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
国乒训练馆仍然灯火通明。
一天三轮循环赛,战至此时,从最初的六十四名参赛选手,只剩下八人。
分别是陈金、谢名扬、张嘉豪、丁小伟、舒三虎、袁强、王晨枫,以及徐雨田。
第四轮循环赛的最后抽签结果。
一组,陈金、丁小伟、舒三虎和徐雨田。
二组,谢名扬、张嘉豪、王晨枫、袁强。
收好资料表,李谦抱着抽签箱,扫视一圈道:“今晚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八点半,第四轮循环赛准时开打。”
回到宿舍。
吴教练和张教练早已等候多时。
由于这次选拔赛赛制的规定,前三轮循环赛,各队教练不得亲临现场指导。
因此,吴教练和张教练基本上都在宿舍里歇息。
要么就是在京城各处溜达。
尤其是吴教练,对陈金和张嘉豪两人的实力,心里有数,十分放心。
刚进门。
张嘉豪便已大声喊道:“吴教练,张教练,我和陈金一番血战,双双杀进八强了。”
对此,吴教练很是淡定,似乎早已料定。
反倒是张教练:“两个都进了?”
“嗯呐。”
张嘉豪一脸兴奋,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张教练,对于这样的结果,你很意外?”
“陈金能杀进八强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至于你嘛……”
张教练语气故意一顿。
“张教练,都是老张家的人,论资排辈,我还得叫你一声叔,你就这么瞧不起自家侄儿?”
张嘉豪痛心疾首,“我好歹也青锦赛的亚军,如果进不了八强,那才叫做爆冷好吧。”
看着张嘉豪满脸委屈不服气的样子,吴教练和张教练相视一眼,开怀大笑。
陈金将背包放下,搁在地上,随口问了句:“张教练,女队那边的晋级情况怎么样?”
张教练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变成了唉声叹气:“都倒在了八强。”
“何雪也输了?”
陈金有些意外。
“是啊。”
张教练苦笑,“何雪的签运不太好,十六强就遇到了京城队的叶思佳,以及辽沈队的林馨予。”
“这两人确实太强了,极有可能是这次选拔赛女队的冠亚之争。”
对于女队这边的情况,陈金并不是很清楚。
只不过,同一省队的队员被淘汰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替何雪两人感到惋惜。
“可惜了。”
张嘉豪叹气摇头,“张教练,那你们明天就要回省队了吗?”
“明天回省队干嘛?”
张教练道,“你和陈金明天不是还有比赛吗?”
“我和陈金的比赛,不是有吴教练在这盯着吗?”
张嘉豪微怔。
“张同学,你要搞清楚。”
张教练站起身来,在张嘉豪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个爆栗,“这次选拔赛,在名义上,吴老是领队,我才是你们真正的教练。”
“哦。”
张嘉豪龇牙咧嘴,揉了揉脑门,“我差点搞忘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关键是张教练你的存在感太低了。”
最后这几句话,他虽然将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被张教练听了去。
“你——”
张教练扬了扬手,作势要给张嘉豪一个狠狠的爆栗。
见势不妙,张嘉豪吓得抱头鼠窜,冲向卫生间:“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洗澡。”
望着张嘉豪的背影,张教练宠溺一笑:“这小子!”
……
翌晨。
陈金的作息时间,雷打不动。
跑完步回来,冲了个澡,便与众人一起前往食堂。
随后,来到训练馆。
这一次,吴教练和张教练亲临现场,指导训练。
当然,着重训练的对象,乃是张嘉豪。
“张嘉豪,你八强的主要对手,还是谢名扬,关于他的打法,你已经很熟悉了,反过来他也很熟悉你。”
吴教练分析道,“论基本功和球商,就算你再练两三年,估计也不是谢名扬的对手。”
张嘉豪:“???”
原以为吴教练是要传授自己打败谢名扬的必胜诀窍,没想到吴教练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张嘉豪差点就哭了:“吴教练,你能不能别这么坦白?很伤自尊啊。”
“先听我把话说完。”
吴教练不疾不徐地道,“你一定要记住,你这次八强赛的目标,不是打败谢名扬,更不是一雪前耻,而是稳稳拿下两分,晋级下一轮。”
“也就是说,你真正的对手,是另外两个人。”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
张嘉豪恍然大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吴教练,我明白了。”
“王晨枫和袁强两个人,我在青锦赛时跟他们交过手,知根知底,打赢他们没问题。”
吴教练提醒道:“不要轻敌,咱们在战略上要藐视对手,但在战术上,必须重视。”
“明白。”
张嘉豪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神情严肃,认真得让人感到陌生。
吩咐完张嘉豪。
吴教练喝了口水,润了润嘴唇和嗓子,这才转头望向陈金。
“陈金,对你我没什么好叮嘱的。”
吴教练顿了顿,走上前,与陈金相距不过咫尺,压低了些声音,语重心长地道,“不过呢,有时候打球,下手也不要那么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天晚上你打完比赛,昨天就有人找我聊起这件事……”
虽然吴教练没有明说,但陈金心里亮堂。
“我知道了。”
陈金神情平静,发自肺腑地说了句,“谢谢你吴教练。”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能走得更远。”
吴教练轻轻拍了拍陈金的肩膀,“当然,有些东西,触及底线,该争的必须争,绝不能让步。”
“是!”
陈金郑重点头。
从吴教练的话里,他能深深地感觉到,那份如临别时老父亲般殷切的期盼,以及关切的叮嘱。
说完,吴教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可最后,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冲着陈金鼓励一笑,重重地拍了陈金的肩膀。
随即,转身走开。
没走出几步。
吴教练突然又站住,头也不回地喊了声。
“陈金啊。”
吴教练轻声道,“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陪你一直走下去。”
“可现在……或许,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言讫。
吴教练脚步缓慢,但终究还是在陈金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