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兰闺房。
妆奁前,一名豆蔻女子正对着高镜台画着妆。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柔纹长裙,身后披着一件浅紫云纹的薄纱沃,面容明丽而不可方物,整个人如同一朵玉兰花的花蕾,嫩的能掐出水来。
正是盛家的嫡长女盛华兰。
她背后的丫鬟名叫翠蝉,为她插上一只五彩琉璃蝴蝶髻之后,听到华兰问她,赶忙回答道:
“是呀姑娘,如今整个扬州都在传他铁面贤官的美称,连门口卖糖人的妇人都知道。”
华兰来了兴趣,继续问道:“铁面贤官?为何这么叫他?”
此前她便听祖母说过此人的姓名,说是祖母在汴京时一个老姐妹的孙儿。
前些时间,祖母在汴京时便十分要好的老姐妹破天荒来了信,时隔数十年,两个小半辈子没见面的手帕之交又通信上了。
那些日子,祖母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时不时还会唤自己去给她写信,读信。
华兰从小承欢在祖母膝下,受祖母的教养,把性子养的极为心细,她自是清楚祖母的意思。
两个密友之间的信无非是叙旧,那些陈年旧事哪能随便给她一个小辈看,到时候岂不是闹了笑话。
但祖母却喊她去写信,读信。
定是另有深意,才这么做。
果不其然,信中常是有说过,那老姐妹也有一个孙儿,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然而自己如今快是要及笄的人了,按照习俗,正是求嫁夫婿的时候。
祖母定是将此人列到了候选名单里,这才有意让她知道,好先接触接触,留下个印象。
那承想今日她身边的丫鬟翠蝉上街买东西时,听说了此人的事迹,跑回来神秘兮兮地告她。
听华兰又问,翠蝉这才把刚刚从街上听到的趣闻全盘托出:
“听闻那贺家哥儿奉了圣旨,带人下了梁山县去替民伸冤,还顺带破了桩贪污案,官家大怒抓了些许人呢,这其中就有他贺家的亲戚曹家。”
“那曹家横行无忌,拿了那矿中管事的好处,欺压良民,强抢民女。”
说到这,翠蝉感叹了一句:“最后在堂上跪求贺家哥儿,就这样他都没有徇私,如此铁面无情,又为国为民,所以人人才叫他铁面贤官。”
华兰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之情,她没想到竟是大义灭亲。
此前她在信中读到贺家祖母对她孙子的自夸,说是家中父亲早逝,为了操持家世,他弃了文从了医,性子柔和,从不与旁人争吵。
想来应是个形象柔和,翩翩有礼的郎中。
她没想到是贺弘启的心性竟是如此坚韧,为了百姓连自家亲戚都能大义灭亲。
至少她是做不到的。
就拿自家母亲那个姐姐,康家姨母便好。
每次来府上都摆着长辈的架子,时不时都要撺掇自家母亲干些污龊事,她从心底是极其厌恶的,但碍于是自己的姨母,又不好表现出来。
要是换做是她站在贺弘启的立场上,为了那些百姓,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如此刚正不阿,看来是个极好的君子。”
虽说华兰还没见过贺弘启的面,听着翠蝉的讲述,心中对贺弘启有了一股名为欣赏的好感。
加上平日里总在信中见到这个名字,一个白衣俊士站在堂前为民伸冤的形象一下子便跃然在她的心中。
翠蝉听罢一笑,见着华兰有些意动的模样,想着调侃一下自家主子,便问道:“姑娘这是相中了?那袁家哥儿呢?”
华兰见被自己的心思戳穿,脸色羞红,连忙撇清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与他又未曾见过。”
然后听到翠蝉说起袁文绍,又结结巴巴地回道:“袁....袁家是伯爵府,那是父亲大人为我寻的亲事,想来也定是极好的。”
说到袁文绍,贺弘启一样,华兰同样也是没见过。
但父亲盛纮很是看好他,此前上汴京时特意去他家府上以其他名义拜访过,也见了他家的次子,也就是袁文绍。
回来便与自家母亲说了,说他沉稳识礼,威风凛凛,年纪轻轻就在五城兵马指挥司里谋了个差事。
又说如今伯爵府式微,若不是被家世所连累,一般的官宦世家都不肯与他们结亲,差些的人家又瞧不上,这才拖到如今这样的年纪。
嘴上说的极好,但其实华兰对此人没什么看法。
就是字面意思,单纯的没什么看法。
不讨厌也不喜欢,没什么印象。
家世确实比自家要高出很多,伯爵府嘛,毕竟是有爵位在身的府邸。
但父亲说的沉稳识礼,威风凛凛,华兰觉得与一般世家子弟来说亲时给出的说辞相差不多。
都是那一套,没什么新意。
根本就想象不出来是一位什么样的官人。
翠蝉是祖母赐予她的贴身侍女,心思自然是玲珑剔透,见华兰的说辞便明白自家主子的偏向。
一个说的是人,一个说的家世。
高下立判。
她一听便知华兰更加中意哪个公子。
她也是女子,很是清楚若是能嫁于自己心爱的官人,那定是再好不过了。
但翠蝉也知道华兰是做不了主的。
俗话说的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华兰的婚事只有自家大娘子王若弗和自家老爷盛纮才能说了算。
这贺家哥儿是老太太相中的,毕竟那贺家的家世远远不如那伯爵府。
虽然老太太在这个家里很有话语权,但也难说的很,还真不一定能拗得过大娘子和老爷。
所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自己日后是随着华兰嫁入贺家还是忠勤伯爵府尚未可知。
想到这,翠蝉忽然记起此前盛老太太交代她的一件事,对着华兰说道:“听闻那贺家哥儿会来扬州一趟,说不定会来家里。”
华兰一听贺弘启会来扬州,这便意味两人可能有见面的机会,事情有些突然,心中竟是有些莫名的激动。
但怕被翠蝉看出来,又来调笑自己,于是面上还是装的平静如水,试探性地问道:“如何这样说?”
“是官家的旨意,派他巡视各地,想来扬州与儋州虽说相隔有些远,但定是会来的。”
“那...来便来,关我何事。”
华兰嘟起那红润如樱的小嘴,傲娇地敲了敲翠蝉的脑袋。
嘴上说着不在意,心中倒是泛起了一丝期待。
不知这贺弘启长得是何模样。
见见....就勉为其难地见见吧。
应当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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