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中饭,众人便向老太太告辞,准备赴京。
周近参加会试,乔银必然要送他一同上京,所以家里会没有人照顾老娘。
即便他不打算会试,今年也要参加洋务学堂的毕业会典,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好在小宁自告奋勇的留下来,帮忙陪伴乔氏。
这自然让乔银大为感动。
“谢谢你,小宁姐姐!”
“哈哈,没啥。”
小宁永远是这样开朗活泼,“我自小没娘,难得老太太这么喜欢我,我挺乐意留下来!你们放心去吧,有我在,老太太不会寂寞的。”
“嗯。”
乔银重重点了一下头,之后突然想到一件事,“小宁姐姐,能把你的扇子借我看看吗?”
“这个?”
小宁挺大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折扇。
乔银很早之前就见过这把扇子,它原来是一把纯木材镂雕而成的檀香扇。
“好香啊,这是什么木头?”
“这是蓝陀银木。”
小宁介绍了一下,“这种木材,是仅次于蓝陀金木的天材地宝!唯一不及的,就是它经络不畅,无法遁入神魂操控,所以只能制作一般的法器。”
“原来如此!”
乔银接过扇子,仔细把玩了一下。
这把扇子只有扇骨,或者说扇骨本身也是扇面,更像是闺房小姐的一种饰品。
而作为法器,它的每根扇骨上都能祭下一枚神魂烙印,由此形成一座小小的法阵。
小宁现在突破到了显形阶段。但她用这把扇子就能分化神魂,当真是巧夺天工。
“只要有一丝风,就能控制加以利用!这种法器当真是航海神器。”
乔银把玩之后,很是惊叹。世上能人异士之多,并不是以谁的力量强大就见长。
“可惜我的神魂,受不了强大的气血呢。”
小宁却记起了刚出海时的教训,“除非我像小银一样,那才能真正用它航海。”
“像我一样?”
说到这里,乔银微微一笑,“小宁姐姐,你能先把它的烙印解开吗?”
“嗯?好的。”
对乔银的要求,小宁根本不会多想,用手一抹:扇骨上的十多枚神魂烙印便全消失了。
换了别人,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自己的宝物。
乔银自然不会贪图小宁的东西,而是默运道术,从眉心中遁出一缕缕阳和的神魂。
很快,这件宝扇就被他重新祭炼完毕:而且和无极箭一样,留下的是纯阳烙印!
“小宁姐姐,你再祭炼一下试试?”
乔银将扇子还给了她。
小宁接过,便将神魂遁入扇子,发现乔银的神魂烙神并不会阻止她的祭炼。
祭炼宝物,也要看物主的意念如何。道友间的烙印并不冲突,宝物就是共有的。
因此小宁重新祭炼,非常之顺利!她的烙印更是和乔银的烙印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你的烙印居然是纯阳的,而且并不褐色!我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它化阳了!”
完成祭炼,小宁终于惊骇了:她的神魂再次借助法器分化,竟带有了一丝纯阳的气息。
这让小宁的神魂之力,提升了十倍百倍!
她欣喜的用这股力量开始控风,当真是得心应手;而且面对活人的气血,再也没有了压迫感。
“哈哈!谢谢你小银,我太开心了!”
出海以来,小宁都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拿着扇子贴在自己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小宁姐姐喜欢,就是我最大的回报。”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乔银心中也是一阵阵欣慰。他不在的时候,小宁自保的手段也多了一分。
这时,乔氏已慢慢走到了院门边;乔银和小宁连忙一左一右,上前扶住了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磨磨叽叽?”
乔氏的语气很严肃,“国家大典在即,还如此恋家,能有什么出息?”
“是。”
乔银听了,便暂时割下不舍。退到母亲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娘说得对,孩儿上京去了!您多保重。”
“这就对了。”
见乔银不再耽误,乔氏这才露出了笑容:“快和哥儿们一起出发吧,娘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
乔银站了起来,退到了门边,深深的看了母亲和小宁一眼,这才快步走上了黄土路。
依然是那条土路,多年来几乎没有大的变化。小时候的乔银,还骑着猪在这里玩过。
不过现在,路上多出了几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正笑吟吟的等着他。
“怎么,舍不得家?这可不像你啊。”
乔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辩驳;一直到渡口和大家登船出发,他才念唠了一句。
“小宁姐姐,当真是个好姑娘!”
宁远笑道:“她呀,无非是提前过来适应当儿媳妇的生活,讨好未来的婆婆呢。”
乔银说道:“小宁姐姐真能过门,这是我们家的福分!”
他原本对小宁嫁给周近,还有那么点酸。但现在看来,这当真是件好事。
如果周近当了官,必然要外赴上任。乔银更是要出门远航,老娘不能没人照料。
家有贤妻是无价之宝,女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上了船,乔银的心情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似乎除了家以外,能让他有归宿感的就是船了。
这艘牙舰,是宁远特地从洋务衙门调拔出来的,隶属于主战舰上的一艘,比寻常牙舰都要大。
它的长度足有七八丈,宽一丈半,主桅高九丈;虽然船舱同样只有一层,但艏艉却有两层的舱楼。
而且蛇的甲板上同样设有舷窗,下面还有半层底舱,能装很多物资。这俨然就是一艘微型战舰。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这艘船能承载一棚水手,外加十数名杂役,装载的粮食物资也足够大家用渡半个月。
船上更有一门小口径火炮加十杆台枪,在大肃属于六级战舰。
周近和丁真两人是头一次坐上这样的船,自然即新奇又兴奋。
特别是丁真这个人,本身是读圣贤书出仕,但对海船兴趣极大,跟着水手们到处参观。
他甚至还从舷窗钻进了底舱,想看看里面长什么样。这让一道陪同的宁远哭笑不得。
因为底舱只有半丈来高,成年人在里面根本站不直,一般都是坐在平板车上划动。
“丁老爷,您悠着点儿!”
“放心吧,我就当自己是庄先生了……哎哟!”
丁真正玩得开心,结果脑袋就被横梁撞了一下!这让他只得先钻了出来,满身都是灰。
边揉着脑袋,边自嘲道:“罪过罪过,实不该打趣庄先生!这次开考,我得先化些纸于他。”
边拍着身上的灰,边和大家一同回到甲板上。众人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眼看到了下午,但因为早饭吃得晚,所以大家并不觉得饿,只坐在楼舱内各自休息。
周近和丁真拿出书本,逐渐又开始探讨经义文章。乔银和宁远则聊些学堂毕业会考的事。
牙舰航速很快,当天下午就从牛轭湖穿入泯江,很快又到达了繁华的江口县。
但这一次,他们并未在此逗留,目送着熟悉的景致到来,又目送着它离自己远去。
然后,乔银又看到了源州府,以及隔江相望的湖阳造船场。他的海船就在这里维护。
但很快,湖阳镇也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再往前走,江面越来越宽,最后终于驶入大海。
乔银和宁远也出了舱楼,指挥水手们重新调整风帆,然后调头向北。
望了一眼东南方向,年前收复瑚州的战事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而这次,他们的路线不再是瑚州岛了,而是京城。
……
牙舰顺着泯南东岸直接北上,航速飞快。沿途上,依旧能看到大小船只在海上穿梭。
洋务的发展,影响绝非泯南一省。如今临海的道府州县,有条件的都会使用海运。
单论成本,海运就比陆运便宜一半还多。
发展之初,海运的确抢了不少人的饭碗。许多镖局,驿站相继闹出事端,这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发展稳定之后,曾经投入的成本自然也得到了回报。百姓有饭吃了,官府也能收上税了。
大肃有漫长的海岸线,这是天然的海上跑马场。
洋务衙门只有一个,但港口码头全国已经开设了许多。便利的航运条件被开发后,各地商品互通有无,哪怕是赈灾都比以前要更加迅捷。
“如若能真正开辟海上航线,和海外番夷达成贸易,大肃的财政必然能再提升一个层次。可惜我们终究是迟了一步,不知道还能不能挽救回来。”
宁远看着海岸的繁华,一时又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因为政变,洋务现在不该只有这个样子。
乔银则是说道:“拓海这种事情,早一点未必就好,晚一点未必就不好。比如宁大哥,你如果在海外发现一个原始部落,那里的人都不穿鞋子。而你是卖鞋子的,你会用什么办法让他们买你的鞋子?”
“这……”
宁远微微愣了一下,“自然是让他们慢慢接受教化,知道穿鞋子的好处了。”
结果乔银却咯咯笑了起来,让他有些不爽。
“那你倒说说,换了你你怎么做?”
“我又不是笑你……”
乔银喘了口气,“事情很简单:你要让他们买你的鞋,首先得让他们有钱去买。”
“……”
说着,他便把周近这些年治理太平庄的事说了一下,似乎又打通了宁远的不少思路。
“君舟也,民水也,水越涨,舟才能越高嘛!一味的盘剥百姓,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穷;所以我们最需要改革的,是土地所有制:先让百姓有钱,百姓有了钱,朝庭才能收更多的钱!百姓成了穷鬼,就没油水可榨了。”
宁远消化了良久,方才微微点头道:“果真如此,我说小小的太平庄,怎么是这几年资纳洋务最能手的?周兄此人,当真是国之大才。”
乔银也说道:“所以这次会试,非同小可。周大哥如果能得中进士,就能代朝庭再举新政!不然逆水行舟,怕是皇上之前推行的政策也保不下去了。”
宁远忍不住回头望了舱楼一眼。见周近和丁真正在读书,辩论经义。
“能中,一定要中!”
风浪中,牙舰航行颇快;一下午就驶出数百里,早已远离源州,到达了泯南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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