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文物战争,主要是围绕萨尔贡和米诺斯之间的一场“地下战争”。
这里没有世界大战那么波澜壮阔,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它确实是两个民族围绕着存续和统治而进行的斗争,是一个民族的未来。
北米诺斯的宗教吸收十分成功,95%的人都已经改信古月教了,毕竟那些不改信的都掉了脑袋,在“改信或者去死”面前,除了一小撮狂信分子,其他人的选择都很明智。
自1094年,萨尔贡大先知李澄决定践行的自己的伟业,开启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强势扩张后,对米诺斯的破坏就一直在持续。
由于李澄当年对北部使用的是典型的“英式征服”手段,即使用武力征服一个地区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当地的发展进程无情破坏,同时展开文化掠夺并摧毁民族认同。
比起李澄在米诺斯中南部地区恼怒之下实施的“罗马式征服”,把人全部杀干净并全部变为奴隶,以彻底解决米诺斯问题,与之相比的“英式征服”要人道不少。
只是分化当地不同诉求的利益群体来形成制衡,确保帝国的政治影响和经济控制,维持本地长期分裂,并将这里打成商品倾销地和原材料场地,借以提高本土的发展程度,完成原始积累。
从某种角度来说,“英式征服”就是使用武力强制使其他地区长期落后,通过政治控制和经济控制破坏其内部凝聚力,保持本国领先的科技与工业,以维持自身的工业剪刀差及剥削体系。
在“本国优先”的理念下,被征服地区会沦为完全的经济殖民地,成为残酷的剥削场所。李澄认为这种方式有利于萨尔贡后续发展,也易于控制抵抗激烈的当地人。
这一政策被严格执行了,四年占领期间,北米诺斯只被作为帝国的征粮区和掠夺地,工业化程度非但没有增加,反而仅剩的工业也被飞速消灭了,萨尔贡当局迁移了工厂,搬走了设备,遣散了工人。
按照李澄原本的构思,为了消除米诺斯地区的潜力,对米诺斯的“去工业化”会被严格执行,帝国无需米诺斯出现工人,更不需要出现教育。
他们只需被拴在农场和牧场里,作为最简单的劳动者奉献粮食即可……萨尔贡体系会长期维持这种状态,萨尔贡本身也会作为泰拉的一部分,被限制在南陆。
直到后来,希之翼公司才发现,萨尔贡人可不想单纯只想屈居南陆而已……
总之,艾伯图当局延续了这一征服政策,此后在被征服的拉特兰、整个西陆和瓦伊凡地区都相应的推行下去了。
破坏主要集中在大先知时期,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数百起掠夺事件。
当李澄率领百万大军碾碎这里时,那是萨尔贡人的黄金时期,米诺斯人的黑暗时代。
兴奋的萨尔贡士兵走进城市大街,大先知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冲入古迹和大祭司的宫殿,收走一切有价值的物品,他们有资格这么做,没有任何萨尔贡君王在以前做到过!
他们击败了米诺斯!击败了先前数百年对抗的大敌!彻底把这些人的尊严连带着他们的文明狠狠跺在脚下了!
他们同样不知道,征服米诺斯这种“伟大的胜利”在1097年时已经显得微不足道,而且只是个开始。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以后还能把相同的政策推行到泰拉的更多地方,那他们大概要幸福的昏过去,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大先知来带领他们完成这件事情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古月教城市出现,白色圆顶和尖顶房子替代了原本的矮平房屋,越来越多戴着白色头巾的米诺斯人,越来越多骑着沙漠骆驼和满载驼兽的队伍抵达埃米利亚诺邦,还有越来越多南陆风格的节日和作物涌入……萨尔贡人到处都是。
1094年,克勒翁作为合作邦行政者,显得痛苦不已,他对米诺斯抱有深刻爱意,对亡国这件事耿耿于怀,瞧着胜利的萨尔贡人肆意欢笑,在心底暗暗发誓让祖国要摆脱这种耻辱。
望着偌大的卡尼城,克勒翁陷入沉思,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再这样下去,到处都是涂成白色油漆的沙漠样式建筑,到处都是萨尔贡人和信仰古月教,说萨语的人,这里与萨尔贡还有什么区别?
他醒悟了,决心做点什么,来挽救萨尔贡对米诺斯的文化破坏。至少让本地保留一些带有“米诺斯味儿”的城市……不然大家或许真的只有在心里还留有曾经米诺斯的样子,还能对埃米利亚诺的牺牲抱有怀念了。
可是要怎么做呢。
克勒翁尤其困扰,他没有资格对萨尔贡在当地的要求提出异议。
对方要求把旧建筑改建为“萨尔贡式”风格,这是准确无误的命令,而且会有巡查官来考察当地情况,学校里必须教萨尔贡语,来代替米诺斯语,这也是必须贯彻的事情,命令上可以两种语言混用,但必须把萨文的字迹标的更大。
如果行政考核不合格的话,他无疑是第一责任人,万一自己被罢免了,新任行政官真的不能保证,到底是不是一个真的走狗。
于是克勒翁就这么忧心忡忡到了1095年,懊恼于自己毫无办法,只能不断帮助征服者落实行政命令,成天借酒大醉酩酊,暗自悲伤。
连不少克勒翁的手下都看不起他,认为他是一个真的狗腿子,因为他真的在帮助萨尔贡快速建立当地秩序。
某天,他偶然看到有一个小女孩在街头朝着远方的一个位置低下头去,一只手放在胸口在祈祷着什么。
克勒翁感到很好奇,他看到这一幕很不高兴,便上前问了问。
“你在做什么?”
“敬艾露恩。”女孩闻言抬头,平静的回答说,答案出乎意料。
克勒翁心知肚明,感叹女孩的勇气,这在当地绝对是违禁的,艾露恩教在这里就跟什么不可见的可憎之物,每个人都只能对萨拉参拜,不能敬艾露恩,不然就是死罪。
“可是你用的是古月教的手势。”克勒翁笑了,或许女孩根本不知道艾露恩教的祷告手势是什么了。
女孩也笑了,泪花在她的眼眶边缘闪动着,喃喃自语,“只要我真诚的心意传达到了,神明终究会理解我的,不对吗?”
“艾露恩保佑你,先生。”
克勒翁恍然抬头看了看,她面对的方向正是曾经的一座艾露恩神殿。
现在那里已经是古月寺庙了,几个虔诚的古月教徒在祷告,寺庙上方飘扬的新月旗帜依稀可见,一些萨拉塑像带着来自南陆沙漠的古老气息。
等他回过头去,女孩已经走远了,这件事给了克勒翁很大启示。
只要信念仍在,人们不会在意身边被改造成了什么样,只要信念还在,那个地方就永远象征着那个心中的意义——重要的是信念仍存!
克勒翁释怀了,他开始不再专注如何干扰萨尔贡对本地的改造,而是着手考虑如何让人们心怀信念,埃米利亚诺的牺牲只是一时提醒米诺斯人,但在长久的压力下,米诺斯未必不会丧失信念……他需要杜绝这一点,时刻提醒他们,不要忘记萨尔贡人的屠戮和暴虐。
他很快发现,比起保护其他事物免遭“萨尔贡化”,那些古遗迹是对本地人鼓舞最大的事物。
每当看到那些象征着历史,象征着过去的标志性建筑和保护遗迹,身心疲惫的人们都会露出些许情绪裂隙,那些曾经的辉煌啊,那些十二英雄的故事啊,那些流淌在风中的,只属于米诺斯人的酒与泪,萨尔贡佬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
比如卡尼附近著名的“鸟嘴崖”,祭坛上附近有在夜间五彩明亮的琉璃石,据说有时还能预示灾厄,是米诺斯古代的宗教圣地和庆典场所之一。
征服者将这里的宝石视为米诺斯最有价值的东西,发誓要将他们运回南陆,于是一批接着一批的车队,将数百吨的琉璃彩石装运分类,送离了这里。
克勒翁发现,萨尔贡定时会转运这些琉璃石到南陆去,原本存量数百吨的琉璃石竟然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继续发生,于是开始跟塞西格商讨办法。
幸运的是,卡尼的安全长官塞西格也是一个很有火力的中年人,张嘴萨尔贡就是狗屎,闭嘴李澄就是见鬼的畜生,向克勒翁坦白了自己的不满。
克勒翁对其知根知底后,两人的密谋集团就正式建立了。
这是多么走运,在几轮屠杀和筛选后,两个埃米利亚诺大邦的管理者,也是埃米利亚诺的继承人,都对萨尔贡秩序深恶痛绝,能在一定程度上达成共识!
对于琉璃石转运的应对措施,塞西格开始定向培养一些土匪和强盗,透露车队信息,让他们去秘密袭击这些车队,里应外合抢回所有琉璃石并秘密藏起来。
而克勒翁的手段更加直接一些,他通过说服埃西法总督,建立了卡尼博物馆。
名义上,博物馆是为了拉动北方邦文化建设,通过陈列一些米诺斯古代遗物,对来者传颂萨尔贡文化,进行了大量的“萨尔贡化”改造。
不过实际上,这里变成了米诺斯文物的保存场所,这些价值连城的古遗物留在这里,为卡尼添加了大量南陆游客,埃西法认为这有助于本地治理,并没太关心其他事情。
另一方面,这也潜移默化影响着米诺斯人的抵抗情绪,每当城市公布有多少遗物将进入博物馆,有多少将被送往南陆,望着那长长的清单被划叉,围观者都会感到愤怒。
再比如米诺斯神教的存续,艾露恩大祭坛在占领时期遭遇了严重浩劫,被萨尔贡军队摧毁三次。
幸而有当地人的自发维持重建才幸免于难,最后,大祭坛以古月教的形式存续下来了。
这是克勒翁绞尽脑汁向总督提议的,雅塞努斯附近的祭坛已经被彻底摧毁,但北方的祭坛,他认为留下一个算一个,总比彻底断绝强。
本来按照大先知的命令,对米诺斯的宗教同化应该严格执行,那段时间,克勒翁只好一边不断溜须拍马,一边委婉的请示总督;你看这祭坛修的这么好,砸了就太浪费了对吧?
我们不如废物利用,把这里改造成新的古月教圣地,而且方案他都已经备好了,也不用总督在这件事情上操心。
克勒翁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很费钱,不会让总督失望的。
埃西法总督很高兴,他未必看不出克勒翁的小心思,不过本来他就不是什么宗教狂热者,对这些米诺斯教和古月教之间的斗争不感兴趣。
于是大手一挥,批准。
反正钱不是他来掏,方案不是他来做,预算花到哪都是花,只要最后效果让考核官满意,政绩可是算到他头上的!
克勒翁松了口气,于是思考着让萨尔贡人满意的方案,首先艾露恩是不能留了,其次是整体的风格要微调,只要尽可能顺了萨尔贡人的意思就好。
于是1095年,新的祭坛出现了,埃米利亚诺邦保留了旧祭坛,对其做出了大量“调整”。
米诺斯人有些无奈,随之而来的是暴怒,走过去一看,艾露恩的塑像变成了萨拉的塑像,之前许多用金银打造的圣象,都变成了征服者的囊中之物,这还不如直接被摧毁呢!
“真是耻辱,艾露恩成了他们可以捏造的东西了!”
“还不是萨尔贡佬干的!”
“唉……萨拉在上,还是看看这边吧。”
人群骂声一片,最后无奈离开,但是这件事迅速在北方的米诺斯人心里留下了刻骨难忘的记号,那座祭坛就好像是一座耻辱,提醒着人们,你们的神被碾在脚下。
看着不伦不类的艾露恩祭坛,对米诺斯人来说,就好像关二爷在教堂里拿着一把西洋剑一样别扭。
克勒翁就是想达到这种效果,他无奈的在办公室叹着气,对塞西格说。
“人们总会对此感到不满,当愤怒达到极限,我们就可以起事了。”
“希望我们能洗刷耻辱吧。”
“或许可以……世界大战可是一个契机。”塞西格冷哼几声。
“现在可不行,你知道吧?”这是塞西格最喜欢对他说的一句话,他老是担心克勒翁会沉不住气,暴露自己。
“以后也没准。”克勒翁笑了,这是他们经常的对话。
“信念仍存,米诺斯就还在。”
时间回到1097年10月,克勒翁无可奈何,只能看到历代先贤和大祭司的遗物在北方蒙尘。
明天就是又一批车队出发的日子,他希望看到那支车队在路上就被全歼,最好解放阵线一辆也别让他们离开。
谁知道呢,这场秘密进行的“文物战争”愈演愈烈了,随着协约国谍报网络与维多利亚势力的加入,米诺斯重新变成了世界大战的斗争焦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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