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宪义男,32岁,曾因抢劫与强x罪被捕入狱。刑满释放后,毫无悔过之意,长期从事‘狩猎应召’的非法活动……”
泷川警察署刑事课办公室内。
房间昏暗,唯一的光源是投影仪落在幕布上的画面。
六名警员围坐在桌边,神情严肃。
站在台上主讲的是一名女警员,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嘴唇很薄,短发齐肩,斜刘海,眉眼上扬,身上穿着白衬衫和西装外套,气质颇为干练。
随着她摁下遥控器,幕布上的画面从入狱照变成了几张受害者的照片。搜查人员取证时可不会在乎美感,只会尽可能清晰地记录下每个细节,照片上的人头、断肢、还有一堆内脏就这么血淋淋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在场的警员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更恶心的场面他们都见过,一具被藏在冰柜里的女尸算得了什么。
“昨日凌晨接到匿名举报电话,录音如下。”女警员又摁了一下遥控器,投影仪开始播放录音。
一道明显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沙哑声音响起:
“东玉町1丁目8番13号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请尽快派人过来。”
接线员询问道:“收到,警员正在赶去的路上,方便留下您的姓名吗?”
“行凶者是平宪义男。”
对方留下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录音只剩下一阵电话忙音。
接下来也就没什么可说的,警员赶到现场,在平宪义男家中发现了一具女尸。由于尸体被冷藏,所以法医难以估算具体的死亡时间,需要进一步解剖。
叙述完案情后,女警员关掉了投影仪,刑警们看着手上的卷宗讨论起来。
“那通报警电话很可疑啊,有一种栽赃嫁祸的感觉。”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也不排除有人偶然目击。”
“把嫌犯抓回来审问不就行了?”
“问题就在这,嫌犯失踪了,很可能是畏罪潜逃,要是流窜到外地,那就麻烦了……”
……
铃木绫子并没有参与讨论,她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在角落坐下。
在场的警员们都清楚,当她一言不发坐在旁边时,意味着她心情很差,最好别上前去搭话。
铃木课长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目前的婚姻似乎也并不成功——前夫欠了一大笔钱跑路,现任老公在外面包小三。若非铃木课长当时是在编警员,现在她怕是要沦落到夜总会或者应召站工作了。
不光如此,铃木课长和唯一的女儿关系也不怎么好。母女俩动不动就吵架,前两天还有警员听到铃木课长在休息室打电话怒叱:“说什么你都不听,那你以后就别再来烦我!”那声音好似母豹嘶吼,令人噤若寒蝉。
警员们讨论案情的声音逐渐变小,话题也开始转移。
“果然课长还是在担心女儿吧?”
“那当然,她女儿昨天生病没有去上班,课长肯定是在因为这件事心烦。又担心女儿,又不好开口询问,做母亲真是难。”
“你是从哪知道的?”
“我老婆在松风高中当教师,她跟我说的。”
……
众人看铃木绫子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后者敏锐的察觉到了属下的目光,转过了头,目光凌厉如刀。
其余人连忙转移视线,又聊回了案子。日本警察阶级很严,专业组考取难度高得可怕。在小警署当一辈子役警,很可能到头也只是个警部补,刚摸到精英阶层的起跑线。
像铃木绫子这种名校毕业、通过甲等国考的高材生,就属于精英阶层的“职业组”,一毕业就是警部补,两年半不到就可以是警视,按说之后该步步高升才对。但十多年过去了,她还只是个警示,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铃木绫子并不在乎属下对她的非议,只需要属下保持对她的尊重与敬畏就行。
她确实在担心女儿,但眼下工作为重,她只好将心里的焦虑暂且抛开,投身于忙碌的搜查工作之中。
“都打起精神来!接下来要走访和摸排嫌犯的动线!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确认他的下落!”铃木绫子拍手说道。
“是!”众警员齐声道。
窗外日落,一轮红日沉入城市的地平线。
电线杆上的鸟雀挤在一起,背对着夕阳,错落的影子落在路面上和墙壁下。
须贺道宏从地下仓库出来时,夜幕已然降临,商业区黑黢黢一片。这地方常年断电,仅剩的几盏路灯都因年久失修而损坏了。
络腮男双眼失神的瘫坐在地上,嘴角歪斜,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
“辛苦了,我明天再来。”须贺道宏说道。
听到这话,络腮男有了应激反应,他面露惊恐,手脚抽搐,发出一阵含糊的呓语。反复催眠导致他语言功能紊乱,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须贺道宏关上了地下仓库大门,顺带上了一把锁。
“今天收获颇丰啊!”他心里感叹着,翻开了手上的笔记本,上面用中文大致记录了催眠实验的过程。
通过不断的摸索和总结,他大概弄清楚了催眠失效的边界,还开发出了一种增益用法:
通过催眠,给人下达“接下来三个小时不专心学习就会被爆菊”的心理暗示,强行使被催眠者进入心流状态,从而大幅度提升学习效率。
不光是学习,诸如“身为文豪要在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留下传世名篇”、“名侦探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不狂奔就会被熊追上”、“明星球员的压哨三分球”之类的心理暗示同样有效,能够全方位的提升受催眠者的力量、速度、反应力、注意力,让人瞬间达到最佳状态,类似于“化境”。
须贺道宏将这类指令统称为“zone状态指令”。
当然,如果让一个人去做他根本不擅长的事情,催眠状态很快就会自动解除。
比如说一个从不读书的人下笔写了几句话,就会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文豪那块料;再譬如一个没有双腿的人,即便暗示说他身后有十头熊在追,他也没有办法进入“zone状态”狂奔。
综上,这只能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增益效果,做不到让人无师自通学会某项技能或者无中生有获得某种天赋。
“以后可以试着催眠自己,既能提升学习效率,又能提升练习剑道的专注度,也算是将它用在正途上了。”
须贺道宏心情大好,蹬着山地自行车穿过商业区。
地下仓库没有光影变化,模糊了时间概念,他不知不觉研究入神,出来时已经临近门禁时间。他不想又被养母由乃念叨,打算卡着死线赶到家。
一路风驰电掣,须贺道宏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眼看着拐过街角就要到家了,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抽泣声。
他下意识往声源处一瞥,只见在公园空地的秋千上,坐着一位身材丰腴的少妇。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估计在哭。
须贺道宏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但瞥见少妇的那一刻,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捏下了刹车。
一阵急促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他停了下来,驻足望去,心说果然不是错觉。
那女人头顶上的感叹号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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