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智强和李达最后在楼下疯子们的咒骂的背景声中逃进了天台。
随着邱锋把门重重的关上,所有人如释重负般的都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贺智强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也是冲得离大门最远的。没人注意到他把背包拿进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邱锋关门的动作上,而邱锋在死死盯着楼梯口,看有没有感染者跟上来。
同样也没人看到他把背包塞进了一个报废办公桌的抽屉里。
几秒钟内做完这些的贺智强看着还在喘气的的邱锋,心里面怪怪的。
想着要不是最近有了要裁员的风头,自己也不会把午饭晚饭都带到公司来,也不会为了省钱单纯的只带了能填饱肚子的面包和饼干,自己在商家促销的时候买了好几箱。
对了,还有自己泡的一保温杯的茶,上班那时候还没来得及拿出来,这是自己下午解乏用的,男人在掰着手指头盘算自己背包里面还有些啥物资。
手机和充电宝,自己的电瓶车钥匙串上还有一把瑞士军刀,这是抽奖抽来的…卫生纸,现金…
随着东西盘算好,贺智强目光前移,眼前是那个女律师在默默收拾散落了一地的榴莲和矿泉水,她的高跟鞋已经被蹬掉了,穿着丝袜的脚直接接触地面,已经是刮破了不少地方,而上身的西服外套被她拿来系在腰上,刚刚过膝盖的裙子有些短。
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她没有什么因为不好意思而局促,倒是大大方方的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这反而让没怎么交过女朋友的贺智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好像刚刚在任务前介绍过自己,当时自己没怎么听得进去,只记得她好像姓杨。
再一转头,姓高的领导正陪着笑脸和邱主管搭话,不得不说,长满肥肉的脸在堆笑,这和之前的表情反差感十足啊。
能做到那个位置的领导,不仅仅只有关系,总会有些过人之处,贺智强这样想。
李达呢…男人巡视一圈后,目光终于停在了站在高姓领导背后。
只是他要干什么呢?
不好,贺智强好像想到什么,立马冲了过去抱住了他。
手里握着他随地捡来的一截桌脚,李达脸上挂满了愤怒,不用想都知道他要找领导算账。
幸好打出去的那下被贺智强拦住了,不然这一棍子下去得出事。
此时的年轻人犟得像一头公牛,男人很吃力的抵着,而被抱住的李达没有骂什么,也没有喊什么,只是一脸出奇的愤怒,梗着脖子向前。
听见动静,邱锋赶紧把领导护在自己背后,急忙向着李达喊。
“来不及的,谁去救他,结果就是一起死!”
邱锋面对愤怒的李达,声音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也确实是应该的,这样说出来的话,不是为了推卸责任或为高领导辩解,就是阐述客观事实,让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冷静罢了。
本来小年轻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可这次李达情绪依旧激动。
高姓领导看着那残破的桌腿挥舞得越来越快,知道自己不出来说点什么肯定是逃不过了,急忙说着。
“他摔那一跤儿,那脸上全是疯子们的血,这TM能救吗?而且我这儿救得了吗我这儿,我这肚子长得比脚都长,我怎么救?我去拖他就是肉包子打狗,而且你们跑TM跑的时候,不都没有…”
男人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着急的他把方言都带出来,可他说的话和道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呀,其实每个人都有机会去救,但每个人都没有去救,恐惧?疲劳?这都不是理由,理由无非就一个,就是大家都判断,就是救不回来。
只是李达作为他的朋友,或许是恋人?他心里面更多的加上了一层愧疚,懊恼,贺智强这样想着,他需要发泄。
男人感觉自己怀里的年轻人软了下来。
“哐当。”
他手里的桌腿也被扔在了地上。
天台上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已经是傍晚了,又重新靠回天台边缘的贺智强看到一架民航客机远远的向市区飞来,可下一秒飞机猛得颠簸,竟然垂直落下。
远处一时间火光滔天,众人的目光短暂被吸引过来,又很快的回去了,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李达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把头埋着在低声啜泣;杨律师一个人默默的已经把好几张看着还行的办公桌拼在了一起,箱子里的矿泉水和榴莲也被她拿了出来。
高领导这时候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在西服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子,拿出了半包烟和一个一眼看去就是洗浴中心送的火机。
几乎是条件反射那般,在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根的同时递给了邱锋一根。
“啪嗒。”
火机打开,两人一起把烟凑了过去,点燃后就在在天台边抽了起来,又聊了起来。
这里难得平静,在飞机坠落的巨大声响后,楼下街道上汽车碰撞的声音又零星响起,而之后便是集中的癫狂大笑和惊恐的呼救。
大家都有些麻木了,真的有些麻木了。
等着邱主管把烟吸得还剩一半时,他才慢慢走向他看起来还在发懵的贺智强。
和他一起依靠在天台边缘的墙壁上。
“手机带出来了吗?”
邱锋边问着,边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递给贺智强。
“应该是不会有救援了,我给家里人打了电话,也让他们都给家里打了电话。”
主管用下巴指了指其余人。
“每个地方都在爆发…感染。这里,每个人的家乡,子女工作的城市都发生了。”
见贺智强没有接手机,邱锋一愣,才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的档案自己看过,他是个现在还单身的孤儿。
主管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机,找补般的狠狠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抬着头,对着暗沉沉的天空吐出一个完美烟圈。
“国外也一样,我老婆女儿都在美国,那边和国内是一样的,我给她们的最后一个电话大概在三个小时前。”
“他们说美国媒体报道欧洲也…全球几乎都是同时…”
不知道为什么,贺智强没有从他的话语中感到太多的悲伤。
应该是麻木了吧,也或许是悲伤的延迟,就像孤儿院里面最照顾自己的阿姨去世那天,自己也没有那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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