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熙而言,卖酒只是小事一桩,关键还是无名学院,如何接纳新人,这是一个非常考验技巧的活。
刚刚吃过夜饭,王熙半躺在塌上,脚尖前后摆动着,思考着对策。
忽然,他看向一旁吃得正欢的花姐,“花姐,以前梅竹菊兰在的时候,这果子都是先喂我吃,但是你好像就只顾自己吃,你看你,最近又圆润了不少。”
花姐囫囵吞下,“少郎还是太年幼了,不懂这世间险恶,这果子当然得奴婢先吃,万一有人下毒怎么办?”
“原来如此。”王熙点点头,又道:“真是期待有人想要毒死我。”
“???”
“对了。”
王熙突然问道:“花姐,你对戏曲可有了解,就是那种有人台上表演故事。”
“哦。”
花姐道:“少郎说得莫不是参军戏。”
“参军戏?”
王熙仔细在回忆里搜索了一番,发现记忆中竟有这参军戏,简单来说,十六国时期后赵石勒因一任参军的官员贪污,于是命一艺人扮成参军,另一艺人从旁戏弄,由此衍生出一种表演形式。
类似于相声,诙谐幽默,极具讽刺意味的。
想不到这封建社会,也搞讽刺文学。王熙暗觉诧异,可想来想去,发现没有别的印象,他突然道:“这参军戏我倒是看过,可也就看过这一出。”
花姐道:“这种表演其实不多,就这一出,只是词不同,有些很好笑,有些就不好笑。”
“就这一出。”
王熙倏然坐起。
花姐吓得一跳:“怎么了?”
王熙一怔,摇摇头道:“没事,没事。”又躺了下去,随口道:“要是没毒的话,就喂我吃吧。”
“是。”
花姐低头一看,然后一本正经道:“少郎,下回奴婢在试吃的时候,可千万别跟奴婢说话,奴婢这一说,嘴就停不下来,奴婢再去给少郎拿一点。”
......
翌日。
“你们手脚都麻利点,再看看哪里没有弄干净。”
“东主,就算今儿真会有客人上门,那也不会这么早啊!”
“如今叫你们干活,都叫不动了是么?我看你们是闲得太久了。”
“当然不是,有活干,咱...咱也开心。”
......
天都未亮,白思咏便使唤着酒保干活,那阵仗仿佛是“如临大敌”。
其实对于与王熙他们的合作,白思咏一直都是非常担忧,因为双方阶级相差太大,王熙的话,他必须得听,无论好坏,然而,王熙出错,不打紧,但他不能出错。
......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起来,白思咏又赶紧吩咐酒保,将门打开来。
“爹爹。”
这时,白凝素从后门入得堂来。
白思咏忙问道:“厨房那边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白凝素点点头,又道:“爹爹,你先去休息一下,你这都忙了一个多时辰,连口水都未喝,反正这么早也不会有客人来的。”
这话音刚落,就见三个少郎入得店内,摇头晃脑,东张西望。
这脸打得。
白思咏轻轻拍了下还在犯愣的酒保,“还愣着作甚,快去招呼客人啊!”
“是是是!”
那酒保忙迎了上去,“三位贵客,里面请,里面请。”
中间那少郎道:“哟!还有个会说话的酒保,我还当这是一屋子哑巴呢。”
一听就不是好惹的家伙。
白凝素偷偷打量着这三个人,见他们气质与穿着与王熙他们无异,心道,我明白了,这三人定是那狗头鹫叫来的,就知道玩这小把戏,可也不想想就这些人往店里一坐,更加没人敢来这里吃饭了。
她正欲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父亲,但白思咏已经走上前去,“抱歉,抱歉,小店招待不周,还望三位贵客海涵。”
那少郎打量了下白思咏,问道:“这里就是一鲜绝?”
“是是是。”
“是这里了。”
那少郎朝着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三人就在一楼找了一间雅座坐下。
白思咏又亲自跟过去,“不知三位贵客想吃点什么?”
那少郎道:“英雄酒先给我满上,至于菜么,最好的上,也不要太多,摆满这张桌子就行。”
“啊?”
“不明白么?”
“明白,明白。”
白思咏点点头,又道:“三位贵客请稍等。”
说罢,他就转身去到白凝素身前,“你还傻站在这里作甚,快去厨房。”
白凝素忙道:“爹爹,他们......。”
不等她说完,白思咏就道:“不管他们是谁,我们先做好分内之事。”
白凝素一听,便知晓父亲已经察觉出问题,轻轻点头,“女儿知道了。”
然后就转身去到厨房。
他们父女所猜没有错,这三人正是崔孤儿、薛均、韩小虎。
薛均打量着这店内的装潢,很是普通,一点也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于是又向崔孤儿问道:“真是这里么?不会弄错了吧?”
“放心,雀哥儿是再三叮嘱,我不会记错的。”崔孤儿道。
“这店挺普通的。”韩小虎好奇道:“咱无名学院为何要将酒放在这里卖?”
他已经将自己视作无名学院的学生。
崔孤儿摇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雀哥儿就是让咱们过来捧捧场,帮他们完成功课。”
薛均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我以前好像听说,雀哥儿看上哪家店的厨娘,会不会是这里?”
韩小虎眨了眨眼,猛地回头看去,“咦?人呢?”
回过头来,又向薛均和崔孤儿小声道:“会不会是方才那个年轻女子?”
薛均直点头道:“应该是的,应该是的,那女子倒是有几分姿色。”
崔孤儿哎呀一声:“这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就是来喝酒的,完成这个任务,咱们就能够得到考试的内容。”
过得一会儿,先上了一盘熟肉和一壶酒,因为熟肉是准备好的,所以上得也快。
“倒上,倒上。”韩小虎催促道。
一旁的酒保立刻帮他们倒上三杯酒。
“真香!”韩小虎搓着手,激动道。
崔孤儿道:“我爹对这酒可是喜欢死了,那日从先生那里要了一坛子去,可真是一滴也没舍得让我喝。”
旁边的白思咏一听,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不过崔孤儿也是机灵,突然瞟了眼白思咏,“行了,你们下去吧,别打扰我们喝酒。”
“是,三位贵客慢用。”
白思咏走后,三人便急急碰得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哇...!”
三人同时吐出舌头,又砸吧了几下。
“这酒果真够劲,喔...噢噢...。”
韩小虎吐了几下舌头,但脸上却露出激起兴奋地表情。
崔孤儿也是辣的直眨眼,“呜...难怪我爹这般喜爱这酒,跟这酒比起来,咱以前喝得真是如水一般,没滋没味。”
三人又赶紧倒上一杯,这回他们学乖了,不再是一口闷,而是浅饮,细细品尝。
白思咏站在不远处,一直悄默默盯着。
这时,一个酒保走了过来,“东主,看来他们都挺喜欢这酒的。”
白思咏却面无喜色,“忙你的去,今儿来的客人,就没有一个好惹的,稍有差池,我可保不住你们。”
正说着,又进来四位少郎,个个都身着绸缎袍子,腰间佩戴玉佩,一看就知非富即贵。
白思咏腿脚变得比较酒保还要利索,立刻迎上。
这四人只是偏头稍稍看了眼崔孤儿等人,两拨人稍稍对了对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客人是一波接着一波,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少郎君,这年纪普遍不超过十六岁。
仅仅一个时辰,这店里就全部坐满了,一时间,是好不热闹。
在厨房里面已经忙活一个时辰的白凝素,听着堂内的喧闹,心中也是万分好奇,于是悄悄来到大堂,往里面一瞅,却是不喜反忧。
“你出来作甚?”
白思咏见到女儿,赶忙走过去。
白凝素小声道:“爹爹,这些人一看便知是那狗头鹫叫来的,可见那主意根本就不是无名先生出的。”
话音未落,又见几个中年人入得门来。
一个酒保赶紧上去,“真是抱歉,小店已经坐满了。”
“这么早就坐满了。”
“是的。”
白思咏见酒保准备将客人往外面请,突然想起什么来,赶紧过去,掏出一块木牌来,“要是几位客人愿意等的话,可以拿此牌在外稍坐,待有空位时,我会让酒保去请各位。”
“什么?吃个饭,还得排队?你当这市里就你一家酒楼么,真是狂妄自大。”
“抱歉,抱歉,真是抱歉。”
白思咏满头大汗,是一个劲地点头道歉。
他哪里敢这么做,但没有办法,这可是狗头鹫吩咐的。
那中年人突然伸手夺过白思咏手中的木牌,“记着,有空位就喊我们。”
“啊?哦,好好好,一定一定。”白思咏一头雾水地看着那几个中年人。
站在里面的白凝素则是满面困惑,心想,这几个人,可不像是狗头鹫喊来的。
“哟,这小娘子生得可真是俊俏。”
忽听一个笑声。
白思咏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满面通红的少郎,那双眼珠子正贼溜溜地打量着白凝素,不禁暗叫一声糟糕,赶紧走过去。
还未等他出声,那少郎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他给勒住,然后往里面拖去,“你可别乱来,那是雀哥儿的女人。”
白思咏见罢,这才长松一口气,赶紧去到女儿身旁,“你还不回厨房去。”
白凝素两腮红得如同火烧云,点点头,“哦。”
便是回身往后门行去,嘴里还小声抱怨道:“可恶,谁是他的女人,真是胡说八道。”
......
这一鲜绝都已经喝过一轮,斜对面那家酒馆,却才刚刚打开,那店主出得门来,刚刚伸了个懒腰,忽闻不远处传来阵阵喧闹声,不禁惊讶道:“这声音是从哪传来的。”
那开门的酒保立刻道:“是一鲜绝那边?”
“咋可能。”
那店主道:“这才什么时候,店里就那么热闹,更何况是快要关门的一鲜绝。”
说罢,他忽然面露惊喜之色,“你快去看看,兴许是那狗头鹫又来闹事了。”
“哎!小人这就去看看。”
酒保麻溜地跑了过去,过得一会儿,便又折返回来,喘着粗气道:“东主,不...不是闹事的,是...是真的坐满了。”
“什么坐满了。”
“就是客人坐满了。”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是...是真的,好像是一鲜绝弄出一种新酒来,将客人都吸引了过去。”
“新酒?”
“嗯...可香了,小人在门外可都闻到香味了。”
......
一鲜绝右边路口的一间茶肆内。
“这是哪里传来的吵闹声?”
一个中年人入得茶棚,东张西望道。
茶肆的伙计道:“一鲜绝。”
“一鲜绝?”
那中年人道:“我听人说,那一鲜绝都快要关门了呀!”
“起死回生喽。”
小伙计道:“今儿一鲜绝售卖一种新酒,名为英雄酒,引来不少客人。”
“英雄酒?”
那中年人呵呵笑了起来,“莫不是喝了这酒,就成英雄了?”
旁边一个年轻客人开口道:“喝了这酒,或许成不了英雄,但是唯有拥有英雄气概,才能品出这酒的味道。”
说到后面,他是摇头晃脑,一脸陶醉。
“是吗?”
中年人哼道:“我还就不信了,什么酒这般神奇,我去试试。”
不仅是那年轻的客人,几乎茶棚下所有的客人都笑了。
“你们笑甚么?”
“此酒可不是你想喝就能喝到的。”
“咋了,难道是仙酒不成。”
中年人转身大步朝着一鲜绝走去。
可没过一会儿,他便折返回来,手拿一块木牌,稍显尴尬道:“原来你们坐在这里,是在排队啊!”
......
西市门前。
“是不是真的?”
“骗你作甚,吾儿都是被人抬回去的,听说喝上一口英雄酒,这世上便再无烈酒,整条街道都是酒香。”
“哎呦!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都快痒死了,快快快,咱们走快点。”
......
旁边一辆马车上,一张黑脸正坏笑地看着这两个酒鬼。
而马车内还坐着三人,正是王熙、李诫满和皇甫僧念。
李诫满嘿嘿道:“雀哥儿,你这酒名取得可真好,就名字,将客人全都吸引来了。”
皇甫僧念却道:“这酒名只是锦上添花,关键是他不但让孤儿他们去里面捧场,外面还收买人帮着说话。”
这时,王爽突然放下帘子,踢了李诫满一脚,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三人同时递去疑惑地目光。
王爽往外面指了指。
李诫满偷偷掀开车帘的一脚,当即吸得一口凉气,小声道:“咱爹。”
王熙眉头一皱,“岂有此理。”
王爽忙问道:“怎么?”
王熙道:“这才什么时候,他们怎就跑出来喝酒,显然是早退,太不自觉了,不行,我得说说他们去。”
三只手立刻拦在他身前。
“咱也未放学啊。”李诫满瑟瑟发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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