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书房。
李泰平静的坐在主位上,面前魏王长史杜楚客,将作少匠阎立本,魏王司马苏勖,魏王参军房遗爱四人分坐两侧。
房遗爱低声的说着事情,魏王府内侍令魏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口。
李泰似乎一直在关注着门外,看到魏福,立刻抬头招手。
魏福小心进入书房,然后从侧边走过,走到李泰身侧,这才将密信递了上去。
看到李泰在看信,房遗爱的话逐渐的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李泰看完信,脸色才有些放松,才回过神,看向房遗爱,他微微笑笑,说道:“二郎继续说,东宫太子仆和太子仆丞同时出缺,吏部那边怎么说?”
“吏部今日半天,就有十几个五品左右的官员打了招呼。”房遗爱轻叹一声,说道:“太子腿脚虽尚未完全好,但在东宫内外行走很随意,不少人都能随时看到太子,所以人们都相信太子不久之后就能痊愈,所以对这个太子仆很多人都感兴趣。”
李承乾在东宫经常出现在群臣面前,来回走动虽慢,但却看不出跛脚,也看不出什么机关的痕迹,毕竟不可能有什么人随便点去翻他的袍底。
听到房遗爱这么说,即便是很有信心的阎立本,也忍不住的看向李泰道:“殿下,是不是什么时候,请太医院的太医,去给太子殿下复诊,如此,太子的病情,也能得到更妥善的治疗。”
“虽然孙真人离京时已经开下了足够的药,但的确,现在也该让太医院的人替皇兄诊治一下子了。”李泰点点头,略微沉吟,说道:“本王找人去办吧。”
“是!”众人齐齐拱手。
稍微沉默,房遗爱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其他倒还好,不过有少数人在关心卢护腿伤的原因,好好的他就怎么突然就断腿了,而且他还是太仆丞,管东宫马匹车驾……
偏偏太子在年初的时候,又出了事,所以不少人在怀疑,太子的事是不是……”
“咳咳!”阎立本打断了房遗爱,说道:“这种事情不要胡乱猜疑。”
说完,阎立本忍不住的看向李泰。
李泰略微沉吟,抬头道:“皇兄的事情,难免说就和太子仆丞没有关系,所以,先去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太子仆丞后面的事情,该禀报父皇禀报父皇,但若是太子真的因为此事,而私自报复,伤人,乃至于杀人,那就是太子的过错了。”
可以被废的过错。
“喏!”杜楚客,阎立本,苏勖,房遗爱四人同时拱手。
……
夜色深沉,房玄龄对着房遗爱轻轻摆手,房遗爱这才退出了书房。
这个时候,长安县丞崔千一脸严肃的从内室走了出来,对着房玄龄拱手道:“恩相。”
“卢护的事情。”房玄龄抬头,轻声说道:“既然魏王都能想到这一层,那么朝中那些人,长孙无忌,高士廉,魏征,刘德威,还有孙伏伽,他们未必想不到这一层,更别说这件事,他们一直都在查。”
太子突然断腿,并且耽误了治疗,以致于腿瘸,朝中那些经历无数政治风波的人,第一个想的,就是这是件阴谋。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不了了之。
但是在暗地里,所有人都在查。
只要太子出现在人前一天,那么所有人都会去查。
今日,原本就是怀疑目标的太子仆丞在东宫突然断腿,那么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太子的报复。
那么太子究竟查到了什么,最后锁定了目标,还是说什么都没有查到,只是找该负责此事的太子仆丞去随意报复,
“恩相,据传,那日太子并不在东宫,而是去了立政殿看望晋王和晋阳公主。”崔千轻轻躬身,然后说道:“今日东宫的官员也都说他们可以随意去探望崔护,那么会不会一切真的是场意外?”
“若真的是场意外,那么卢护的妻女,就不至于被太子接进宫里去了。”房玄龄轻轻一句话,直接戳破了崔千的侥幸。
崔千的脸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
“太子应该是知道卢护的身上是有问题的,但他绝对没有证据,任何人在卢护身上都不会有找到任何证据,所以太子才会作出自己不在现场的假象,他如今指望的,就是有人去找卢护,然后顺藤摸瓜,又或者,卢护自己招认。”房玄龄三言两语就将李承乾最后的算计,彻底的揭了开来。
“是!”崔千面色越发的凝重,一旦卢护开口,那么牵连出来的,就不只是死几个人那么容易了。
“卢护的堂叔是在都水监任少监吧,既然任何人都可以探望,便让他的堂叔去,你去趟他堂叔家,询问一下,年底祭祀诸事。”房玄龄目光轻轻的落在了崔千的身上。
“喏!”崔千立刻肃然起来,这是在用卢护的家族来威胁他啊。
“太子猜不到这些事是怎么回事的,只要卢护不开口,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房玄龄稍微安慰了崔千一句,同时说道:“况且这些事情,一旦说了,卢护自己便知道是什么下场……只是可惜太子将他的家人接进宫了。”
崔千嘴角微微一抽,房玄龄的意思很清楚,若是卢护的家人不被接进宫,那么他就可以拿卢护的家人去威胁他,何必于现在需要用卢家来威胁卢护。
“所以,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卢护彻底闭嘴。”房玄龄说着,轻轻摇头道:“太子或许在等着的,就是有人去刺杀卢护,所以现在重要的不是刺杀卢护,而是将他从东宫弄出来。”
崔千眉头一挑,不再说话。
“东宫既然将太子仆和太子仆丞的空缺提了出来,那么只需要弥补上人,那么卢护在东宫就没了职位,如今正好可以将卢护调出东宫。”房玄龄神色放松起来,只要卢护离了东宫,那他就有无数种手段可以施展。
崔千默默点头。
“调入弘文馆吧,正好可以修养,同时教导吴王。”房玄龄一句话,就将卢护,还有李承乾的事情,引导向吴王李恪。
李恪是太宗诸子,除太子,魏王之外,最贤明的亲王,他有足够的动机去谋储。
崔千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知道万一有事,该怎么说了吧。”房玄龄突然抬头,看向崔千。
“喏!”崔千肃然拱手。
房玄龄微微摆手,崔千立刻拱手道:“学生告退!”
……
听着崔千的脚步声远去,房玄龄看向侧畔的帷帐之后,轻声说道:“去将那件事办了吧。”
“喏!”一名赭色紧身衣的年轻卫士走了出来,拱手之后,转身离开。
房玄龄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卢护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很多事情都是崔千在中间传递,所以只要在关键时刻解决掉崔千,那么这件事情就可以彻底切断和他的联系。
回过神来,房玄龄神色严肃了起来。
虽然他在说,这一切绝对是太子察觉了卢护的问题之后,所以才做的手脚,但是他却忍不住的怀疑,这件事情很可能察觉的不是太子。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如果真的知道是有人故意害他断腿的,那么他立刻就会忍不住起来拔刀杀人。
所以,他怀疑,或许可能是高士廉,他在动的手,然后以此事情钓鱼。
也可能是其他人,但毫无疑问,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皇帝。
这个时候的皇帝会怎么想。
房玄龄忍不住的担忧起来。
皇帝的仁慈只是他面对群臣的一半,另外一半,却只有他们这些亲近他的人,还有那些死在他手杀上的人才能看的见。
爆杀卢祖尚,冤杀张蕴古。
再看看李靖,一代战神,被随意拿捏。
一旦让皇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房玄龄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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