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曹姨妈只是想用贺弘启不走科考仕途这个借口来暗自搪塞一下自己这个傻妹妹,好让对方死心。
谁知贺弘启突然进来,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
态度强硬,却不失礼节。
而且言语中尽显才华斐然,怼的曹姨妈哑口无言。
贺老太太听完更是暗自赞赏连连。
自己这个孙子就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她刚才听曹姨妈那番说辞,虽说面上古井无波,但心中早已对曹家的亲事下了死刑。
心思如此浮躁的亲家,她可要不来。
而且她好几次都想开口反击,但碍于两家的面子和长辈的身段,不好下嘴。
贺弘启的这番说辞当真是说进了自己的心坎。
弘启的父亲虽说英年早逝,但自己这两个小孙子并不比任何人差。
弘文年岁小还有些浮躁,但平日里有兄长弘启的教导,听从他的建议,如今已不学医,改走科考之路。
而弘启更不必说,这个年纪的医术早已登峰造极,心性坚韧,自打他父亲逝世,他便挑起了家中的重担,如此品格何愁没有女子嫁。
而且向上还有任着太仆寺卿的祖父和地方为官的伯父可以依靠。
也就是曹家瞎了眼,才说出刚才那段鼠目寸光之言。
就连一旁的曹锦绣也连连点起了头,丝毫没有站在自家母亲的境地上。
“表哥说的不错。”
她自小与贺弘启一起长大,相比起贺弘文的温柔体贴,贺弘启成熟稳重的性子更招她的喜欢。
少女心事始于懵懂之时。
在儿时,有一次玩耍中她曾跌入河中,是弘启表哥一跃水中救起自己。
回想起往事,曹锦绣脸色微红。
莫不是刚才母亲按住自己,其实她想说的是....
她是愿意的。
只不过她想不到的是,此事贺弘启早已没什么印象。
依稀只记得那年是他带着弟弟和她偷偷出门探险,只是出了事不好向家里交代,这才出手相救。
曹姨妈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后者见状便乖乖闭嘴了。
“启哥儿说的甚是,是姨母唐突了,医人治病也是一大幸事。”
曹姨妈见辩不过贺弘启,随意便认了他的理,但马上话锋一转:“只是这医人治病难免日日夜夜见这生离死别,不过我家绣儿还是嫁那读圣贤书的才子便好,一世平安喜乐。”
“到时还得启哥儿这阅历丰富地好好帮着参谋参谋儿郎才是。”
一句话酸不溜秋地讽了一番,言下之意也很明显,理亏我可以认,但这门亲事你就别想了。
这正好正中贺弘启的意,他巴不得与曹家划清界限。
就曹家未来遭遇的事,便是一个大坑。
摊上他们家没什么好处。
更别说娶他家的女儿了。
曹锦绣虽说此时还算乖巧,若无后续作妖事件,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一届可怜人,他并不介意帮上一帮。
但这曹姨妈可真是一言难尽。
未落难时嫌弃亲戚,拿鼻孔看人。
落难后又尽做下作之事。
俗话说,讲究门当户对,娶妻需看其母。
女儿是母亲的翻版,这话在大部分情况里是没错的。
鲜活的例子便有王大娘子与如兰,林噙霜与墨兰。
一个莽撞性急,生养的种便是直率单纯。
一个小娘做派,教养出来的尽用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作手段。
婚嫁之事,关乎后代,马虎不得。
于是他出言说道:“曹姨母这哪里的话,我和弘文与锦绣表妹从小一块长大,兄妹情深,到时,我们兄弟二人定会帮妹妹一起参谋。”
用一句话回绝了所有可能。
把贺母想要挽回的话都给堵上了。
顺便预判式地将弘文娶曹锦绣的可能性也给抹杀掉了。
“妹妹呀,你真是养了个好哥儿。”
“如此,甚好甚好”
言罢,曹姨妈轻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和蔼可亲的得意模样。
一番交锋下来,堂上几人各自有各自的不如意。
很快,众人便散了堂。
贺母暗自叹了口气。
原先她的计划是与曹家结亲,既能让弘启断了出家的念想,还能与自家姐姐亲上加亲,这是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当曹姨妈提起科考之事,她还没完全断了希望,本想往回找补。
但大儿子一言直接把后路都封死了。
更别提,就算后续弘文春闱上榜,再结亲的可能都没有了。
自己还无法反驳。
自己这个儿子虽说孝顺,但一向很有主见,这个家也早就交由他来主事。
今日他一言,自己就无话可说了。
不知是该高兴还该难过。
“咳....咳咳。”
思虑过度,贺母一时心急又咳了几声。
贺弘启哪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心事,但在这件事情上他没什么好退让的。
他也知定是最近一年里自己常去在道观,才让母亲和老太太有了自己要出家的错觉,这才火急火燎地给自己找亲事。
于是,他便单刀直入。
“母亲和祖母多虑了,孩儿并没有什么出家之心。”
贺母和贺老太太听此一言,眼睛都亮了,齐声说道:“你此话可当真?”
贺弘启摇了摇头,笑了起来:“祖母和母亲为何有这种错觉,孩儿常去玉清观,只因贪图道观清净,平日医人救命,见多了伤患,难免心性不稳,这才常去打坐静心。”
贺弘启自然是不能说自己是去道观修炼,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两人竟然以为自己要出家。
这番操作属实有些引人大笑。
想到这,贺弘启笑得更欢了:“哪里是什么要出家,你想呀母亲,这世上还有多少妙趣横生的美事,儿子哪里舍得看破红尘。”
二人听罢,大出一口气,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贺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孙子真是宝贵的不行,难得露了老小孩的一面,对着贺弘启,宠溺地锤了他几下出气,还笑骂道。
“你这个小泼猴,你害得你娘与我都快吓死了,生怕你是要出家呀。”
贺弘启自小跟着她学医,见他母亲的时间不如见自己的几分,贺老太太怎么舍得他出家。
这下把话说开,贺母更是笑不拢嘴,此前与曹家结不成亲的难过早已不复存在。
人也不咳了。
现下放宽了心,见堂上的都是自家人,想起曹姨妈刚刚那几番话,贺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话锋一转,便开始对贺母训话。
“如今启哥儿已说明并无出家之念想,那便无事了。”
“曹家虽在朝中做官,但依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亲家,倘若不是启哥儿那摊子事,咱们也不用急于这么一时。”
“要说亲家,我那几个老姐妹的孙女亭亭玉立,等那几个姑娘及笄后有得挑呢,免得还被你这不识货的姐姐奚落一番。”
一番话说下来,贺母只好连连点头称道:“母亲说的是,母亲说的是。”
贺老太太见贺母点头,且看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便不再说下去了,把原先要说“你姐姐这家以后也不用来往”的话给咽了下去。
此事告了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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