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王皇后与隆顺帝如何浓情蜜意。
贺沐时此时却是独自坐在文渊阁中埋案急书,他要重新调整梳理原本的计划了!
他的计话完全被打乱了,原本他打算第一任五年时间,前三年整顿吏治,拉拢培养提拔任用能吏以达到集权,并重新优化科举取士的制度。接下来两年便修改律法,以便潜移默化消弱特权阶级的权力与地位,让贫民百姓能够依据更加公平的法律来保护自己,更深入地清除劣弊蛀虫,让自己也披上一层薄薄的金身。
同时进入第二个五年,打掉了朝堂中豪绅的保护伞,那就该动他们了,土地必须要重新收回并分配到老百姓手中,并降低税赋,让百姓能够减少负担,提高生活水平,有余财学习。再将商业壁垒从世家大族手中打破,并鼓励老百姓参与其中,收取商税弥补减少赋税的损失,让世家豪绅聚集在手中的金银更多地流入到市场上来才能真正让国家财政不再被动!如活水一般,繁荣昌盛!陪养出大量优秀学子,贯彻新政的思想。
接下来十年,就更重要了,真正面临考验新政的时候,培养的人才扩散至天下,巩固提高百姓的文化水平,进一步严厉打击贪污腐败,以便清楚自己最后的尾巴,把自己的队伍也清理干净,便能达到一个完全干净的盛世境界,剩下的就全是一边调整一边优化了,虽然自己和皇上也都老了,但是只要改革完成,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
关键就是要以点扩面,遵循渐进,才能安安全全落地!去旧陈新何其难也,如今时间所少了一半!呜呼哀哉!
手段必须激烈了!方贺年,只能“便宜”你了!
“宁千户!”贺沐时停下笔,依旧低头审阅着,口中呼喊着隆顺帝派到他身边听调的东厂绣刀卫千户宁致。
一身红色鱼龙绣袍,腰佩绣春刀,头戴无翼乌纱帽的宁致从门外快步走进,脚步轻盈无声,身轻似雪,气息浑厚,可见武艺卓绝!
“卑职在,首辅大人请吩咐!”宁千户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
“派人将方贺年一家监视器来,听闻他七月底回南通老家,届时在通州截住他,另去将其老家一干人等全部秘密抓捕回京关入昭狱,不得漏过一人,包括他的外室!记得不要透露消息,把握好时间,我相信你们这点实力还是有的!”贺沐时抬起头定定地盯住宁千户,眼神中充满血丝,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宁千户闻言抬起头,坚毅的脸庞漏出些许尴尬道:“此事须西厂配合,否则卑职无法保证消息不被泄漏,请首辅大人见谅。”
“这!为何?”贺沐时由于一直离京在外,对于西厂着实不太了解,没想到居然能让隆顺帝的亲军加大内密探为难!
宁千户脸色一暗,沉声回道“回禀首辅大人,西厂如今在外虽然没有什么消息,但是同为皇室亲军,卑职不敢欺瞒,如今东厂实力不如西厂!”
这可把贺沐时震惊了!皇后的势力如此强大!这,他两个女儿,看来要考虑一下能否让皇后选一位其家族子弟赐个婚?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贺沐时羞愧的拍了拍额头,看来要和皇上好好聊聊怎么处理皇后的问题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糊涂了,还是新政要紧,这时候挑起帝后之争,岂不是自寻烦恼,贺沐时眼神坚定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厚着脸皮去找皇后恩准!”说罢便递牌子求见皇后。
坤宁宫。
“这个贺沐时,当了首辅便没脑子了嘛!没看到本宫和皇上在用膳!问问他什么事,都答应他,让他滚蛋!”王皇后正和隆顺帝躺在塌中翻滚,门外传话打搅简直怒火冲天。
隆顺帝见是自己的宠臣来求见,立马收拾好心情,坐起身来柔声道:“颜儿,今夜朕不走,你去见见贺卿,不是要紧事,他定然不会这时候来找你的!朕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外边宫女搭好帘幕,便引导贺沐时便进来觐见。得知只是为了让西厂配合对付一个告老的前首辅,当即就没忍住把贺沐时骂了一通。然后吩咐戴荃全力配合不得有误,并让戴荃安排千户秦川配合贺沐时便宜行事,便将贺沐时打发。
贺沐时则是被骂也喜形于色,还口不择言地介绍起她那二女儿,说起来贺娇娇如今和花姨娘还在宫中陪着花供奉呢。
王皇后可不想参合进去,懒得搭理。
走去西厂衙门路上的戴荃简直就是吃了屎一样难受,西厂居然要给东厂打下手,可见东厂如今是多么废物了,呸!看来主子真的有要把两厂合并的迹象了。
哎!可惜西厂也不是我这个名不副实的大都督说了算的,随他去吧,我都是个没那物什的人,还是好好培养我那干儿子要紧,捞钱才是第一位!
神京,西城。
公侯街,东辽侯府,秉胜堂。
东辽侯王永当晚就得知赐婚消息,第二日上午便约定远侯赵基等人在东辽侯府中合计。
东辽侯王永,定远侯赵基,定北侯钟山,昌平侯梁建,宣武侯丁元英,宣宁侯姚兆,榆林侯孙泽,辽阳侯乌古,除了赵基已经古稀之年,王永五十来岁,其余几人年岁相当,都在三十上下。
坐在首座的东辽侯王永,将王皇后告知的情况说出来,便看向身旁的定远侯赵基正色道:“赵叔,我觉得皇上既然敢这么做,定然有把握能够把控住贺沐时,如今我们已经尽可能低调,但是不至于怕一个文臣对我们有什么不利。”
满头白发简单束于脑后定远侯赵基没有马上回答,端起桌上的茶,悠哉的喝着,然后扫视堂下众人,开口道:“你们先说吧,都发表发表意见,我老骨头了,头脑不灵活了,还要好好想想。”
定北侯钟山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嗓音沉稳而有力,说道:“王兄所言极是,皇上此举或许是在试探,也或许是在平衡朝中的势力。但无论如何,我们这些武勋世家的根基深厚,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昌平侯梁建接着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话虽如此,但贺家作为内阁首辅,其影响力不容小觑。若是他们与武定侯联姻,势必会增强李家在朝中的地位和势力,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
宣武侯丁元英点了点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严肃:“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有所行动。但行动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了解皇上的真实意图和真正目的。”
宣宁侯姚兆较年轻几岁,有些气盛,他急切地说道:“不如让皇后派西厂去探探贺家的底细,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不轨之心,我们也好早做防备。”
榆林侯孙泽则是个谨慎的人,他缓缓开口:“姚兄的提议虽好,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不如我们也试着和文臣们接触一二?皇上既然来了这个口子,我们能不能利用起来?如今文臣们对我们武勋的轻视和压制越来越严重,是不是皇上有意破局?”
辽阳侯乌古一直沉默不语,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直到此刻才沉声说道:“无论皇上和贺家的意图如何,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加强练兵,确保我们的军队随时待命,这是我们的立身之本。”
东辽侯王永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渐渐有了计较。他知道,这些侯爷们虽然各有想法,但目标一致,那就是维护武勋世家的利益和地位。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我们既要有应对之策,也不能过于紧张。赵叔经验丰富,我们还需听他的意见。赵叔,您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所有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定远侯赵基的身上,这位年迈的侯爷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道:“诸位想想,朝廷拨给我们的银子越来越少,如今大家实际兵员都减损严重,各地卫所乃至边军恐怕又要恢复到贞和时代那般凄惨,此时如果大敌来袭,恐怕除了四相营有一战之力,在座各位怕都束手无策吧!为何?不单单是我们喝兵血导致的,而是朝廷众臣贪污腐败造成的,皇上这是要借用武定侯李家的军中之势为贺首辅撑腰,让他做刀整顿朝臣!”
定远侯赵基说完,喝了口茶,继续严肃道:“为什么皇上不选择我们?为什么我们要将王丫头顶在前头,隆顺五年中秋,我们当中的一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丢了性命,但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这不是皇上,也不是我们做的!这件事之后,皇上不信任我们,朝臣惧怕压制我们,就连王丫头也对我们不远不近,实际呢?至今我都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玩弄上下,乾坤颠倒,就是掉在我们裤裆里的屎!我有过猜测,但是却完全想不到动机是什么!什么时候有这么一股强大的势力,让老夫感到惧怕!不敢动一丝一毫不该有的念头!我们也无路可退,退一步,皇上一定会让我们尸骨无存!这个误会只有我们死光才有可能解除!”
辽东侯王永此时满眼泪痕,他对不起女儿,但他没有办法!
其余几人亦是浑身凉飕飕的,不敢也不愿提起这件事来!
定远侯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只是感受到了一丝疲惫:“所以我们首先要保持冷静,不要被皇上的这一招打乱了阵脚。其次,我们要密切注意贺家的动向,但不要轻举妄动。同时,我们要加紧与其他世家的联络,共同应对可能的变化。让王丫头按皇上的意思办吧,对我们来说我暂时看不到什么坏处。好了,我也乏了,就这么办吧。”
时间就这么看似平常,却暗流涌动中一天天过去。
隆顺十四年,六月十七,宣德坊。
贺府,在这天巳时收到了皇后的赐婚懿旨,和赐礼。
李夫人高兴的接过旨意,武定侯府李家三公子,这可是顶级武勋权贵,虽然不是世子,但毕竟是天家赐婚的,足够体面了。
李夫人决定找这段时间往来的后宅夫人们好好了解一下,看有没有清楚这位名李泽洲的准女婿是个什么样式的。
贺沐时自从朝会后回家两次,便忙的脚不沾地,家都不回了,房事也草草了事,让李夫人很是无奈,药膳都没来得及吃,这怎么添丁,女儿都嫁出就要守活寡了,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忙,真真是悔叫夫婿觅封侯啊!这婚事怎么办,也得他回来拿个章程啊!
嗯,先告知女儿,娇娇哪边也要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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