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桃见了陆鹏神情,自告奋勇道:“相公,俺再去一趟,必将这姓黄的抓回来!”
抓回来?陆鹏终于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这家伙是真的故意惹人生气,他现在算是明白以杜和那样的沉稳性格,以前为啥时常被张桃气得脸黑了。
“琼州你就不用去了,休息几天,准备再去占城一趟吧。”
张桃装模作样地捂着腿哼哼,闻言惊诧道:“去占城干甚?”
“当然是做生意,放着跋摩这层关系在,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起来?不过你且先休息几天再说。”
张桃呵呵笑道:“这却不用,俺觉得在海上比地面舒服多了。”
陆鹏没好气道:“你不用休息,船上的水手可需要!天天在海上会憋出毛病来的!对了,我要的匠人呢?你带回来没有?”
“带了带了!”张桃连忙使人去唤,不一时便见数十人浩浩荡荡地出来。
陆鹏笑容满面地迎上去,看得张桃一阵挠头,嘀咕道:“俺们这相公,见了漂亮娘们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见了这群臭哄哄的脏汉反倒笑得这般开心,真是古怪之极。”
他刚嘀咕完,忽然想起旁边还有夫人,连忙回头讪笑:“夫人莫介意,俺说笑呢,相公正常得很,特别喜欢漂亮姑娘。”
奚晓月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张桃满嘴胡言乱语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
唐英白笑眯眯地仰头看着这大叔,感觉好生有趣。
陆鹏跟一众匠人们亲切地交流了一阵,在这方面张桃倒是没有出岔子,都是相当有经验的各种匠人,其中最让陆鹏感兴趣的是几名造船工匠,以及一个自称“药玉匠”的中年人。
“敢问先生,何为药玉?”陆鹏好奇道。
“不敢当不敢当。”那中年人忙不迭地摇着手,“这药玉,即古人所说的‘琉璃’是也。”
“琉璃?”陆鹏顿时眼前一亮,“莫不就是玻璃么?”
见对方一脸茫然,他也不解释,欣然道:“欢迎诸位先生来到钦州,本官向诸位承诺,只要诸位安心地在钦州住下,一应待遇从优,且无论何种情形,皆保障诸位及家人的衣食无虑。”
众匠人中不少都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大都是被张桃用钱砸来的,宋代工匠的社会地位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但总体来说,仍然属于社会底层。
其中技艺精湛的工匠大都附属于朝廷相应监司,这些流落在外的大多数都已年老体衰,又或是如那“药玉匠”一般工种不受重视,因此来此途中亦是难免心中忐忑。
此时见这位官人如此尊重对待,自然人人都欢喜不已。
将这批工匠和棉籽及一批货物送往钦州后,陆鹏和奚晓月也准备回城。
唐英白一脸神往地盯着同风号,拉着奚晓月道:“姐,我好想坐船去海上玩啊!”
陆鹏想起自己出海头几天的苦处,顿时嘿嘿一笑,点着头道:“去吧去吧,很好玩的。”
唐英白警惕地盯着他,不禁犹豫起来。
张桃从船上下来后,看着港口震惊道:“相公,这不过二十来天未见,怎的变化这般大?”
之前的钦州港实在过于简陋,陆鹏这段时间一直在休整建设,至少得先建一个船坞起来,现在工匠也有了,剩下就是稳步发展了。
闻言笑了笑道:“二十天也不短了,以后你会习惯的。”
将同风号停泊在钦州港,换乘了小船溯江而上。
一路张桃东张西望,不停惊叹:“相公,那山间许多圆轮般物事是何东西?”
唐英白抢着道:“这都不知道?那是水车!”
张桃呵呵笑道:“小丫头摆什么臭脸,俺只是觉得奇怪么,怎忽然多了这许多水车?”
陆鹏道:“这两岸的田地是我钦州最好的田地,故此多建了几座水车以保证其收成。”
张桃点着头,又指着岸上一行人道:“那许多人在那里做甚?打架么?要不待俺上去瞧瞧去!”
陆鹏没好气道:“什么打架,那是在修路。”
“修路?怎的就要那许多人了?”张桃不禁摇着头嘟囔。
陆鹏没理会,向他认真道:“你这次去占城,第一是带货物去与他们贸易,只买粮食回来。记住价格可以比上次的高一些,但不要高太多,占城人并没将粮食当成什么贵重的东西。”
张桃平时嘻嘻哈哈,这时候便认真起来,点头答应着。
“贸易的诀窍,其实无非就是‘吹牛’。反正就是要将自己的东西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上次我之所以跟跋摩他们吹嘘我钦州,便是为此铺垫。”
张桃恍然,赞叹道:“相公果然深谋远虑,那时便想到了今日。”
“我给你准备的货物是一些布匹、瓷器、酒水等,皆是占城人所需之物。现在是好不容易凑齐的,等以后咱们发展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基本的,到时候还可以卖些更好的东西给他们,当然中间的利润就更丰厚了。”
张桃听了跟着嘿嘿地奸笑。
陆鹏接着又说道:“第二,你此次带一些优质的农具,以及十多名经验丰富的老农。你告诉跋摩,这些是我这好朋友送给他的,这些农人可以帮他得到更多更好的粮食,我愿助他成为占城王室最有实力的王子。”
张桃点头答应,却是挠着头想不明白,好一阵后终于忍不住问道:“相公当真是想帮他?”
陆鹏笑而不语,却又叮嘱道:“你可让那些老农多在田间注意,有什么我们这里没有的好东西,不管是哪种作物,都一定要带回来,我自有重赏。”
张桃连连地点着头,将这些一一地用心记住,嘴里不时嘀嘀咕咕。
陆鹏轻舒一口气,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他关于钦州的发展不知道苦思了多少个日夜,现在终于是有了一些蓝图。
土地贫瘠的钦州,要想让人们吃饱饭,这粮食就得从外面来。
大力推广种棉花,发展棉纺织业,粮食则从占城及将来有可能的其他地方进口。
占城的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是得天独厚的绝佳农场,只是他们的种田技术粗糙落后,基本上还属于撒了种子就放养的阶段,陆鹏就帮他们发展农业技术。跋摩不管有没有做占城王的野心,都会感谢和依赖他的,什么好朋友都是虚的,利益链才是实打实的可靠。
从整个大宋版图上看,钦州毫无疑问是偏僻而贫穷的。
但如果将目光放远到整个东南亚,甚至隔着中南半岛的印度洋,钦州却正处于中心的位置。
这,就是生机和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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