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远满点了点头,朝中除了贺弘启他想不出第二个姓贺的人来当这个钦差。
贺家那个祖父虽说也在朝做官,但从汴京到儋州路途遥远,一路上舟车劳顿,贺家祖父年事已高,早已经不宜远行了。
当今官家以仁厚治天下,不会作此安排。
而贺家那个小子前阵子进宫救了太子,很得官家和太子的喜欢,就连皇后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如今这个钦差又姓贺,想来想去只能是贺弘启了。
见曹远满点头,曹姨妈惊讶地说道:“那贺弘启竟是能替天巡狩....”
她没想到贺弘启的圣眷如今已经浓到了这个地步。
能奉当今圣上的旨意下来彻查某案。
在她看来,有着皇权背书,地方下的官衙是个人都得捧着。
如今的地位已经高出他们太多了,日后仕途更是坦荡。
而与曹姨妈不同,曹远满的心中越发地打起鼓来,隐隐有一丝不安。
若是贺弘启为了陈年克扣抚金那事而来,他得想个办法把锅给甩出去。
毕竟此事的罪魁祸首是陈年,若是真的逃不过,他考虑把陈年给推出去。
曹远满想了想,还是想叫人去通知苏知府。
但转念一想,此事实在是太大了,御使驾到,知府哪能不到,恐怕已经惊动了苏大人,想必正在往梁山县城的县衙赶。
此事非同小可。
曹姨妈见曹远满是一脸地慌张,急忙说道:“既然是贺家的小子下来查,咱们家好歹与贺家是亲戚,那贺弘启想必会....”
曹姨妈倒是知道曹远满在外头做的那一点小事,想着怎么说自己也是贺弘启的姨妈,他母亲嫡亲的姐姐。
自己家现在也没跟贺家翻脸,不至于会赶尽杀绝。
若是遇到难处,想必应该会帮上一把才对。
曹远满一听,慌乱却是少了几分,心中生出些许侥幸,自己大娘子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以曹家与贺家的关系,自己套套近乎或许就能瞒过去。
如今只能先赶去县衙看看情况。
事不宜迟,曹远满登上了昨夜回来的马车,令车夫马不停蹄地往衙门赶。
.....
此时的梁山县城。
街上人来人往,酒楼上的食客今日格外的多,时不时便有人谈论今日的城中时事。
有一人听到传闻,急不可耐地说道:“听闻今日县衙被封了?”
立马就有另外一人接话:“这话说的,哪里是封衙,当今圣上派下来的御使到了我们梁山城,早些时候便去县衙了,只是带的侍卫太多了。”
“钦差御使?咱们梁山城莫不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那人心想莫不是为了抚金的事。
他此前便亲眼目睹陈年带了一群人,将那群孤儿寡母痛痛打了一顿。
后来县衙出来捂他们的嘴,谁也不敢得罪曹家和陈家,才没止住消息乱传,导致此事在城中传的不多,所以鲜为人知。
“要我说,把县衙封了更好,留着有什么用。”
那人愤愤不已,对梁山城的百姓来说,县衙只不过是摆设,平日里根本没有地方可以伸冤。
对他们来说,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而且听说那御使是个年轻人。”
好几人不可置信,于是结伴着去衙门一睹真容。
等到了衙门,衙门外早就被堵得水泄不通,几人叠起了罗汉,底下的人踮起脚尖这才勉勉强强地看到衙门内的景象。
一名穿着素衣道袍的年轻人正坐在案前,整个县衙如临大敌,二把手县丞正在一旁赔着笑,送着茶水,说道:
“贺大人,我已派人去曹府寻曹大人,应当马上便到了。”
县丞知道眼前之人得罪不得,钦差御使一个不高兴,自己这个小官就能灰飞烟灭。
而贺弘启没有理会县丞的话语,他知道这县衙上上下下全与曹远满是一丘之貉,这些都是小泥鳅,到时候都会一网打尽。
见贺弘启没有理他,县丞只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他知道贺弘启是为何而来,抚金之事他是有参与的,但此刻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曹远满身上。
很快,曹远满便从曹府赶来了。
衙役拨开一群群众,曹远满走进县衙,看见那堂中果真坐着他那贺家的外甥贺弘启,连忙迎上前去,压低了声音,明知故问道:
“贺家外甥,此次来儋州是何事?”
此言,算是试探,也是阳谋。
一是告诉贺弘启,自己曹家与贺家有所关系,就算是曹家有事,贺家也要顾念自家母亲。
二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告诉他们,自己与贺弘启的关系匪浅,以此来震慑人心。
闻言。
贺弘启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贺弘启突然笑出了声,随后逐渐收敛了笑容,眼神就像一把尖刀,紧紧地盯着曹远满,说道:“请曹大人称职务。”
实话实说,贺弘启活了三世,最讨厌的便是此等亲戚。
低处时瞧不起,高处就来攀谈。
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平民,有事便想靠着关系脱罪。
无耻至极,说的便是他们。
“贺大人。”
曹远满没想到贺弘启如此强硬,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只好笑了笑,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贺弘启摆过脸去,没有再理会曹远满,任凭他跟着县丞等一众小卡拉米一同站着。
他心想这场戏的演员还没有全部登场。
片刻后,门外来了一座又一座尊贵的轿子。
包括儋州通判和儋州知府苏微等人果然收到了贺弘启这名钦差来梁山县衙的消息,全部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贺大人,此次来儋州是何事?”
贺弘启扫了一眼,见儋州所有官员全部到齐,这才拿出圣旨宣读了旨意,刹那间县衙里所有人都跪下了。
“贺弘启奉当今圣上旨意,巡查各地,为民伸冤。”
苏微一听是这事,顿时松了一口气,正想作为儋州的老大,上前与贺弘启汇报一番。
谁知县衙外响起了一阵声响,来了好大一批人。
接着县衙外响起了一阵富有节奏感的鼓声,不知是谁抄起了鼓棒不停地敲着鸣冤鼓,鼓声震耳欲聋,响彻整个县衙。
咚!
咚!
咚!
惊得儋州各官一个个全部探头望去。
县衙外,喊声响天震地,一大批人跪倒在地,只有梁云水在不停地敲着鼓。
“草民梁云水联数百名县民,告小梁山银矿管事陈年等人,勾结梁山县知县,梁山县县丞,梁山县主簿,梁山县县衙所有官员,克扣抚金,欺压良民,强抢民女,横行霸道!”
“求!大人!为我等伸冤!”
县衙中,议论纷纷,全都用富有深意的眼神看向贺弘启。
贺弘启则是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笑着说道:“很好,冤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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