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年间。
太湖之上。
长空一碧万里,今日太湖的水位似乎有所上升,隐隐还有点波涛汹涌的景致。
一艘快船,驰骋湖面之上。
快船的船帆上绣着两个大字——逍遥。
除此之外,船身画栋雕梁,锦幔珠帘,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高丽堂皇,炫人眼目。
纵是常年在太湖上讨生活的船夫,也绝无一人见过这样的快船。
而且更令人称奇的是,这船上的船夫竟无一男子,全都是筋骨粗壮的女子,但个个都身手矫健,比起那些文弱书生犹胜三分。
船头一名健妇高声喊道:“那边就是龟岛。”
话音刚落,船舱内走出一白衣男子,虽然穿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白色长衫,但浑身带有华贵的气质,世人难及。
他眺目远望,果见远处有座像是乌龟的小岛,于是吩咐道:“转舵扬帆,朝龟岛而去。”
身边的健妇跟着大声道:“主人有令,转舵扬帆,驶向龟岛。”
“龟岛到了么?”船舱的珠帘后传来声音。
随后两位容光照人的年轻女子并肩走出船舱。
这二人的外表乍一看一模一样,但仔细分辨的话,身穿宫装的女子嘴角边有颗酒窝,右眼旁有个小小的黑痣,虽不施粉黛,却秀美难言。
另一人全身白色衣衫,眉目甚美,身形苗条婀娜,轻风动裾,飘飘若仙。
白衣男子回首一笑,道:“不错,按照那些人的描述,前面应该就是龟岛。”
宫装少妇轻轻叹了口气,道:“此岛看外形确实像是乌龟,若爹娘真的葬于此处,也能算得上是风水宝地。”
“也许吧。”白衣女子道,“我们这么多年都没下山,就连爹娘去世这么久,才收到消息。”
正说着,船舱内又走出一个身穿宫装的美貌少女。
这少女年约十二三岁,她的相貌,和白衣女子除了身形不同外,无论是脸型、眼鼻嘴耳,竟然没一处不像,宛然是双胞胎一样。
若是再细细打量,少女与白衣女子也还有一些细微的不同,白衣女子妩艳灵动,眉宇之间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少女显得有些端庄且带有稚气。
“娘,姨娘,我们到龟山了吗?”少女开口问道。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前方就是龟山。”
船上的这四人便是沈浪与李秋水、李沧海,及他和李秋水的女儿李青萝。
这次前往太湖的龟山,是李家的仆人飞鸽传书,说李家老爷和老太太离世,所以便一起出门来此。
至于巫行云则留在灵鹫宫,她按照沈浪的吩咐,以生死符控制多个江湖势力,并组建灵鹫宫。
行走江湖怎么能没有一点自己的势力?
李青萝左右看去,道:“这太湖之上倒也挺美,和缥缈峰相比,别有一番感觉。”
李秋水笑道:“看惯了高山和云雾,再看这湖确实别有感觉,待事情了了,就在这太湖边住下也可以。”
她看向沈浪,“你觉得如何?”
“这个主意不错。”沈浪点点头,“先去祭拜阿萝的外祖父外祖母。”
大船顺风而驶,片刻间便驶到龟岛边上。
一名健妇说道:“主人,两位主母,咱们这船吃水深,无法靠岸,需要放下小船,奴婢已经命人……”
不等她把话说完,沈浪便说道:“不必放下小船了,你们就在此抛锚等我们即可,将祭品给我即可。”
转头看向李青萝和李沧海,“你们带阿萝,我们一起上岸去。”
李青萝与李秋水点头,一人拉着李青萝一只手,身子自船上跃起,三人便如凌波海燕般掠上眼前的小岛。
沈浪拿着祭品紧随其后。
这岛上并无人烟,只有巨石和树木。
几人转悠一圈,方才发现葬于此处的李氏夫妇坟墓。
李秋水唤来李青萝一起跪拜。
一边烧纸钱,一边道:“爹,娘,我和小妹来看你了,而且还有我女儿阿萝,她随我姓李,希望爹娘泉下有知的话,保佑我女儿平平安安一生。”
她与李沧海虽自幼便上山修行,但李氏夫妇到底是她们的父母,好生祭拜一番。
祭拜完李氏夫妇。
四人再回到船上。
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在空中盘旋几圈,随后飞往甲板,停在船舷上。
“是信鸽。”
一名健妇抓住鸽子,自它脚上取来一个小小的竹筒,快步走入船舱内,将手中的竹筒递上。
沈浪自竹筒内倒出一张纸笺,认真看过后,他眉头皱起:“我们得去大理无量山一趟。”
随后将纸条递给李秋水看。
“去大理做什么?”李沧海有些疑惑,“莫非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李青萝也好奇说道:“是啊,我们才从天山下来,现在就要去大理吗?不过大理我还没去过,我也要去。”
李秋水看过纸条,轻叹一声:“想不到无崖子师兄第一次来信居然是绝笔信。”
信确实是无崖子飞鸽传来,不过先是到灵鹫宫,再由灵鹫宫传送。
他在信里写自己收了两个徒弟,但没想到二弟子丁春秋是叛徒,这个叛徒为了得到逍遥派的神功《北冥神功》与《小无相功》,便暗算于他。
无崖子重伤弥留之际,便将自己位于大理修行的地方写回师门,并说在山洞里留下这些年自己收集到的武功秘籍。
“我本以为他会躲过这一劫。”沈浪叹了口气,“早知让他外出闯荡时,我就叮嘱让他不要收姓丁的做徒弟。”
闻言,李秋水看向他,道:“莫非师父你早已算到这一切?”
“我算到他会有劫难,所以才让他外出闯荡,结果还是躲不过去。”沈浪摇摇头,“这大概就是他的命吧。”
李秋水忽而想起一件事情,“我记得他离开时,你考了他三个题目,莫非便是用意?”
“是啊,只不过当时天机不可泄露,不能明说。”沈浪说道,“既然他在大理留下秘籍,我们便去收回来,也不枉他的一片孝心。”
李青萝当即道:“那我们就一起去大理吧。”
此事便就此定下。
随后几人相继走出船舱到外面。
刚来到外面,便看到后方一艘挂着白帆的快船迎面而来。
两船相向而驶,越来越近。
那艘船竟没有丝毫退避之意。
李沧海秀眉一蹙,“我只听说有海盗河盗,莫非这太湖之上也有湖盗不成?”
李秋水却展颜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若是真有什么湖盗,算他们倒霉,这些日子都在船上待着,都有些闷了。”
手下的健妇前来问道:“主人,要不要我们再快些?我看对方来者不善。”
“不停,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沈浪摇头。
随即目注后方的快船,想看看究竟是哪路的毛贼敢来劫自己。
片刻间,那艘快船已到近前,船头站着一个穿书生衣巾,相貌俊雅的年轻男子。
他挥手大呼道:“敢问船上是南唐李家后人?在下乃是姑苏慕容氏后人,有事相访,还请落帆相会!”
闻言,李沧海脸上满是疑惑,大奇道:“我们来时并未知会任何人,这慕容家的什么后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船上?”
李秋水道:“让他上船来看看。”
随即回应后面船上的人:“不错,你有何事?”
并让船放慢速度,后面的船也落下帆。
两船渐行渐缓,渐缓渐近。
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腾身一跃,便落入船上,目光从李秋水和李沧海到李青萝及沈浪的脸上扫过,目中略有疑惑。
随即朝李秋水和李沧海抱拳行礼,微笑道:“在下姑苏慕容氏后人慕容博,敢问两位可是李正言李公的后人,名讳李秋水与李沧海?”
“我们姐妹正是李公的孙女李秋水与李沧海。”李秋水道。
闻言,慕容博面上的表情更加吃惊,道:“晚辈曾听闻两位拜师学艺时,还是垂髫之年,现在看着也不过是桃李年华,莫非世间真有仙法不成?”
他当然吃惊,因为李沧海拜师距今都已经过了几十年,相貌看着却如二十出头。
李沧海道:“你有什么事情便说。”
慕容博忙躬身道:“晚辈刚才也是去龟岛祭拜李太公夫妇,见几位前来祭拜,便猜想是李太公后人,李太公夫妇辞世时,曾委托慕容家照料一处庄园,如今见到两位,晚辈便将宅院完璧归还。”
“你倒是有心。”李秋水点头道,“请带路吧。”
慕容博应声回答,腾身回到他的船上,便在前面带路。
李秋水笑道:“想不到爹娘居然在姑苏留有庄园,我们先去看看吧。”
李沧海忽而沉声道:“这慕容博年纪轻轻,武功倒是不弱,定也是名家之后,此事倒是有些奇怪。”
李青萝笑问道:“姨娘,这有什么奇怪的?”
李沧海说道:“你外祖父外祖母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懂武功,怎么会与这样的人在一起?”
沈浪笑了笑,道:“如果往上说,此人倒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因为他是五胡乱华时鲜卑人慕容氏的后代,燕国慕容氏的旧王孙。”
李沧海略一沉默,道:“燕国早已亡国数百年,莫非他还念着祖宗旧事?”
李秋水道:“是与不是跟我们无关,我们先去看看爹娘留下的庄园吧。”
快船跟着慕容家的船走了近半个时辰。
前面现出一片陆地,临水建得有一处庄园。
两艘船相继靠岸。
李沧海看了庄园一眼,轻叹道:“我想起来了,在上山之前,我确实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下了船。
慕容博开口道:“这便是李太公夫妇昔年住的庄园,如今也算是完璧归赵。”
“多谢帮忙照料。”李秋水点头。
慕容博又道:“晚辈就住在距此往东不远的燕子坞参合庄,二位前辈若有事可到参合庄找晚辈。”
待他离开,几人便迈步进庄园里参观。
庄园倒是不小。
少说也有十几间房子。
李沧海转悠一圈后,许多本来零零碎碎的记忆变得清晰。
来到祠堂祭拜时,看着神坛上的牌位。
她忽而上前,拿起李氏夫妇的牌位,幽幽道:“我记得上山时,爹曾经跟我说过,等他们死了,让我一定要来这里看看他们的牌位。”
说着,她轻轻擦拭牌位上的灰尘,忽而‘咔嚓’一声脆响。
手中的牌位一分为二。
里面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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