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日军全貌呈现在红旗军眼前。
五公里战线上,日军一字铺开,整整部署了三个步兵联队!
我军则是在前两条战壕中部署了两个主力团,其中第一旅的主力第十一团加上九个新兵连。守在靠近龙山的北段,大约一点五公里战壕。而第一旅的另一个主力团,十四团。(副旅长冀宏海带着九团守在正面防线)则是带着九个新兵连负责守宽达五公里的南端(靠近滦河)。
前沿兵力对比,三比一。红旗军兵力明显的弱。而且,这三比一的比例中,两个团都还有九个新兵连,因此整体素质也是弱于日军的。
至此,张永达手中只剩下了旅部一个步兵营为全旅的预备队。
不过,张永达手中其实不止以上的兵力,在第三道战壕中,有足足十八个连的担架队,和十八个补充连。这些新兵属于红旗军新编的双配套八十一个连中的一部分。他们今天除了抬担架,输送弹药,主要是适应战场气氛。这些新兵今天并没有上战场的计划。
别看兵力少,炮兵也难以取得决定性的优势,但是,张永达有足够的信心挡住日军。
七点半,日军已经撤出了所有的军伕,真正的第一次进攻展开!
照例,日军的进攻是以炮击开场的!三十多门大炮狂轰我军前沿,连续轰击足足三十分钟,这才炮停。
炮击和炮击还是不一样的,夜间由于很难看清瞄准,日军的炮击其实威慑的成分居多。因此,对藏在战壕和防炮隐蔽所的我军杀伤有限,更何况真正的主力都藏在第二道战壕中,根本就没有在第一线。所以,我军伤亡并不大,在三四个小时的炮击中,伤亡不到一百。不过,这三四个小时,日军打出的炮弹其实也不多,大约还不到三十轮齐射。而进攻之前,日军的三十分钟炮击,就打出了差不多三十轮齐射!火力密度极高!
日军火炮开始延伸射击,红旗军以及新兵连,顶着日军的炮火,立刻沿着几十条交通壕仅仅几分钟就如同水流,涌到了第一道战壕。
官兵们的动作非常快,这几天第一旅的官兵一直在练这个动作,任何一个新兵老兵全都知道,这种情况下越快被炸中的可能就越小。但,伤亡仍然难以避免,短短的一里地,红旗军的伤亡竟然超过一百个!
部队赶到前沿,日军此时也才刚刚跨过了人工小溪。虽然日军已经填出了十几条通道,但是小溪的上游在我军的控制范围,因此,随着时间,水位又慢慢的浸过了砂石通道。不过,也只是让日军士兵湿了鞋子湿了脚而已,几乎不影响进攻。
按说,日军前锋距离我军战壕只有一百来米,应当是速度比我军要快的多。但问题是日军刚刚跨过人工溪,就踩上了地雷!
区区一百米距离,日军冲不过来!
当十一团的士兵已经就位,步枪开火,日军不得不撤!比红旗军的步兵火力打击稍晚一会儿的是迫击炮,十多门迫击炮一起开火,对着日军的前沿就是一顿狂轰。日军仅仅是挖了单兵掩体,深度连半米都没有,对从天而降的迫击炮炮弹几乎没有多少防御能力。
而且,这十几门迫击炮,全都使用的是超口径弹,威力堪比重炮!
仅仅短短的几分钟,小鬼子就被打死打伤数百!以至于人工溪成了一条血河!
黑木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波进攻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被打了回来!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红旗军会在阵地前沿敷设了那么多地雷!
话说,在五六公里的战线上,红旗军差不多埋了五千枚地雷!
人工溪,日军算是破解了。地雷阵,就看日军该如何破解了!
日军还没有想出如何破解地雷阵,这边红旗军一个炮兵连,已经把山炮悄悄的转移到了龙山东头一个炮兵阵地上。迅猛开火,仅仅几分钟就干掉了日军一个山炮阵地!随即迅速撤离,在日军重炮反打击之前,已经退到了安全地带。
炮战,红旗军小胜一把,但对整个战场并不起决定性作用。
地雷阵很难缠,但日军也没有怕!或者说黑木为桢没有怕,他及时的派出了工兵。两军数千条枪对射的枪林弹雨中,日军工兵非常“勇猛”,死了差不多一半儿,这才爬过人工溪,在随后的两个小时中,日军工兵以几乎死绝的代价,总算把主攻方向的地雷清理了个大概。至于另外三分之二的防线,那就没有办法了,除非用人趟雷!
时近中午,黑木为桢的第二次大规模进攻终于启动。
这一次,日军的炮击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红旗军没有撤离前沿战壕!因此伤亡相当大!总伤亡超过三百!
张永达看的目眦欲裂,但战场大多数时间是无法投机的,只能是以生命和流血为代价!
日军的进攻,乃是开战以来的最大规模,第一梯队就是一个完整的步兵联队!
九个日本步兵中队,分布在宽大的战线上,乌压压的以散兵线呐喊着冲了过来。
红旗军不再藏拙,重机枪猛烈开火!迫击炮猛烈开火!山炮群猛烈开火!虽然第一旅的火力投放远超日军,但是,相对于正面足足一点五公里宽度,火力密度还是差了!
小鬼子们不要命一般,顶住枪林弹雨,冲过了人工溪。鬼子在冲过人工溪的时候,遇到一点点麻烦,冰冷的溪水已经漫过了通道,不过,冬季的水流很小,仅仅是漫过了小腿肚而已。克服了这一点不算困难的困难,日军很快就冲到了红旗军第一条战壕前!
距离越近,日军遭受的损失就更惨重。有鬼子被残留的地雷炸上了天空。更多的鬼子却是不知为何就遭遇了来自三个方向的火力打击!
红旗军在第一道战壕沿线,设置了许多环形阵地,这些阵地规模都不大只能容纳一个班的士兵。若从高处看,主战壕仿佛绳子,这些环形阵地仿佛绳结。就是这些绳结的存在,使得这道战壕有了纵深,形成了几十个小小的“浅口袋阵”,不仅是正面对敌,还能侧面射击。日军冲进口袋,立刻遭遇的就是来自三面的枪林弹雨!
对战壕,日军很熟悉。但对于战壕上结了这么多小“绳结”,日军第一次遇到,就不熟悉了,既然不熟悉,那就纳命来!
在冲过了人工溪之后,距离只剩下二三十米,日军打光了子弹,已经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发起最后冲锋!只是,红旗军战士根本没有给这些鬼子白刃战的机会!几百几千枚的手榴弹甩出去,在阵地前沿爆炸,如同一道烟尘之墙,截断了日军的进攻!
损失太大,红旗军的防御又坚固的令人绝望,鬼子的散兵线挣扎了不到十五分钟就被打崩了。在心态彻底崩溃之后,日军表现一点都不比清军好,丢盔弃甲,甚至是哭叫着,向回路狂奔!不少日军在惊慌失措之下,慌不择路,竟然淹死在水深还不到一米的小溪中!
根据黑木为桢的攻坚经验,只要前锋打开缺口,后续部队必须源源不断的跟上。在他看来,一个联队级别的兵力进攻,哪怕打不穿红旗军的整条防线,打开缺口是毫无疑问的。因此,在前敌尚未突破的时候,他已经派出了第二梯队!
只是,没想到第一梯队败的是如此快,如此惨!以至于第二梯队竟然被第一梯队逃命的败兵冲散了队形,加剧了战场的混乱!红旗军的迫击炮,重机枪,山炮已经打红了炮管,仍然在不断开火!
尤其是迫击炮,在日军进攻的二十几分钟时间里,前沿的十八门迫击炮最少的也打出了五十枚炮弹!若非炮管已经暗红,这些迫击炮会打出更多的炮弹!远处的山炮群,在日军发起进攻之时,就已经连续速射!在很短时间内就完成了十五轮齐射!
在如此强大的火力攻击之下,日军的第二梯队进攻,甚至没能跨过那条人工溪,就不得不乱哄哄的撤退。
本来日军在小溪对面挖了数以千计的单兵掩体,但慌乱逃窜,没有几个鬼子想得到暂时躲在掩体中躲避打击,因此在退回战壕之前,区区一百多米的距离,日军又死了一群又一群。实际上,哪怕是退到了战壕中,红旗军的迫击炮还在轰炸,弹道弯曲的迫击炮正是对付战壕的利器!
神都没回过来,日军就纷纷从战壕中爬出,向后逃窜!这种慌乱,又加剧了伤亡!
仅仅一次冲锋的损失,黑木为桢都想抽刀自杀了!
两个梯队,两个主力步兵联队,五千多近六千步兵,竟然伤亡了五分之二!
总共还不到一个小时,主攻方向的日军就损失了两千兵力!说是绞肉机都不为过!在南部的四公里战线上,打的虽然不算激烈,可是日军伤亡也接近了六百!也就是说,日军第六师团在这一整天的战斗中,包括军伕在内,总伤亡超过了三千!
黑木中将是知道红旗军的重炮强大的,但今天红旗军的重炮根本就没有露头。挨了重重一击,黑木中将刻骨铭心,总算知道了红旗军的火力是多么强大了,也终于意识到,威海战役,第十三旅团败的有道理了。才下午三点,日军第六师团已经彻底放弃了进攻,战场冷却!
红旗军这边,点验伤亡。哪怕在绝对的近战火力优势之下,日军主攻方向总伤亡也已经接近了一千!作为前线第一主力的第十一团,伤亡五百,其他伤亡都是新兵连的士兵。防守南端的第14团,伤亡也不轻,有近两百的伤亡,加上新兵的伤亡,总计伤亡达到了六百!前线两个团合计伤亡一千五百余!
红旗军第十一团,前身就是老八营时期的步兵第一营,是红旗军中的绝对主力!伤亡五百,损失可谓是惨重了。
司令部及时作出了调整。第一旅张永达部两个团撤回滦县休整,冀宏海的第九团因为伤亡不算很大,而且地理有优势,因此暂时不做轮换。
当天傍晚,第二旅刘闩接收龙山以南阵地。以一个完整的步兵主力旅,二十七个新兵连,坚守右翼战线。虽然,刘闩是全旅,看上去是比张永达的第一旅两个团兵力厚实了。但是,要知道张永达的第一旅带领的二十七个新兵连,那是在山东经过完整三个月训练的新兵连。
而,刘闩部带领的二十七个新兵连,乃是几天前才由民团改编而来,总共就只训练了六天时间。前五天训练打老式的火枪,第六天使用后膛枪射击,每个人只是打了十发子弹,然后实弹投掷了一枚手榴弹。无论是技战术水平还是纪律性都远远不如。
黑木为桢打了败仗,这不算什么,第六师团在威海湾,在通州都和红旗军交过手,他是知道仗不好打的,但他绝对没想到会吃这么大的亏。要知道平原作战,哪怕红旗军是防守一方,其实也优势不大。
第六师团在今天的战斗中,不仅仅是总伤亡三千(包括军伕),入夜之后又出现了新问题:那些参与进攻的日军,也就是跨过人工溪进攻的日军,不少人的脚都出现了严重的冻伤!虽然只是阳历十一月中旬,气温尚未降低到零下,战斗的时刻,所有人都精神紧张,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战后,冻得受不了的鬼子升起了篝火,暖脚。
过了几个小时,问题出来了!
涉水,暖脚的两千多鬼子的脚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冻伤,红肿发亮!不少鬼子疼的满地打滚。
惨重的伤亡,已经让黑木为桢情绪几乎失控,半夜他又听到这个坏消息,怒气憋在心中,难受无比!
今天主攻的,乃是第六师团的主力第十四旅团,并非在威海湾被红旗军打残的那个第十三旅团。结果伤亡两千,脚部冻伤两千,做梦一般,一个主力旅团失去了战斗力!
但是,黑木为桢还不敢向上风叫苦!第二军司令官大山岩虽然没有在前线,但距离并不远,战前就警告他,面对红旗军要小心!大山岩在威海战败之后,虽然没有被罢官,甚至是在国内的宣传中那一仗还被宣传为大胜仗。但日军的高级将领都知道这位是打了败仗、因此还曾经被黑木为桢小小的讥讽了一句。甚至,黑木为桢还不敢向红旗军露怯!一旦露怯,他担心红旗军打过来!这家伙从来时的气势汹汹,又急速转变成了极端“谨慎”!
因此,尽管黑木为桢打算休整补充十四旅团。仍然派出了第十三旅团日夜“进攻”,所谓的进攻其实只是隔着人工溪开枪而已。连续五天,甚至都没有一支日军敢于冲过那条人工溪!
日军这种比较怂的打法,给了刘闩部极好的练兵机会。连续五天时间的低强度战斗,让二十七个连的新兵经历了战场磨练。不过,伤亡不可避免。五天的战斗,刘闩主力伤亡也超过了三百,新兵伤亡也超过六百。总伤亡已经过千!
经过多日的抢修,第二道防线已经彻底完工,那里才是红旗军与日军决战的主战场!不过,司令部仍然没有给刘闩下达撤离命令。总要打一下,第二道防线才会退的,让日军过分容易的拿到阵地,对我军士气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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