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容立完,乔银再次下达命令。水兵们也跟着他一同踩过甲板,上了军演船。
“报!一棚已赴炮位!”
“报!二棚已赴炮位……”
看着短短数十息就赴准炮位的兵勇,还有指挥若定的乔银,宁远再次点头肯定。
另一边,杨树也带着水手们爬上索塔,开始扯旗扬帆。几十号人分工明确,没有丝毫错乱。
要知道乔银平时没少拼装战舰模具,对舰炮的结构绝对不只停留在图纸上。
最后,他举起令旗,在舰塔上挥动旗语。
随着乔银的令旗“唰”的下落,第一排的舰炮也“突突突”喷出节奏整齐的浓烟。
“这个小银,真是个人才!”
想着他即将接替自己的位置,宁远心中忍不住一阵期待!这样的战友,才值得托付。
新人能接替自己,自己才能攀登更高峰。海洋思维和陆权思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所以洋务衙门的建构,也是慢慢摸索改良出来的。
在海船上,最重要的其实是水手。
水手不光要负责行船,还要管理军队后勤,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担任。
所以很多水手就是退伍之后的水兵。
他们打起仗来可能不及年轻时生猛,但航海经验绝对更胜一筹,待遇也未必比水兵低。
因为洋务衙门的兵制是算军龄的,每三年一期。像六期水手的老兵,饷银比普通军官还高。
这也让军士们有了盼头,士气更足。
在官制上,水兵和水手都是十人为一卒,设伍长和什长各一名,为正副队长。
五卒又为一棚,设都尉一名;其中,水手都尉不入流。
水兵都尉则是从九品或正九品,由秀才或监生担任。小宁现在就是最低级别的武官。
再往上,便是都统,一般由举人或贡生才能胜任。职级是从八品或正八品。
都统指挥一个营,下辖五棚水兵和一棚水手。这也是一艘海船的基本战斗编制。
当然,战舰的大权并不在武将身上。
一艘战舰,设有舰令一名,正七品。另有舰丞一名,正八品或从七品,负责协助舰令掌管军政大权。
另外,船上还有若干书吏,郎中,杂役,伙夫。一艘海船满员能超过四百人。
宁远如今就是舰令,也就是俗称的船长。
因此他需要乔银这样一个能打的帮手,今后才能更好的开展海上事务。
……
眼看太阳升顶,上午的操演结束。
乔银他们重新列队,准备解散吃饭,宁远也没有进行过多的训话。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只花了一个上午,就把一营军队整合起来,这换了大肃其他军营都是不可能的。
“咱们洋务衙门,当真是越来越兴旺了!”
打饭的时候,乔银直感觉身心舒畅。
范师傅舀饭打下来:“下一过?……”
他都会应一声:“号!”
“下一过?……”
“蒿!”
然后便端着两只大碗就找桌子坐下了。
小宁跟在后面跑了过来:“唉,等等我呀!”
宁远也端着碗凑了过来,终于忍不住说道:“小银,我刚才一直想表扬你来着。你太行了,真的!”
乔银听了,心中一阵窃喜,连忙用大口吃饭掩饰下来:“真的?我不信。”
小宁也说道:“是啊,你之前怎么不说?”
宁远笑道:“当着那么多将士,我不能把话说太满了。再说,乡试的榜还没发呢……”
“大人,喜讯!”
就在这时,却见一名勤务兵急急的跑到江滩边,向着宁远远远地拱了拱手。
“喜讯!咱们学堂的乔银小姐,中举啦!”
“真的?”
乔银他们顿时全都停住了吃饭的动作。
宁远甚至比乔银更兴奋,差点连碗都扔了:“太好了,太好了……快!快去迎客,打赏,摆宴庆功!”
“中了?”
乔银在得到消息之后,终于没再发疯了。将口的饭吞了下去,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我中了……”
小宁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恭喜你小银!”
“噎,你压我食管了……”
噼哩啪啦……!……
不多时,学堂门口已燃起了鞭炮。不少老师和生员都出了课室,好像过年一样喜笑颜开。
乔银中举,当真是亘古未有之事!
洋务衙门自创建开始,就一直演义着翻天覆地的奇观。
乔银中举,真正确定了他的身份。
下午的操演也因为名正言顺而更加顺利,队伍基本完成了磨合。
……
太阳落山,一盏盏的琉璃灯也随之点燃。
房舍和船坞上,一朵朵明亮的光,让泯南的夜呈现出一片朦胧的美。
吃过晚饭,宁远再次来到乔银他们的宿舍。
女孩子们也都望向了他,毕竟宁远还是很受欢迎的。起码受女孩子们的欢迎。
小宁哼道:“干嘛,又来看小银的弓吗?”
不过这一回宁远没和她斗嘴,更不是来觊觎铁木乌骨弓的。
“宁大哥,是不是有开战的消息了?”
乔银倒是知道,各舰的长官都被召集过。想来是上级已经做好部署,让他向下通传的。
宁远点点头:“探子终于摸清了海上的底细,初定为下个月出发剿匪。”
“这么快?”
说着,见宁远取出一展大的油布,挂在了墙上。乔银也赶紧拉过两盏灯,将它照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幅地图。
它描绘出了大肃,以及周边诸国,还有一些模糊的已知世界的概况。
泯南省,位于大肃国土东南。它的形状,是一个突出的半岛,地形平整。
水匪啸聚的海岛,就位于东南海外。在地图上与泯南相隔几寸,实际上有数百里。
宁远指着瑚州岛,说道:“瑚州虽小,却是海匪老巢,这个钉子不得不拔,也是朝庭的死命令。而作为洋务衙门,我们的目标不单是剿匪。”
“开发?”
乔银早就有这个想法,当然也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
“宁大哥,你说中原王朝更替几千年了,这么近的岛怎么就没人想着开发过?”
宁远说道:“原因当然很复杂了。听说这次要开发瑚州,不单是我们衙门,就连皇上都顶着很大的压力!所以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哦……”
乔银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宁远又说道:“当然,如果开发成功,这座岛便可以看作是内陆向南洋的延伸!我们以后要向远洋继续探索,这样的岛屿必然都要开发,作为补给点。”
小宁忍不住问道:“开发海外,朝庭有明旨吗?”
另一个小姐姐也说道:“你们擅自离境,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要知道衙门里的人,父母家庭都在内陆。万一让御史参上一本,可不是闹着玩的。
宁远笑了笑:“放心,朝庭里不光只有一个声音!再说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上边的意思是先给咱交个底,把生米煮熟,你们也早做准备。”
“原来是这样啊?”
“说得我真的想去海岛看看了……”
女孩子们听了,显得即害怕,又兴奋。哪怕她们主要是做后勤,到时候肯定也要忙起来。
眼见大家来了兴致,宁远便说了一些细作从海岛上带回的消息,直听得小姐姐们心神向往。
如果不是有海盗,瑚州绝对是座宝岛。
真要开发出来,首先能缓解内陆的人口压力,住上几百万人不是问题。
而乔银的注意力,一直在这幅精美的地图上。
从地图上看见自己的家乡,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泯南作为一座半岛,却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这种地理环境也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岛或者半岛,本质上都是海中的山脉,地形崎岖。唯独泯南是由台地构成,又在内河出海口,百万年来河沙沌积,才形成了这座巨大的三角洲。
人民生活在这片乐土上,一度认为这是佛祖让罗汉建造的地方,所以古代称之为“佛罗州”。
乔银之所以能一眼就看出地形,正是因为洋务衙门采纳了他的条呈。
地图上,佛罗半岛的着色基本为绿色,这代表它地势平整,海拔低缓;而内陆的高原山脉,多为深浅不同的黄褐色,很直观就能对照出地势高矮。
这样的制图,终于让山川大海一目了然。无论是作战还是开发,都能事半功倍。
“小银,你的提案当真不得了啊!如今的地图一目了然,行军打仗都更方便了。”
最后,宁远也感慨着这幅地图的美观,当真无法形容。
“可惜,瑚州岛现在的测绘还没有完成,只有一个大概的脉络。等我们攻下些岛,必然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头一个要完成的就是测绘地图。”
乔银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当然嘴上还是得谦虚一下:“哪里哪里,都是大家的智慧才能完善的嘛……”
宁远和大家说说笑笑,直逗留了一个时辰,这才离开。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乔银——床头挂着的铁木乌骨弓。
“小银,能再借我把玩一下吗?”
小宁顿时就翻了脸:“时候不早了,快滚蛋!我们要熄灯睡觉了。”
“唉,开个玩笑嘛……”
……
宁远被赶走后,乔银和大家一起躺上吊床。熄了灯,女孩子们还在聊着开发岛屿的事。
“小银,你以后会搬到岛上去住吗?”
乔银想了想,只说道:“不清楚,听上面的安排吧……”
突然间,他就有了一种想家的感觉。尽管还没出海,眼前却浮现出母亲和大哥的样子。
此时,他似乎体会到了开发海岛之难。不是走投无路,没人真的愿意背景离乡,远赴外洋。
“除非岛上有让人趋之若鹜的财宝,至少有值得人冒险的利益!但这样的人过去,开发必然会扔到一边,形成黑云寨那样的海盗,这可不是件好事……”
有些事情,当真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完成的。
像乔银这样的人,知道商业的重要性,家里也开了场房,看似经营得不错。
但真让他自己去摆摊卖货,恐怕赔得连裤子都不剩了,这就是专业不对口。
“算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海员,操心这些干什么?让老四折腾去就好了……”
这些负面情绪,很快被对未来的憧憬冲淡了。
闭上眼睛,乔银观想出胎息安魂法,很快恢复平静,睡了过去。
他的神魂,也在安养中一点一点的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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