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煊心中原本就有所猜测,听了此人说话的声音,心中瞬间醒悟过来。
此人就是之前和苏瑞良一起,参与了围杀那只“肥羊”的四人之一。
因为当时他有意的控制着双方的距离,加上有两人的正面他始终没有看清楚,单从相貌看还不能十分确定,但再加上这熟悉的声音,他基本就与苏瑞良透露的一些情况对应了起来。
“梁骏。”耿煊心中念出了此人名字,脸上露出见到熟人时的微笑。
“快上来。”梁骏冲耿煊招手。
耿煊笑了笑,闪身进入店中,很快来到二楼找到了梁骏所在的单间。
屋中,除了靠窗坐着的梁骏,还另有两人散坐各处。
其中一人左臂有明显的包扎迹象,是唯一一个在“肥羊”的反击下不慎受伤之人,耿煊心中默念出此人名字,王襞。
最后一人,个子偏高偏瘦,应该叫徐粦。
见他走到门口,三人都笑着招呼他。
梁骏指着桌上的饭菜道:
“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正聊着呢,你要不介意就随便吃点……我再加两个菜。”
这正和耿煊之意,可以借此给自己做些掩饰。
要不然,真这么清汤寡水的聊天,还真有可能让几人觉出一些违和的地方。
耿煊坐在手臂有伤的王襞旁边,拿起一副未用的碗筷就大口吃了起来。
直到吃了两口菜,才对准备加菜的梁骏道:“不用,还有这么多,我随便吃点就好。”
说着又端起茶杯大口喝了两口,问:“老罗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他问的“老罗”,名叫罗青,是除苏瑞良之外年纪最大之人。
当时在即将进入地下黑市时,也正是苏瑞良与罗青二人各自走了一条隧洞,梁骏、王襞、徐粦三人同走了另一条。
徐粦道:“他要回去看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就是个老财迷。只要是赚钱的事,一点时间都不敢耽误的。”
说着,他看向耿煊,好奇问道:
“当时见你也与我们分开走,还以为你早就出来了……你这是才从下面出来?”
“本来是想早点出来的,却忽然想挑一件更趁手的兵器,就在下面多转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时间就耽误了。”
说话的时候,耿煊并没有停止夹菜吃饭,开口前又喝了半杯茶水,导致声音出口后严重变形,完全和平日里不同。
对此,众人也不以为意。
王襞问:“挑到了吗?”
说着还瞥了瞥他腰间,似乎还想找到那件更趁手的兵器。
耿煊一边埋头干饭,一边道:“挑是挑到了,就是价格太贵,买不起。”
他这话一出,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靠窗的梁骏道:“我也看中了一本炼骨功法,可惜也是价格太贵,买不起。”
王襞道:“我看中了一瓶丹药,也是价格太贵,买不起。”
徐粦也道:“我也看中了一件,哦不,两件好东西,就是买不起。”
说着他笑着摇头道:“哎,看来咱们全都是穷鬼。”
此话一出,三人再次哈哈大笑。
三人继续闲聊,耿煊认真干饭,很少参言,偶尔参与,也说的非常简短,且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喝水。
三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耿煊与苏瑞良“沟通”了许久,对他声音的特点已经非常熟悉,而大成境的易容术已经可以做到通过对声带肌肉的调整改变发出的声音。
所以,便是没有任何掩饰,他此刻发出的声音与苏瑞良的声音也有七八成的相似度。
若是再隔十天半个月与这几人见面,他可以不做任何掩饰的与他们交流。
可现在距离他们与真苏瑞良相处的时间还是太近了些,他若不做任何掩饰的开口,特别是说得太多,是有可能让他们觉出其中差别的。
即便找不到实据,这种情况也是要尽量避免的。
耿煊想到此行正事,先吃了一口菜,这才问:
“你们可知道咱们这有哪家店,名字里带有‘无忧’二字的?”
三人闻言,目中露出思索之色。
“名字里带着‘无忧’二字的店?”
梁骏、徐粦二人一番思索之后,相继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
手臂受伤的王襞却微皱着眉,似在回忆思索着什么。
“你听说过?”耿煊问。
王襞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我想起个名字里带‘无忧’的,但却不是一个店。”
“是什么?”
“是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货郎,我记得他那担子上就挂着一个布帘,上面写着‘无忧郎’。”王襞道。
“货郎吗?”耿煊一边吃饭,一边好奇道:“你见过?”
王襞点头:
“前些天才见过,他挑着担子从我店门前经过,一边走还一边唱。
唱词应该都是他自己编的,全是各种货物。
有针头线脑,也有小孩玩具,还有一些吃食,五花八门,全被他编成词,最后还来句‘包您无忧’的吉祥话,还怪好听的。
我记得当时有不少小孩追在他后面瞧热闹,他走到哪儿,那些小孩就跟到哪儿。”
若说耿煊刚才还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便一问,那么此刻,听到王襞最后这段话,心中便已是一紧,知道这很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
耿煊轻轻点头,继续吃饭。
王襞却好奇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本来只是想要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的耿煊却是心中一动,道:“保密。”
王襞一愣。
另两人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王襞才问:“这里有事?”
他的脸色悄然间已经变得非常郑重。
耿煊点头:“嗯。”
三人相视一眼,王襞轻轻点头,道:“那我不问了。”
三人没再说话,耿煊也没再说话。
直到耿煊与三人各自分别之时,大家都没再说什么。
而耿煊则在康乐集的街巷中看似随意地闲逛了起来。
当他转过又一条街巷之时,忽然听到清脆悦耳的金属敲击声,还伴随着有节奏的吆喝声。
耿煊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角,就见一个体型健壮魁梧,面容却给人以憨厚可信之感的男子正一手有节奏的晃动手中器物,发出有节奏的清脆金属敲击之音,另一只手则拿着几个小小的包裹,嘴里吆喝道:
“打开一包又一包,明晃晃来亮堂堂,根根都似鎏银枪;
打开一包又一包,个个都是好钢条……”
他嘴里一边吆喝唱着,手中小包裹已被他单手挑开,露出里面一根根在阳光下冷光闪烁的长针。
在他身后地上,放着两个非常大的藤筐,里面装着、挂着、系着各种东西,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吃的,用的,玩的……
看上去惹眼又新奇。
其中一个挑担顶端,挂着一块布帘,上面写着“无忧郎”三个字。
而就在他旁边不远处,就有好多个小孩看着。
看他那两个挑担里各种见过没见过的新奇物事,听他将寻常卖货随意编成各种顺耳的唱词。
这时,一个手拉着小孩的妇人走近,打断了健壮憨厚货郎的吆喝。
“你这可有小孩吃的?”她问。
货郎赶紧道:“有有有,多得很捏,枣子柚子果干臭干糯米糍粑黄粑麻花米花米粉……”
见他似乎要没完没了的说下去,妇人赶紧止住,道:“臭干,来份臭干就好。”
“好嘞,臭干一份,承惠二十文。”
说话间,货郎已将一小份浇淋了酱汁的臭干递到妇人面前。
因为分量并不大,小孩很快就吃完了。
妇人将只有一些汤汁残留的空碗交还给货郎,拉着小孩就走了。
货郎从挑担中取了一点清水刷碗,但他并没有将刷碗水随意泼洒,而是倒在一个就挂在挑担上的木桶中。
这个木桶的外壁,白色的线条纹路粗看相似装饰,可若细看,那些纹路却刚好构成了两个字。
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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