”
围在波里个波身旁的门房侍卫们各自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只有个面色不善的壮硕家伙拦在跟前,看样子就是那瘦子所说带他们领路的人了。
这进到朱府里面,林觉意才深感刚刚在外窥视的奢华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这一地的气派青砖,雕栏画栋几乎遍布了每一处建筑,更有无数点缀用的石雕青瓷摆在空荡荡的角落以做装饰。
“光是捡盘丝洞生意的一点油水就能活得这么气派奢华?鬼才信啊。”
林觉意已经不用继续细查下去就能觉察到这盘丝洞山外管事的猫腻,他与波里个波交代几句,让对方佯作真商人的模样拖上一拖,自己则是直奔朱府的主家正厅。
既然有造假糊弄盘丝岭的假账本,那朱家必然还有本真的。
能瞒鬼精鬼精的二姐那么多年,林觉意相信这官营染织署的朱家必然聘请了不少的师爷,朱府家主想瞒天过海势必会留下不少蛛丝马迹,这么多年朱家大院被蒙在鼓里完全是因为二姐她们离不开盘丝岭。
可他不一样,唯一让他在意的只有朱府外的那层炙热结界,这可不是普通修道问仙者能随随便便布下的。
这朱家既然甘愿冒着得罪盘丝岭的风险也要吃下油水,背后的靠山多半就是布下结界的主人了。
小小猛虫煽动着飞翅,很快就落到了朱府正厅的房梁上,一旁厢房里传来的震天算盘声极其抓耳,大抵就是朱府供养那一伙师爷的地方了。
“上仙还请宽裕宽裕一段时日,最近府上流转有些吃紧,实在交不上给真君的供奉了。”
“交不上?你府上把持着降真纱贩卖的流水,这天文数字你告诉我你交不上?”
林觉意才落在朱府正厅的房梁上不久,偏偏就给他听到了这么段信息量极大的对话。
“上仙也得体谅体谅我等,那盘丝岭的女妖精精明极了,若是我这里再克扣给那边的钱财,怕是会引起怀疑啊。”
“哼,一群这辈子出不了洞府的女流有甚好怕的,我家师父可管不了那么多,既然予你庇护,那便老老实实些,还是说你朱府过久了阔绰日子,已经忘了当初是谁与你祖上庇佑才让你们几代都占着降真纱的生意?”
唯唯诺诺的那个听上去像是朱府的家主,而说话强势不留回转余地的,想必他口中的师父就是布下朱府结界的幕后正主了。
“老爷,老爷,布庄出事了。”
朱府的家主原本还在头疼该如何应付眼前的上仙,头疼该怎么应对盘丝岭朱家大院那里的人,然而厅外府上管事的请示声却打断了他。
“不是同你们交代了我要与上仙谈事?毛毛躁躁地成何体统?”
“小的本也不想,只是……”
朱府家主本还想继续训斥跪在地上的管事,然而他背后的‘上仙’却拦住了他,一身古怪道袍的家伙眯着眼睛看向布庄与藏布楼的方向:
“朱家主,连妖怪闯入府上都没有觉察,你家的这些个门房还真是好样的。”
“是蜘蛛精?”
朱府家主心中有鬼,自然怕仇家上门,赶忙抓着上仙的道袍,唉声叹气道:
“还请上仙救我朱府一救,事成之后绝不敢怠慢火灵真君,必当尽快筹备金银,如期送上麒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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