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中谁也信不过。
他只信钱。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洪智有玩的花,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搞了。
余则成有嫌疑。
但他是自己点来的将,办事捞钱也很顺手。
比起洪智有,余则成有资历,有功勋,一定程度上可以掣肘陆桥山、马奎。
吴敬中对现状是满意的,无意打破平衡。
更多的是坐山观虎斗,掌控全局。
所以对余则成,他采取的是:边用边看。
简单的事。
升官发财的事,可作为恩惠赏给余则成。
大事,如今晚清查印刷厂,杀工人充红票人头的脏事就免了。
还是得交给陆桥山、马奎这种党国“忠臣”来办。
当然,一旦有确凿证据。
斩立决!
旋即,吴敬中又拿出另一张纸。
这是洪智有的情况。
洪智有老家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妹妹。
“洪秘书会来事,是把好刀。
“只是要拿好这把刀嘛……”
吴敬中手指在纸上一敲,嘴角浮起一丝冷意。
……
陆桥山并没有立即去接马奎。
他带了人,中途在宝坻的分站点逗留了片刻。
来之前,他已经特意嘱咐盛乡,事成之后给宝坻站的分站长朱进打电话。
朱进是自己人,信得过。
“陆处长,知道您要来。
“我特意让人买的咖啡机,上好的咖啡豆。
“您尝尝,现磨的。”
招待室内,朱进奉上热腾腾的咖啡。
“老朱,有心了。”陆桥山泯了一口,口感不错。
“应该的。
“要不是您提拔我,我哪能坐上这位子。
“对了,前不久这边山里有人挖了口古墓,我托懂行的人捡了几样,您过过眼。”
朱进又拿出一个大箱子,里边是些瓶瓶罐罐。
“我不是站长,看不懂这些玩意。”陆桥山扫了一眼,淡淡笑道。
“明白。
“过两天我就进城倒了金条。”朱进会意道。
“你儿子进水陆稽查队的事我已经搞定了。
“只要他机灵点,明年给他提个分队长问题不大。”
陆桥山翘着二郎腿,摘下了金丝眼镜。
“谢谢陆处长。”
“站长送的,马歇尔同款。”陆桥山朝镜片上哈了口气,擦了又擦。
“恭喜陆处长。
“您这是离副站长位置不远了啊。”朱进递上热毛巾,奉承道。
“还行吧。
“反正马奎是没戏了。
“盛乡还没来电话吗?”陆桥山笑道。
他不能在这待久了。
名义上是给汽车加油,吃顿夜宵便饭。
要拖的太长,万一耽误了马奎“立功”,把吴敬中拖下水就麻烦了。
“还没。”朱进道。
咖啡还没喝完,电话响了。
朱进挂断后,欣喜道:
“陆处,盛乡成功捣毁了三个地下印刷厂,枪毙了九个……红票。
“尸体已经运到了南磨房。”
“太好了!
“就怕再失手,老吴甩的锅摆不掉。”
陆桥山放下咖啡,松了口气。
叫齐人马,他直奔保定保安旅。
……
天明时分,保安旅。
马奎满脸淤青,浑身是伤,显然在土匪窝没少吃苦头。
玛德。
土匪咋就没宰了这条疯狗呢?
陆桥山暗暗不爽。
旋即又释然。
马奎不死也好,接二连三的出岔子,晋升是甭想了。
副站长也基本无望。
这条废狗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
站长送的金丝眼镜,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桥山签字交接完,亲和笑道:
“马队长,走吧。”
马奎上了副驾驶,一脸郁闷不爽的问道:
“陆处长,雍建秋那边的地委大鱼抓到了吗?”
“蒙你老弟所赐,情报处的骨干精英这一票基本上死绝了。”
陆桥山开着车,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什么意思?”马奎皱眉问。
“雍家根本没什么管家。
“我带人进了地道,里边全是机关、地雷。
“你呀,这次可把我和站长害苦了。
陆桥山冷笑了一声道。
“不应该啊。
“我的线人就是雍家管家,他亲自探查过地道……”
马奎郁闷极了。
刚想解释,陆桥山脸一沉,厉声呵斥:
“我真想撕烂你的嘴!”
“你!”马奎拳头紧握想打人。
“咋嘀,说你两句还不服,想打我啊。”陆桥山撇嘴冷笑。
“我哪敢,你现在是站长的红人。”
马奎鼻息一重,松开拳头暗舒闷气。
军统的规矩:犯了错就得认打认罚。
哎!
最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咋哪哪都不顺呢。
“瘪三的话你也信,马队长,你可真是大善人,那点工资白瞎了。”陆桥山摇头呵呵,往他伤口上撒盐。
“老陆,明人不说暗话。
“站里绝对有红票!”
马奎懒的跟小人计较,谈起了正事。
“得,又是红票。
“你不会又说是我吧。”
陆桥山金丝眼镜往上推了推,两眼半眯阴森森盯着他。
“你和我是不顺,但我知道不是你!”
马奎不屑撇了撇嘴,转头看向窗外:
“肯定有人走漏了风声,雍家和地委做了准备。”
“行了吧,我的马队长。
“收起你的红票理论。
“否则站长第一个揪了你的脑袋!”
陆桥山不觉的有红票。
他只觉的马奎比猪还蠢。
吴敬中现在正忙着应付特派员、戴局长,这时候要再冒出个内鬼,津海站的脸就彻底踩鞋底子里了。
站长不撕了马奎才怪。
“啪嗒!”
马奎又不真蠢,点了根烟,没再吭声。
车队驶进了麻山镇一个偏僻村子。
此时,天已现鱼肚白。
陆桥山一脚刹车,下车打了个哈欠:
“马队长,开始你的表演吧。”
“表演,演什么?”马奎感觉有被冒犯,拳头又捏紧了。
“站长有令。
“马奎追踪红票交通线,身先士卒直捣红票重要据点,在本次行动立下赫赫大功。
“马队长,来吧,立功的时候到了。”
陆桥山一摆手,立即有人递给了马奎手枪。
“你让我杀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陆桥山,你特么还是人吗?”
马奎勃然大怒。
“啧啧。
“马奎啊马奎,收起你这点可怜的大义、仁慈吧。
“你杀的人还少吗?
“你不立功,站长就要拿你的头立功。
“看着办吧。”
陆桥山戏谑冷笑,然后掏出了相机。
“陆桥山,你到底想干嘛?”
马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真想打爆他的金丝眼镜。
“当然是记录马队长击毙红票的威风场景。
“明天要登报!”
陆桥山嘿嘿干笑。
“行!
“姓陆的,算你狠。
“这事我记这了,以后你别栽我手里。”
马奎恨然拍了拍胸口,知道这双手不沾血不行了。
很快。
一群特务装成麻匪冲进村里,挨家挨户的搜人。
这村是真没啥人。
一共找了七个青壮汉子。
“不够,怎么也得凑个红票小分队吧。
“再抓!”
陆桥山面无表情的下令。
然后,一个老头。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被抓了过来。
“陆处长,老人和孩子也是红票?”一旁的闻时明有些看不过眼了。
“啪!”
陆桥山反手就是一耳光,冲着他吼道:
“谁告诉你老人和孩子就不能革命的?
“马队长说他们是,他们就必须是!
“杀,赶紧杀!”
然后,他调好了相机焦距,又恢复了笑盈盈的面孔:
“马队长,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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