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办公室，唐应凯想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些，但王兵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紧张。
他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地递过来一根烟。
范霖没想那么多，直接问：“咱们是等老马他们找到点啥，还是直接再去审？”
唐应凯点上烟，看向王兵。
王兵也点上一根烟说：“他跟严小伟的关系可以再审审，他总要给之前说谎狡辩出个理由。”
“他会说知道严家也差点发生命案，不想被牵扯。”
“对啊，好像是严家也出事了，是在猫咖店后面吧？”范霖问。
“多新鲜啊，不在后面马星月咋借的车？”王兵瞪眼问。
唐应凯歪着头呆愣了几秒，扭头问：“你们说咋会这么巧，二号猫咖店抛尸，三号还车，晚上严家就出事了？”
“三号晚上严家就出事了？”王兵惊讶的问。
唐应凯以为王兵他们应该什么都知道，所以之前并没有谈及烟酒店的案子，原来他们是知道，但并不细致，或者说还来不及细致。
唐应凯意识到，王兵他们从猫咖店命案开始，二十多天的时间，各种线索缠绕在脑子里，恐怕早就乱成一个球，可他们还在努力瞪大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唐应凯挠了挠头，先介绍了一下烟酒店案子的情况，然后说：“这样好不好，你们歇一歇，我是说脑子歇一歇，先不想马星月，你们能不能跟领导说一说，咱们去找郭明艳聊一聊？如果郭明艳说认识马星月，我不会有任何惊讶。”
王兵和范霖愣住了，他们俩都没有将烟酒店的案子往马星月身上靠，唐应凯突然这么一说，两个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唐应凯赶紧解释道：
“严小伟的妈妈魏淑芬跟马星月是表姐弟，表的有点多，最主要的是，魏淑芬曾经跟马星月的妈妈有过接触，我现在说不好马星月是不是受他妈妈影响，我想找出马星月真正恨的是谁？他在替谁报仇？其实应该跟魏淑芬多聊聊，但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先跟郭明艳聊聊，我还是觉得太凑巧了。”
……
但郭明艳的精神状况比魏淑芬还糟糕。
她一直摸着肚子，表情有点呆滞，二十多天的时间，不到四十岁，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范霖问的很温和：“你认识马星月吗？”
郭明艳轻轻摇了摇头。
范霖拿着手机走过去，打开手机放到郭明艳眼前，问：“这个人你见过吗？”
郭明艳呆滞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疑惑的表情，她抬头看向范霖，问：“他咋啦？”
“你认识他吗？”唐应凯身子前探激动的问。
“我说了，你们能放我出去吗？”郭明艳瞪大眼睛看向唐应凯，眼神中满是哀求：“孩子不能生在这儿啊！将来，将来咋办？”
范霖纳闷的问：“你现在才想到将来吗？你去烟酒店之前咋想的？想着杀了人也不会有人知道？警察只是个摆设？”
“可，可她没死啊！”
“魏淑芬现在还在医院，他家的烟酒店关门了，这些伤害和损失你觉得就这么过去了？”王兵平淡的问。
郭明艳激动的问：“我后半生给她当牛做马行不行？”
王兵严肃的说：
“九年义务教育没落下你吧？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是啥？你这么一刀，严明进去了，魏淑芬一时半会儿好不利索，他们的孩子该咋面对？你找严明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家，就应该知道这么下去不行，你想用别人的性命换你后半生的幸福，这个想法就是错的，既然做了，就该承担后果！现在你配合我们工作本身就是一种赎罪，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手机上的人，你认识吗？”
郭明艳的眼神暗淡了，她哼了一声说：“小马跟这件事没关系，你们不用查他。”
唐应凯马上问：“就是说你认识他？”
“都说了，这事跟他没关系！”
“如果我告诉你他是魏淑芬的表弟呢？”
郭明艳顿时呆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惊恐，她张着嘴，眼睛越睁越大。
“九月一号那天，马星月还曾找魏淑芬借车，三号，就是你想好要去杀了魏淑芬那天，他还的车。”王兵赶紧补充了一句。
郭明艳浑身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
……
按照郭明艳的供述，马星月是她的知己，俩人先是网上聊的，那时她刚跟严明在一起，一开始郭明艳只是想在T市找个伴，没打算跟严明有个结果，每次有了分手的念头，马星月都会劝她：一个伴儿而已，不要要求太多，他能帮你解决一些问题就可以，千万不要当做老公那样要求。
郭明艳觉得有道理就这么一直跟严明相处着，年初的时候，马星月突然提出可以见见了，这两年多，郭明艳提过好几次，甚至分手都是为了试探马星月是否对自己有点意思，所以马星月提出见面，郭明艳答应的很痛快。
可见了面后，郭明艳就知道他们俩人没戏。
马星月虽然只比她小两岁，但看起来可差的多，而且马星月温文尔雅的，长相俊朗，郭明艳知道马星月不可能看上她。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郭明艳对严明有了别的想法，她先是在马星月的劝说下离了婚，又在马星月的安排下做了体检，医生开的药吃了一个月就真的怀上了……
马星月就这么一步步的将郭明艳引上不归路，而郭明艳到入狱那天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跟马星月有什么关系。
……
三人出了看守所，谁都没有说话，夜色中他们默默走到车旁，自觉的一人掏出一根烟点上。
范霖吸了一口烟说：
“从来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案子，你说不是他吧，他每一步，只有咱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做的，你说是他吧，他都能给你胡说八道解释一番，就说这个郭明艳，你们说能算是马星月唆使的吗？不能，他没有一句话是让郭明艳动手的，只是作为闺蜜给些建议……”
“你们能查他在国外是学啥的吗？”唐应凯插了一句。
王兵哼了一声说：“我想查L市都费劲，还查他在国外的事？一会儿打电话问问他那几个朋友，看看他们对马星月在国外的情况是不是了解一些，你问这个是啥意思？”
“我怀疑他跟我是同行。”唐应凯狠狠吸了一口烟。
“同行？”范霖问完，深吸一口气，了然的说：“他是没说让郭明艳去杀魏淑芬，他一直在心理暗示。”
唐应凯点头，说：“还有马星辰。”
王兵狠狠挠了挠头说：“以后要都是这种案子，我特么辞职不干了！”
唐应凯吸了口烟说：
“之前咱们说过，马星月像是觉得借车这件事不会露出来，现在看，当初他设计这件事的时候，算的是魏淑芬会死，只要魏淑芬死了，严小伟再把车卖了，你们永远找不到抛尸用的车，也找不到曾经藏尸的地方。”
“这就是他花两年多时间跟郭明艳保持联系，杀了魏淑芬的原因？只为了不让我们找到抛尸用的车？”范霖声音都变调了。
“我最开始的时候怀疑马星月是为了给他妈妈报仇，出气，他妈妈跟他爸爸之间一定有咱们不了解的情况，他妈妈是年初三月份的时候查出肝癌，很快去世了，他就开始报复行为了，但是，马超月的死证明我这个推断不对。”
王兵点头说：“对，马超月几年前就曾经撞过邪，但是也有可能之前是真的，然后被马星月利用了。”
唐应凯嗯了一声，吸了一口烟说：“但郭明艳证明，马星月几年前就开始准备了至于为啥要杀魏淑芬……我觉得应该不止为了借车这件事。”
王兵和范霖同时点头。
“我觉得有必要查查他妈妈曾经就医的医院，看看当时马星月的表现……”
范霖打断唐应凯说：
“这些是慢活儿，不解决眼下的难题，现在的难题是咋把马星月留下！到现在老马那也没有消息，我这么说吧，不是灭自己威风啊，只要找不到他参与的直接证据，比如监控视频，现场指纹，人证口供等等，这些东西没有，架不住上面的领导干预啊，除非他自己认了……”
唐应凯忙说：“找出他真正的目的也很重要，只有知道了这个，才能击碎他，只有让他知道他已无法达成自己的目标，他才可能崩溃，在情绪失控后，说出你们需要的证词。”
范霖扔了手里的烟，问：“你现在能知道他的最终目的？”
“需要了解他对他妈妈的态度。”
范霖还想再说，王兵把烟头扔到脚下踩灭，说：“回去给马星月的几个朋友打电话，问出马星月妈妈生前住在哪家医院，问出马星月在国外读的是啥科目，走吧！”
三人上了车，开到半路的时候，老马和二喜分别打来电话，都是好消息。
老马他们在烂尾楼最偏僻的一栋里的一层，找到了血迹和拖拽痕迹，需要回来跟高兰的作比对，痕检还在这栋楼前面找到了车胎痕迹以及数枚脚印……
二喜说三十一号晚上马星辰的车出现的方向跟严小伟家的车一号出行的方向是一致的，然后二号晚上严小伟家的车在晚上六点三十五分的时候又出现在监控中，这次是朝市区方向，在起点十五分的时候再次出现在监控中，又是远离城里，朝烂尾楼方向驶去，三号下午一点四十分这辆车再次出现在监控，驶向城里。
范霖一边开车一边激动的说：“这下案情基本清楚了！”
王兵皱眉看向车外，没有说话。
唐应凯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王兵明白，马星月一定会全部推到马星辰身上，说自己不知情，哪怕有钱包证明他与严小伟之前就见过，而且就是在借车的时候，马星月也可以狡辩是为了弟弟，他感觉到弟弟马星辰情绪不对，所以朋友离开后他没有走，再说出一些方法，跟踪也好，问出实话等在半路也罢，反正是半路拦下了借来的车。
至于监控显示的这辆车直接驶向郊外的烂尾楼，唐应凯也能想到马星月说：“他跟我说只是想开车转转，我就下车了，没有再跟着。”
这个时候马星月不会跟你讲逻辑，甚至不会讲事实，就是耍赖说我不知情，我没想到，都是巧合，马跃华只要还肯护着他，他迟早能出去。
而郭明艳就是个巧合。
这种案子办的确实心里会憋屈，好像能看到马星月站在眼前得意洋洋的说：“抓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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