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顺十四年,六月二十,李泽洲名满神京城。
六月二十二日,宣德坊,贺府。
原本想不明白为何皇后赐婚后,几天都不见动静的李夫人,听花妹妹调查说武定侯府三公子为人低调,是个乖巧俊秀的,不是纨绔子弟,心里还慰贴,得知受了伤,还想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没动静,而且会受伤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这武定侯府的三公子李泽洲居然是一个淫乱后宅的淫棍!是被家法打得昏迷不醒!
没办法,传的太离谱,由不得李夫人不信,不可能空穴来风!家中下人都嘀嘀咕咕,李夫人都听了不下十个版本。
要是不牵涉到她女儿的亲事,她只怕也就当个乐子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女儿哟,不行,我要找贺沐时这个老混蛋回来,现在还只是赐婚,还没三媒六聘,这桩婚事我定不答应!”李夫人简直气的失了理智了。
李夫人想起这两天来府上拜访的各家高官夫人,看她的眼神,简直要把她尴尬死。
“管家,今日闭门,不见外客,另外让老爷今天一定回来,告诉他,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李夫人粉面寒霜,咬牙切齿道:“另外一定要婆子丫鬟们看好两位小姐的绣楼,不能让她们出事!”
小姑娘容易冲动,就怕万一想不开,想来瞒也瞒不住,他们贺家现在都被连带着成了笑话了!
东北绣楼,东厢房
李娇娇的房间,和姐姐李萧萧的风格完全不同,都是喜庆颜色,粉红居多,家具事物倒也差不多,就是装饰的窗纱,地毯,桌布,绣塌等。琴棋书画那是不存在的,只有刀剑,还有厅中央的大沙包!
自从她说要去前面探探路,就不准出门了,怎么求情都不行,只能等出嫁那天才能出门。
古代闺中女子,就是这么可怜,天顺朝也不能免俗,对女子限制颇多,尤其官宦之家,为女儿家清名,从小到大见过的外男,怕是一个手掌之数都不曾有(奴才除外,那是财产!)。
“打死你个渣渣,打死你!”
贺娇娇此时就对着大沙包,打得是香汗淋漓,重拳出击,毫无章法可言!
“这样的人,我死也不嫁!姐姐也不准嫁!”这边贺娇娇愤怒的打着“李泽洲”,一边恶龙咆哮。
另一边姐姐贺萧萧却是安静的很。
虽然她被这些流传的信息困扰,但是她看到了一些本质,常言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做了些荒唐事,也就只能说李泽洲慕色,但绝不了能这么夸张,否则不会之前却一点关于李泽洲的小道消息都没有,所以她镇定了下来。
犹自抄写着《女戒》,兰香在一旁研墨,只要小姐没有担心,兰香也就淡定了下来,她也是好怕的,丫鬟被玩弄,送人,抛弃,甚至被玩死都有可能,传的邪乎变态,怎么不让人小心肝扑腾扑腾的呢。
不多时,贺娇娇和红梅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看到姐姐还在写字,便焦躁地道:“姐姐,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呀!我们要嫁的人是个大淫魔!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
好吧,贺娇娇听的版本颇为……
贺萧萧闻言,放下笔,面色严肃,难得这么严厉,呵斥道:“妹妹,不要道听途说!花姨娘不是说过他母亲在生他之后便去世了,所以你要带脑子!外边那些无聊之人,恶意编排的你便信了?你都没见过人家!”
贺娇娇还想好好说道几句,见贺萧萧脸色阴沉,缩缩脑袋便败下阵来,垂头丧气道:“我倒是想去见见,可现在都不让我出去啊!”
“妹妹,既然已经同意和我一起出嫁侯府,那便好好学学规矩,免得遭了未来婆婆责罚,如今便是在家等着就是,这是规矩,你要懂得!”贺萧萧说完便继续写起字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静下来。
“真是的,这么凶我,我不也是担心你嘛!不管你了,我去花园练剑!哼!”贺娇娇埋怨两句,只觉得满腔热忱不被理解。
回到房间,准备换衣服去练剑,突然发现衣服橱柜里有一套黑色夜行锦服,这是东厂制式的,她觉得练武方便,便要花姨娘给她也要了一份。
“哼,我偏要去看看!反正也就隔了两条街,三个坊!”
当晚,在房中一直等到亥正,等丫鬟红梅睡熟之后,贺娇娇便换好夜行服,悄摸摸地从花园中翻了出去,去武定侯府,找李泽洲。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才出房门,便被自己的生母,花姨娘‘凑巧’发现了。
时不时就找她打听武定侯府情况,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哪里还不明白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入京以来,贺沐时又常不回府,花姨娘便搬来绣楼对面的阁楼居住,李夫人知她武艺在身,也乐意由她盯着。
今晚贺沐时匆匆回来,因赐婚之事和李夫人还吵了一架,帝后赐婚岂是随意能够违背的。
他已经在拟定商讨武定侯那边的将领调去江南大营和扬州卫所,配合在任两淮巡盐御史的大儿子站台,其中用意也不是内宅女子能够明白的,也不想解释,只说等李泽洲醒来便尽快完婚,侯府那边会配合,便又出去了。
贺沐时忙,没时间陪伴,花姨娘心情也不好,今晚便也坐在阁楼打坐调息,没曾想真有意外收获。
思量片刻,她便也拿上千户腰牌换上夜行服,跟上贺娇娇。
贺娇娇自幼习武,底子还是很好的,借助夜色,飞檐走壁,倒也有惊无险就找到了武定侯府。
西城一向住的都是王公贵族,朝中重臣,夜晚很安静,也没有哪个毛贼大晚上敢来这里打秋风。
趴在一处高檐脊上,能够看到诺大的武定侯府以及周边黑压压的一片建筑,西边低矮院落最多,东边则是比较少,定了定神,便选定从没人巡视的东边夹道进入侯府,夹道旁只有一排低檐瓦房,恰好方便贺娇娇翻入两丈高墙。
但跟着的花玉莲(花姨娘)却是清楚,这应该是侯府亲兵的住所,心里砰砰直跳,这傻女儿涉世未深,堂堂侯府怎么会没有耳目清明的高手。
但是花玉莲也没想到,侯府这么多年没有出现什么变故,武定侯也不在府中,府上也就留了十几个亲兵常驻,倒还真没留下什么高手来。
见贺娇娇没被发现,已经进入侯府东院,舒了一口气,同时心里逐渐没底了,虽然没有恶意,却是恶客,东厂千户的身份可能有些用,但侯府不给面子将你打杀,死了也白死。
花玉莲在外等了片刻,没发现什么动静,便也从东墙进入了侯府,心里不停做着最坏打算,就当为了女儿,犯一次蠢吧,自己也是选择了高门大府做了妾室,但至少贺沐时对她来说是个如意郎君,不拘着她,也不在意她的身份。
自然也希望女儿能和自己一样,便决定和自己女儿一起来看看,没有事最好,有事也有自己拉着贺沐时的身份一起来扛,也让女儿长长心。
习武女子对名声这个词来说,在意也不在意,反正现在也改变不了,除非今天来把李泽洲杀了。
贺娇娇沿着东院的一路往中间院子走,一直小心翼翼直接走到了正院,却发现正院居然看起来很久没人居住!不禁奇怪,堂堂武定侯居然不住正院?
贺娇娇哪里知道,自从武定侯李楠原配夫人邢氏死后,为免睹物思人,便不顾反对,直接将正院封了,待等他故去之后,再让下一代武定侯继承人入住便是。
时间已晚,由不得贺娇娇多想,便径直往后而去,从正院中堂过穿堂,后院已经落锁,但穿堂游廊两边的两株百年柏树却是给了方便,能够爬上去一览后院无余。
爬上柏树,便能见到后院一个中正的大花园,中间有穿廊穿过整个花园,以及四周有守夜婆子提着灯笼巡视,累了便靠着廊柱坐在游廊扶手上。
贺娇娇一眼便瞧见后正堂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厢房还亮着烛光。
东厢置客西厢主,先去西厢碰碰运气。
没曾想真被她猜到了,来到西厢后房窗边,窗纱半卷,窗框只是虚掩,轻易就能抬起,本想直接翻窗进入,但一阵凄凄哝哝的声音响起来,她便蹲在窗下倾听起来。
“洲儿……姨娘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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