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日军内部发生了极大争论。近卫师团,提出避而不战,绕路进攻北京!速度第一!而第一师团则坚持要打下通州扫清后顾之忧。
话说,燕赵大地,四通八达,迂回进攻肯定是可以的,但背后留下这么一支强军,怕是觉都睡不着。两个师团长都有道理。
但,日军只两个师团的兵力,毫无疑问是很难兼顾一边围困通州,一边进攻北京的。
商议不出结果,那就只能上报。但电讯不通,至少得跑到山海关才能联络征清大将军小松宫亲王。估计至少得四天才能得到结果。甚至五六天也可能。
不过到了晚上,两个师团长就不用争论了!
日军第六师团赶到了通州!
清晨,日军第三师团先头部队也已经赶到战场。
日军的第一三五师团属于第一军,第二四六师团属于第二军。不过,由于第二师团在威海卫几乎被全歼,最后连师团长都自杀,因此日本陆军把近卫师团补进了第二军。但是,由于近卫师团的特殊性,毕竟是天皇陛下的亲兵卫队,和第二军其他师团并不亲密。也没想着为第二军其他部队报仇,他们要得是攻克京师的大战功!在通州被阻两日,都已经不耐烦了!
可是第六师团就不同了,在威海卫战役中,第六师团连死了两个旅团长,最终能够撤离不到半数的兵力(包括伤员)。因此,第六师团与红旗军之间的仇恨大了!
现在,第六师团齐装满员,看到城头上飘扬的红旗,连攻打大清京师的荣耀都不要了,自告奋勇,独自承担了对通州的围攻战!要一雪前耻!
日军原本出现在华北的番号只有五个师团,现在六个了!早在日军登陆滦河岔老浪窝,李林杨就预计日军不会仅仅五个师团就准备攻打京师。
现在,这一预计成了现实。
而李林杨所不知道的是,日本的赌性有多大!
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日本又组织了多达三十九个大队的步兵,四个野炮中队,十五个骑兵中队。(史实,日军发动“京师直隶大作战”的计划就是如此,历史上没有实施。)本土仅仅保留了六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第七师团等少量要塞守军,其他的,包括在辽东重建的第二师团全部投入了朝鲜奉天和华北!
新建的三十九个步兵大队,其中十二个用于重建第二师团。不过重建的第二师团,虽然还顶着主力的名头,却只能沦落到了和六个步兵大队在朝鲜搞治安战。另有六个步兵大队负责辽东半岛安全。
其他十四个新建的步兵大队,日军打算全部投入了奉天战场。加入围攻盛京的第五师团,在得到了援兵之后,再次开始强攻盛京!已经坚守一个多月的盛京已经岌岌可危!
只是这最后的一批十四个大队,怕是不可能全部投放到奉天了!红旗军大舰队就在几日之前,在对马海峡击沉日军运输船大小合计七十余艘,(其中有几十吨的风帆船)。
直接消灭的日军就有两三千,更有上万吨物资被沉入了大海。商船排水量合计约两万吨!
只是红旗军大舰队也因此出了意外!
当下,红旗军还不知道日军扩军的情况,但如果知道了,会得出一个结论:日本透支了!
日本组建了三十九个步兵大队,却只扩建了区区四个野炮中队。日军的炮兵连(中队)规模较小,只有四门野炮,也就是说日军扩军四万,只增加配置了十六门野炮!完全不成比例!
第六师团怀着对红旗军的刻骨仇恨,连休整都没有,第二天一早,直接拉开了架势,就对通州发起了进攻!
红旗军面对两个日军师团尚有信心坚守,第六师团竟然勇气十足!但又不能说第六师团不自量力!
要知道第六师团乃是全师抵达,包括军伕在内兵力高达两万。比日本正常的师团配置一万八千五百(包括军伕)还要多出一千五百预备役士兵!
而红旗军,目前总兵力只有主力八千,丁槐3500,朱玉,3000,章高元2000,民团4000。合计两万出头,但其中三千多近四千人连步枪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兵力大致对比,敌我一比一。如果看军事教科书,攻防两方兵力对比一比三。红旗军占有优势!当然,战场不是教科书,影响胜败的因素很多!
一早,日军第六师团扎好了架势,准备强攻。
第六师团摆开的架势非常足!竟然是四面围攻!
东面,差不多三千兵力。不过,估计只有一个主力步兵大队,其他是滥竽充数的军伕。
北面,隔着通惠运河也是大约三千兵力。
西面,八里桥方向兵力三千以上。
南面,兵力也在三千以上。
“只有西面和南面是日军主力,其他两面都是牵制性部署。现在要看西面和南面到底哪个方向是主攻了!”周纲吉判断道。
李林杨重视炮兵,最关注日军炮兵部署。但是在这个早上,红旗军观瞄人员硬是没有发现日军的哪怕一个炮兵阵地。小鬼子学坏了啊!
话说,在威海卫战役之后,宣抚官的宣传内容中增添了一项,那就是把日本兵称为小鬼子,现在红旗军军中战士们已经都这么叫了。“矮化”敌人,也是提高士气的一种手段!不过司令部内还比较正统,还是称呼敌人为日军,身为指挥官,必须正视敌人!心态上绝不能轻敌。
“不管日军从哪个方向主攻,今天我军的主要目标,还是敌人的炮兵!”
通州守军,新兵太多!虽然估计日军一个师团也就是三十多门炮,几乎是肯定不如红旗军。但是,火炮对日军的影响,与对清军的影响不同。这不仅仅是因为训练,还因为“系统”!日军已经是一支近现代话的军队了,而清军别看用了洋枪洋炮,还是一支封建的军队。
李林杨和周纲吉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论,那边日军的进攻开始了!
最先打响的,竟然是北城方向!
日军连船都没有准备,隔着一百多米宽的通惠运河进攻,应当说是不足为虑的。但是,密集的枪声、炮声响起不多时,章高元竟然顶不住了!打来电话,要求增援!
要知道章高元部可是有两千多兵力,并且还有四门行营炮。日军除了步枪,只有最多四门25毫米格林机关炮。而且,章高元部在仓库区,有房屋的墙壁做工事,日军只能依靠对岸的河堤地形隐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隔着河对射的章高元都不应当吃亏的!
但不管什么原因,哪怕是章高元捣鬼,援兵还是要派的。
当即周纲吉命令一个河北团练副营两百兵力(有枪的)前去增援。有了两百条枪增援,章高元部稳住了局面。
“章高元很鬼啊!”
“刚刚接受我军指挥,心存顾虑,担心我军拿他当炮灰或者见死不救。”
“看透,不说透。但也不能任由他耍小聪明,回头你找他谈谈,点点。”李林杨道:“求援还可以容忍,但是若临阵脱逃,绝不可饶恕!”
章高元作为淮军老资格的总兵官,作为淮军大名鼎鼎的后起三将之一,还是值得红旗军下点力气统战的。这位应当不仅仅是勇猛,还是有相当的指挥能力的。
几乎与北面战场同时打响的,乃是东面。第一波,日军对两个军堡同时发动进攻。
设在北运河以东的两个军堡,说是军堡实际上更像是运河浮桥的桥头堡。两个军堡如同两个卫士,守护着运河浮桥。军堡都不大,只有大约五十米乘五十米见方,因此部署不了太多兵力。此时,负责两个军堡防御的是朱玉的嵩武军,每个军堡只有一哨多,大约两百官兵。不过,为了避免日军炮火的过度杀伤,军堡的后面,也就是靠着河岸的位置,各有一哨士兵随时准备增援。
军堡的城墙,并不算很厚,顶部只有两米。也不算高,只有四米左右,加上垛口也不过五米。经过改造,军堡的城墙已经不是传统的防御手段了,内部加装了脚手架,并且墙壁上开了射击孔。形成了上中下三层的火力体系。
本来军堡前面还有一些窝棚之类的商业性建筑,现在全都拆除一空,射界非常开阔。防守一方,工事非常有利。
如果,日军不能以重炮摧毁城墙,想拿下这两个城堡,几乎没有可能。
果不其然,对射半个多小时,朱玉的嵩武军伤亡虽然不一定比日军占优,但日军也不可能只凭借步枪就拿下军堡。两军陷入胶着。可是,日军竟然“不离不弃”,死缠烂打,一直到中午,战斗仍然在继续。
第六师团玩出的花招,让红旗军的参谋们有点看不懂了,连李林杨也糊涂起来。在两个次要方向上发动佯攻,可以理解。但两个主要方向上,日军却迟迟的按兵不动,非常奇怪。
下午,天气转阴,竟然下起了小雨。但是,北城方向和东城方向的战斗还在持续。虽然,无论是朱玉还是章高元部的伤亡,远不到难以支撑的程度,但是伤亡也让李林杨有些惊心!
就这么低烈度的步枪对射,我军还有工事之利,到了中午,两部的伤亡竟然都超过了两百!由此可见,日军的训练水平远高于清军。
直到这时候,包括李林杨和周纲吉仍然把注意力放在城北和城西。但是,一阵隆隆的炮声,宣告了日军的主攻方向竟然是城东,这个最不可能的方向!要知道,哪怕鬼子拿下两个军堡,红旗军也是随时可以切断浮桥的!
日军借助了小雨的掩护,竟然把炮兵转移到了北运河和潮白河之间的长条地带!突然发起了猛烈的炮击!
隆隆的炮声,让李林杨心中一揪!
日军的炮击足足半个小时,差不多只有四分之一炮弹砸到了军堡,直到两个军堡都被炸开缺口!
在这个过程中,红旗军的大炮仍然隐忍不发,因为雨雾的遮蔽看不清,瞄不准。高手,炮兵团长孔秀贤意识到,这下子他是遇到日军的炮术高手了!尤其是日军竟然预判了天气,哪怕不是预判了天气也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
虽然红旗军强大的火炮没有反击,但不是没有措施!
炮声刚刚停歇,朱玉就向两个军堡增援了各一个哨的步兵。除此之外,红旗军这边还为两个军堡各增援了两个迫击炮组。
增援刚刚就位,日军步兵就蜂拥而至,两军几乎是同时冲到了坍塌的城墙缺口!立时就是刀刀见肉的残酷厮杀!
嵩武军士兵已经有些慌了,不少人竟然准备逃窜。
幸亏有红旗军两个迫击炮组战士大声提醒:“手榴弹,手榴弹!”
慌乱的嵩武军士兵,得了提醒,总算意识到了腰间的手榴弹,纷纷投掷出去。不过,由于惊慌失措,大半的手榴弹竟然没有拉弦!不过还是有手榴弹爆炸的,让日军的进攻稍微迟滞了一下。
朱玉见势不妙,立刻又从浮桥上增援了两哨步兵!小小的军堡被两军士兵几乎塞满,两军已经不是白刃战了,不少已经扭打在一起,牙齿都成了武器。
嵩武军士兵,有想逃跑的,但逃无可逃,门口被增援的人流堵住,增加了混乱,也使得厮杀更为激烈,惨烈。
迫击炮响了!两门迫击炮连续射出几十发炮弹,阻截了日军增援部队,使得日军兵力出现了断层!
只那么一小会儿的兵力断层,挽救了嵩武军!嵩武军最终以惨烈的伤亡,终于把日军推出了缺口!
仅仅就打退日军这么一次进攻,嵩武军两个军堡竟然付出了近四百人的伤亡!也就是说,原本守在军堡里的一哨,以及增援的一哨,几乎全部不是受伤就是阵亡!
但是,日军也没能讨得了好,仅仅留在城墙内外的尸体就有上百具。
嵩武军,好样的。要知道,这些部队只是刚刚纳入朱玉麾下!
该部的老兵(原孙万龄的部下),根据红旗军在威海卫战役中的看法,还是很不错的。在威海卫战役中,孙万龄的嵩武军在所有清军中表现最佳。但现在的嵩武军新兵占了三分之二!
可就是这么一支部队竟然能够在最残酷的肉搏战中,打退训练有素的日军,只能说非常强!若是给几个月时间严格训练,加以政治思想工作的教育,绝对是一支强军!可惜了,清军临战扩军的方式,严重削弱了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这个时代的军中俗语,有道理:湖南的将,中原的兵!
随着雨越下越大,战场逐渐的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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