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堂晚宴。
一家人还算比较整齐,武定侯李楠已经差人回来通报回来一同用饭,便都在等着他到了,才安排上菜。
“哟,大侯爷,真是稀客啊,妹妹平日里回来,十次倒是有九次见不到您呢!今儿怎么有空来了?”李宝见武定侯李楠一脸笑意地坐到秦夫人身边,对她点头致意,便阴阳怪气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嫁出去的是您,不是妹妹我呢!”
“这个是为兄的不是,一会为兄和妹妹多喝两杯,不过为兄没见过,嫁出去的女儿家还天天回娘家蹭饭的,莫非妹夫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可见妹妹这当家夫人做的还差些意思!得多和你嫂子学学!”李楠和李宝见面的日常交锋,不管老小大家都只当是乐子,也只有这时候,李楠看起来才很接地气。
冯老夫人见到这兄妹俩个开始互刺,倒也不恼,反而很开心,这不也是天伦之乐嘛!
于是冯老夫人坐在榻上大笑着,指了指李楠和李宝道:“宝儿,你这泼猴,难得你哥回来同大家一起用餐,你也积点口德,莫要阴阳怪气了,他在外头着实很忙,撑起这一座侯府,可没那么容易的不是。”
别看武定侯李楠在侯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对于李宝这个妹妹,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兄妹情深是自然的,李宝的性格也如同男儿一般比较要强,这不苏祁娶了李宝之后,那是一个妾都没敢纳进门,平时也只敢偷偷摸摸地和同僚一起去教坊司听听曲,看看舞。
“母亲,二哥都嫌弃我吃他家米饭了,您就看女儿如今嫁了出去,就不帮我了,以前你可是最疼我的,女儿好伤心……以后啊,去了扬州,可再不回来了!”李宝站起来,用锦帕捂着脸,装作伤心欲泣的模样,苏祁坐在旁边尴尬地捂脸,下面用手偷偷拽了一下李宝的裙摆,真是的,在这么多小辈面前,如此做派,也不嫌丢人。
其实往日里,不年不节,苏祁和李宝一家子一起过来侯府的次数很少,来了也是男女隔着屏风用饭。
都是一群媳妇姑娘在一块吃饭的时候多,今天这一大家子都坐一桌,属实难得,虽然也只有李楠,李泽洲,苏祁,三个男人在场。
李宝儿子苏芹却是和他妻子过去了老丈人家中用晚饭,下午过来呆了一会便走了。苏芹被临时安排提前过去金陵,明天就要出发,时间紧张。
李泽海和白宝琳的缺席,也被李泽洲掩饰过去,他相信经过他的处理,李泽海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至于说白宝琳挥剑自戮的事,那还是不要让大家都知道的好,这个事情太麻烦了,晚上单独先找父亲李楠聊聊再说吧。
不一会大大小小几十道菜便上齐了,今天除了苏祁李宝过来说外任的事,还有商讨李泽洲婚事问题,当然,也同时庆祝李泽洲康复。
都是自家人,冯老夫人让大家都喝点酒,席上氛围其乐融融。
李泽洲此时很尴尬,他现在吃的停不下来,吃下去的食物很快化作热流,汇聚到受伤的手上,让手上伤口酥酥麻麻很是舒服,他不敢拆开来看。
席上热闹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就都盯着李泽洲来,他一只手不方便,竹茹也被他安排在照顾菊苣没过来,冯老夫人就安排个丫鬟给他布菜,结果倒是忙不过来。
冯婉瑜,她身子才好些,倒是吃没几口就停下了,而且她知道李泽洲饭量多大,于是一直红着脸给李泽洲夹着菜。
李泽洲一直埋头吃,来者不拒,而后李清,李兰儿都加入了给李泽洲布菜的行列,当桌上的菜将近一半都进了李泽洲肚子的时候,李楠,秦夫人,等人都欲言又止,望向冯老夫人。
冯老夫人作为东道,忍不住开口道:“洲儿,你这是怎么了?,吃这么多可怎么好克化!”说完挥手让丫鬟和冯婉瑜她们都停下来。
李泽洲也不知道他会吃的停不下来,吃的又是满头大汗,浑身发烫。
但是以后也会这样,终究瞒不过的,干脆洒脱道:“祖母,洲儿也不知道,但是自从昏迷后,洲儿食量就很大,不信您到时候问竹茹,她每次都喂我两大砂锅粥,我都吃不饱!”
“今天醒来后,中午和婉瑜表妹吃饭,也把她吓到了,我吃了足足有几十盘菜,才吃饱,我能好这么快也是这个原因,吃下去的东西很快就化作一股热流,恢复伤口去了。这具体原因洲儿实在解释不清楚,而且我现在还没吃饱……”
李泽洲说完,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起用求证的目光望向冯婉瑜,这是个老实孩子,冯婉瑜脸色通红,点了点头细声道:“洲哥哥中午是吃了很多很多,不过洲哥哥吃完也没见有什么不适。”
李楠则站起身来,走到李泽洲身边,李泽洲也忙站起来。
李楠上下打量了一番,没见什么异常,于是抓住李泽洲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手腕,感觉滚烫不已,练武之人,尤其李楠这种练了几十年的,对于感受人身体状况还是有些水平的。
半响,他对众人点点头道:“洲儿没什么事,就是气血之力犹为充沛,这样如果没有什么发泄之处的话,恐怕会过犹不及!以至于爆体而亡!”
说完他望向李泽洲被包扎的手,想了想没有去查看,沉思了一下,便坐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说道:“好了,这个事情待我一会给洲儿好好看看,大家先吃饭。”
李宝压下心头的诧异,笑着对冯老夫人说道“母亲,您是东道,这孙儿能吃,你可不能饿着他啊!而且女儿我可也还没吃饱呢!”
冯老夫人也知道这时候不是纠结问题的时候,于是伸出手指点了点李宝,心里高兴她打圆场,而后笑起来对一个侍立的管事婆子道:“把这一桌撤了,重新上一桌来,可别被自己女儿孙儿说小气了!”
李泽洲心里舒了一口气,武勋世家有武勋世家的好处,接受能力都比较强,他还担心众人会寻根问底呢。
新的菜摆好后,大家就继续高乐,但是还是时不时看向李泽洲,很好奇他到底能吃多少。
好在李泽洲再次吃了不到半桌菜,就饱了,比起中午来是要更多一些的,李泽洲将其原因归结于手上的伤。他也要控制住自己才行,不然以后在外饮宴,那不就出大丑了么!
李兰儿还在桌上狠狠的调笑冯婉瑜和李泽洲,以报中午被驱赶之仇。
这让武定侯李楠特别看在了眼里,李泽洲和他说了冯婉瑜的事,他其实放在心里了,这十几年来他没有为这个儿子付出过什么,经过上午父子俩的交谈,他心结解开了很多,也决定为儿子做点什么。
秦夫人刚和李宝一起喝完一杯,若有所感地看向身边李楠,见他望着对面的孩子们玩笑,便对他说道:“老爷可是对洲儿的变化有什么看法?”
李宝此时也喝了不少,虽然三十多岁,却也还如同少女般肤色靓丽,面色娇红,就着酒劲提起酒壶走到李楠身边,一边为李楠添酒一边说道:“二哥,不是妹妹喜欢说你的不是,自从邢大嫂走了以后,你对洲儿不闻不问,对这个家也是冷冷冰冰,我还要为秦嫂子如此付出不值!”
秦氏闻言脸色一暗,她也有苦难言,这么多年仿若同床异梦,要不是有李清和李泽洲做寄托,她想她也会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闺中怨妇一般早早凋零随邢姐姐去了吧。
感情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折磨人的,念亡人而辜负未亡人的悲情故事,何其之多!
生在大家族,嫁做贵人妇,承受的压力大,像如今家里虽然一团和气,但枕边人的相敬如宾,如狼似虎的年纪,没有男女之间的亲热,倒不如能有些宅子里阴私斗争斗斗来的有趣。
李楠如今本就打算改变自己,晚上也想补偿这十几年来对秦氏的冷淡,坦然接受了李宝的指责,抓住秦夫人的手,端起酒杯示意一起碰一杯。
秦夫人受宠若惊,激动的泪水都落了下来,忙擦掉眼泪,端起酒杯。
李楠满目歉意,柔声道:“夫人,妹妹说的对,为夫愧对你和洲儿,素卿在天之灵也必然希望活着的人能够幸福快乐!希望夫人能够原谅为夫!”
“老爷……呜……”幸福来得太突然,秦夫人一时激动,水都没喝就倒入了李楠怀里,哭了起来。
这下把桌上人弄的尴尬了,一家之主和家主夫人的瓜,那还是别吃了,冯老夫人一下也没搞清楚情况,忙让大孙媳妇卫青雪带着一众小家伙们都起身去旁边厢房暂避。
李宝见状,也没明白今天二哥怎么被她这么些话给说的开了窍,但不管如何,她还是拉着苏祁,只说到花园去散散步,消消食。丫鬟婆子们也都撤了下去。一场酒席就这般散去。
堂中就剩下冯老夫人,武定侯李楠和秦夫人三人。
平静下来的秦夫人,忙羞红了脸,对着冯老夫人跪了下去:“母亲,儿媳一时情不自禁,失了态,请母亲责罚!”
李楠也跪了下去:“母亲,要罚就罚儿子吧,这些年儿子,忧思素卿,对不起夫人还有洲儿她们!”
冯老夫人也是高兴的流下泪来:“快起来,快起来,罚什么罚,都自家人,你们俩恩爱,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老婆子如今什么都不求,就求着家里和和睦睦,子孙满堂,如今啊,只要见到海儿,洲儿都生下孩子,我就能瞑目啦,去下面见到老爷,也好交代!”
夫妻俩站起身来,相视一笑。
冯老夫人又让两人坐下。
李楠对冯老夫人又行了一礼:“母亲,孩儿有一事相求!”
“哦,楠儿你还能有什么事要求到我这个老太太身上?”
“洲儿和婉瑜两人已是私定终身,我以前从没有关心过他,所以儿子想恳请母亲,与冯兄弟说明此事,如今正妻之位已然御赐,推辞不得,但我李楠保证,婉瑜嫁进来必然同平妻视之。”
“但确实在外看来仍然是没有正妻名份,对婉瑜来说是亏待了,希望念在他二人如今已是情投意合的份上,劳烦母亲成全则个!”
李楠说完,深深鞠躬下去。
冯老夫人和秦氏闻言俱是一脸难色。
这侯门府邸,看中的本就是脸面,冯婉瑜这位侯府嫡女,不说平妻这东西法理上不存在,实际就是给李泽洲做妾室,平妻不过就是个宠妾罢了,这如何开的了口,哪怕她爹是冯老夫人亲侄儿,那也不是她能做的了主的。
再加上这置还没过门的孙媳妇于何地?还没过门就遭拦路虎?额,当然了,两人之间也是由于皇室参合,才会有这种局面。
至少在场三位长辈是这么认为的。
哪里知道李泽洲如今是个来自未来的闷骚老处男,博爱的紧,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楠儿,你难得求我一次,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讨这个嫌,但是我要先知道婉瑜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而且成与不成,我也说了不算的!而且这也要等洲儿成婚至少一年以后才可以!”冯老夫人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然后对秦氏说道:“另外明日去贺家下聘的事情可马虎不得,今日宫里都派人来催,可见天家重视!”
秦氏忙应了下来,这些都有定例,只是中间环节都一切从急,但也不多麻烦,公中库里好东西不少,一会就可以安排人清点一份礼单连夜装车。
李楠心里舒了口气,心想:“洲儿,父亲就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冯叔叔那我真没那个脸子去找他。”
至于这赐婚的情况,婚礼要提前到乞巧节之前,他是清楚的,目前来说他现在忙的也是为了支持皇上推行新政的事情,这就不必在后宅说这些了。
既然事情说完,秦氏便叫下人进来收拾干净,众人便又聚在金玉堂喝茶聊天。
李宝夫妇则带着苏英先回去,还要准备苏芹明天出发的用品。
冯老夫人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单独把冯婉瑜叫到了暖阁里。
没多久就见冯婉瑜捂着脸,快步走出来,都没敢停留,便跑回到自己的厢房去了。
冯老夫人则一脸笑容走了出来,对李楠点点头。
接着便说累了,于是众人就都一脸莫名地散去。一时间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瓜,但直觉告诉她们,和李泽洲一定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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