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启一呆,你说我没有灵丸可以,你说我没有本事,是否过分了点?
“商道友,我不敢苟同此言。”诸延正色说道,“我这番设想,可并非我自己单独想出来的,而是通过和孟道友反复交谈,才能获取的灵感,可以说,若无孟道友的话,我是断然无此想法的。”
“对对对,”孟启使劲点头,“我也是做了几分贡献。”
“好吧。”商游起身,“既然你们有此想法,那就去做吧,倒也不必与我多言。”
诸延也跟着起身,赔笑道:“那也——”
商游单手竖掌,打断他的话:“我与孟启还有一些话要说,改日再谈吧。”
“好好好,改日再谈,改日再谈,商道友福安。”
诸延会看眼色,立即告退。
等他一走,商游才皱眉问孟启:“此人说从你口中获悉灵感,这话你也敢信?”
孟启苦笑:“我自然明白他是故意抬举我了,他与我偶遇为友,怕是不知从何得知,你是我的好友,所以想攀上你的关系……结果他还装模作样什么都不知道。”
能从天工司得悉这等隐秘,商游也觉得对方没那么简单。
“那他若是知悉我最近招惹的麻烦,他肯定不敢来找你了。”
“啊?你招惹了什么麻烦?”
“没事,已经解决了。”
“唉,商游,实在抱歉了,我明知他动机不纯,且还是忍不住口头答应,拿你狐假虎威。”孟启坦诚,“可你也知晓,他所言不无道理,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此事便是我翻身的助力。”
商游说道:“以后我事务繁忙,恐怕许多时候无法与你相聚,你也自己保重……至于此人,我会帮你查一下,若有问题,你且不可与他厮混。”
“明白了。”孟启沉默片刻,凝重道,“商游,多谢了。”
以商游此时的甲等执察身份,想查龙华山的某个人,还真挺简单。
他一查之下,这个诸延名字倒是没有撒谎,确有这个人。
这个诸延家世也不寻常,其祖父曾担任过摇光峰化禄司的执务,自祖父去世以后,家道开始中落。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得益于祖父曾经置办的十来个龙华山洞府,诸家每年收取的租子就多达二十多万灵丸,若是把那洞府卖上一个,立刻就能进账两百万灵丸。
因此这个诸延还是有些话撒谎了,他自称有三百来万灵丸的家资,可实际上他的家资至少三千多万灵丸,十足十的豪横。
不过正如商游所言,三千万灵丸真要投入识牌的竞争,溅不起一个水花。识牌的核心机密固然被天工司把持,可识牌的部分外围设计,依然离不开诸多行会的大量灵丸投入与改进,三千万灵丸,不过是许多大型行会两个月的研制花销罢了。
只是这个诸延要剑走偏锋,说不定真能走出一条路来,商游沉吟过后,还是去告知了孟启一下,既然他想尝试这条路,那就去尝试吧。
若有一些找上门的麻烦,他可以帮忙解决,可若要借他势头做某些事,就决然不行。
“唔?又遭遇刺杀了……”
商游刚告知孟启走出店门,忽地心中微动,知晓下界的应疠再度遭遇了一场刺杀。
“咦,你们看,那好像是下界的妖族?”
“妖族怎来龙华山了?”
“那旗帜是哪个国度的?”
“看起来像是……下界的黑挲国?”
仙坊夜市的崖壁街道上,诸多修士侧头看向中间的峡谷,三艘云桴以“品”字形向前浮飞,矗立在甲板上的“人”超过数百,其样貌特征一看便是妖族。
这些妖族中有凡妖,也有修士,可都在以好奇的目光打量周边的场景。
商游也侧头看了几眼,他身旁的许多修士也驻足观看。
“黑挲国的妖族跑到我们龙华山来了?”
“嗯,应该是我们与黑挲国加强了协力互助所致吧,毕竟黑挲国都正式向我们借兵了,他们派人来我们龙华山进修问道,也很正常。”
众说纷纭,没个章法。
而在下界黑挲国,刚又遭遇了一场刺杀的应疠,神色镇定自若,却让身边的蒙琮气得眼睛都红了。
“太、太过分了,太过分,竟然让小孩子来充作刺客。”蒙琮使劲跺脚,恨不得立刻拔剑杀人。
这三个月来,应疠整编了国庭大军,有了龙华山以赤心国名义正式出兵且击溃了叛军,再有应疠弥补欠发的军饷,国庭大军一改之前的风貌,全军士气大振。
他借机整编国庭大军也轻松了许多,遂改为五方之军,以东西南北中各为一军,每军两万人,合计十万大军。其余不合格的老弱病残,一律裁除。
随之,应疠以五方之军北上征讨叛逆,一路所过之处,叛逆望风而降,莫能匹敌,与先前的局面彻底反了过来。
可以说,平定整个黑挲国要不了多长的时间,还在顽抗的七大部族,其中已经有四个部族被五方之军剿灭,剩余的三个部族距离彻底崩溃应该也不远了。
但正如常言所说,死之前的疯狂比生前更甚。
用在这三个部族上面非常合适,就如今日,彻底收回北方大城傩裟城之后,应疠率军入城,几个小孩忽然冲出来,差点被角马冲撞。
等蒙琮好心去把那几个小孩扶起来,若非跟在应疠身边的别军修士突然出手,把几个小孩全部丢了出去,否则藏在小孩体内的爆裂符,能顷刻把方圆十丈内的所有人马付之一炬。
“这是垂死挣扎,必有的疯狂。”
应疠骑在角马之上,环顾四周,街道两侧人人紧闭房门,上百万人口的巨城,却寂静得像是无人的夜市。
而自他身后,成千上万的兵士枪竖如林,空中还有众多云桴悬浮,时不时有十几名修士飞掠而过,周边的楼阁屋舍瓦房上面,更是矗立了许多手持天张机弩,警惕不已的修士。
这次龙华山没有再顾忌,以赤心国名义,再度加大了军援力度,光是这一批支援的天张机弩便达到了三千多把,整编过后的国庭大军实力,远胜于之前十倍。
应疠没去怜悯那几个孩子,去了空空荡荡的府衙,大军还没来之前,这批先前投降的府衙早已人去楼空,跑得一个不剩,生怕被应疠抓来在校场祭旗了。
府衙大厅内,已提前被人打扫干净,撤开所有的杂物,独留以“镜花水月”法器制造的幻术沙盘。
额头几个刀痕,头顶独角的壮汉与另一个长须壮汉见到应疠进来,立刻上前行礼。
“殿下。”
“两位都司不必客气。”
经过整编和祭旗、诉苦大会后,几乎所有的高层将领都被应疠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杀,反正这些高层将领既是部族中的贵族,本就不可信,其次他们也与废物相差无几,杀了就杀了,别说引起全军动荡,反而惹来全军叫好,让应疠尽收军心。
这之后应疠从五方之军的精锐中,挑选了五名精锐,提升到都司,掌管五方之军,这迎接应疠的二人,便是北军、东军的都司——天广犀、拐子狼。
“殿下,目前我们距离收复所有国土,只剩北方两府之地,可以说是指日可待。”天广犀首先向应疠恭喜。
然而旁边的拐子狼却沉默不语,并不见喜悦之情。
应疠微笑道:“拐子狼,我怎看你心事重重的模样?难不成有难言之隐?”
拐子狼不敢在应疠面前装样,抱拳说道:“殿下,剩余三族中的两族不足为惧,但黄獐族却不容小觑,如今此族人口不过七十万,却多是山中之民,狡猾又不失勇毅。开国之初,太祖动兵三十万征伐黄獐族,而黄獐族当时全族才二十来万人,结果让太祖损兵折将十余万,不得不暂时退去。”
“此后百年,太祖以及太宗反复动兵十几次,损失兵马累积四十多万,依然没有拿下黄獐族,直到后来黄獐族主动称臣要求谈和,才让北方二府恢复平和,由此可见,黄獐族多么难缠。”
十二部族中,黄獐族人数最少,但绝对是最难缠的对象,他们这种妖族身形狭小瘦弱,不适应大平原出军作战,却极为适合山地森林进行游击。当初太祖太宗动员几十万大军,依旧被黄獐族给拖死,至死都没能拿下黄獐族,结果妥协过后,让这当年区区二十万人口的小族成了统治黑挲国的十二部族之一,实在是惹人惊诧。
“你此言有理,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解决这黄獐族?”
应疠沉吟问道。
“黄獐族是最先叛乱的两族之一,原本若以谈和拉拢……但他们见了殿下铲除各族的手段,只怕不敢轻易谈和了。这样一来,唯有一个办法。”拐子狼停顿了下,才狠狠说道,“封禁北方二府,断绝一切供应,以战轮战,逼迫黄獐族不得安宁,这样只需二十年不到,定然能平定北方二府。”
“二十年?”天广犀沉声道,“这样打个二十年,只怕北方二府都打成白地了,那么多百姓难不成跟着一起牺牲掉?”
天广犀转身说道:“殿下,倒不如请龙华山出手,定点斩杀黄獐族的议事长老和他们的贵族,失去了贵族的统治和指挥,黄獐族便是无头苍蝇,朝夕就可拿下。”
“不妥。”拐子狼也跟着否定,“黄獐族与一般部族不同,他们是接替制,族长死了,次位的议事长老自行接替,又死了,次一级继续接替,直到所有的黄獐族死光。他们几乎全民皆兵,连七八岁的孩子也早已习惯在山中猎杀走兽,你杀了他们的贵族,他们转眼就能拉起另一批的贵族,除非把黄獐族彻族覆灭。”
蒙琮在旁边听得头皮发麻,只觉这个黄獐族过于麻烦,这要如何是好?
应疠在一旁沉吟,这个黄獐族遵循传统,大部分的族人迄今还生活在山林之内,这才是最棘手之处,否则像其它部族那样生活在城里,不说千年来早已腐化,一网打尽也要轻松许多。
那么,谈和?
不大可能,这黄獐族可是最先叛乱的部族之一,他们见了应疠的手段以后,肯定很担心这是假意谈和,会在事后被清算。
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换做应疠在对方的位置上,也心知肚明应疠这是要铲除黑挲国所有的老牌贵族势力,任何谈和都是临时的应付手段。
劳于晨劝说过应疠不要太急,一步步慢慢来,可他并不听从……
听着两个都司吵成了一团,应疠缓缓说道:“迁府。”
“啊?”天广犀和拐子狼猛地一回头,惊讶地望着应疠。
“殿下,您说什么?”蒙琮以为自己听错了。
“迁府,把北方二府迁走。”
应疠指着沙盘上的地界说:“北方二府人口共计三百三十多万人,实则不算太多,而近几年与叛逆大军连绵作战,导致中部区域死伤无数,早已空了大量的土地出来,不仅不嫌人多,反而嫌人太少。”
“既然北方二府多是山林,本就不适合耕种,不如把人全部迁走算了,让黄獐族自己玩去吧。”
应疠这釜底抽薪一计太狠了,把当地的百姓全部迁走,留了个空壳子给黄獐族,再加强边境封禁,制止物资流动,根本不和你在山林之中游击,也能把你生生弄死。
唯一的问题便是——这不等于丧失了国土吗?
天广犀和拐子狼迟疑不决,应疠看出了两人的迟疑,淡然道:“难道你们担心国庭上会有人反对本殿的决定?”
“不敢。”天广犀和拐子狼当即低头。
应疠这诉苦审判大招太厉害了,把国庭以前的贵族、部族的贵族、国庭大军的将领,分别交给百姓、兵士进行审判,他自己则不动手,落了个清清白白的干净,却硬生生铲除了所有旧势力。
重新提拔出来的国庭官员、贵族、将领,哪个敢反对应疠?
仗着还有龙华山撑腰,应疠手中集权之盛,还超出了黑挲国当年的太祖太宗。
“国非地,而在于人,人在则国在,人亡则国亡,这非是放弃国土,而是战略转移。”应疠淡定说道,“黄獐族的族人虽然依照传统,多在山林凹洞生活,可所得之物,早已远胜千年之前。自叛乱以来,更是尽获赤金财宝,再让他们恢复千年前的生活,真的能忍住吗?真要能忍住,何须主动叛乱?”
“所以殿下以此计逼迫黄獐族不得不出来应战?”蒙琮眼睛一亮。
应疠不置可否:“他们未必敢出来,但无所谓,无论他们如何应对,都已经注定了灭族的命运,传我法令,今日之起,立即迁移北方二府所有百姓,迁移之后,毁城灭田,不留一粒粮食……蒙琮,你来负责迁移之地的准备,数百万百姓的安置,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出了差错,必定死伤惨重。”
“明白了殿下,我会全力以赴做好此事。”
蒙琮对此事自然不敢大意。
“嗯。”
忙完此事,应疠自忖也该寻求机会突破到化气境了。
只是还没等他找准这个时机,劳于晨却找上了门。
“殿下,最近想见你一面可挺难的。”劳于晨主动上门,应疠也立刻迎见。
“劳师兄,你这是说笑呀,应该说我想见你一面才叫挺难的。”
应疠故作生气,让劳于晨马上认错。
“劳师兄,天工司在那两处矿脉的勘查准备得如何了?”
比起解决北方二府,此事才是黑挲国头等大事。
“已差不多妥当了,”劳于晨说道,“如无意外,下个月的月末时分,天工司会布置人手,准备开采灵矿,届时会重新与殿下商议开采细节。”
应疠微微颔首,十大门派十大国度在下界的灵矿开采,其分成各不相同,有的是公平对半,有的是十比一,更有甚者,像那天衍宗在某妖国的灵矿开采,只给当地留了不到百分之一的利润,与抢劫并无区别。
倘若应疠真要给黑挲国争取利益,那么尽量争取到三成的分润,是比较合适的。
根据天工司的判定,第一年的灵矿开采,去除开采、转运、炼制成本,大概有五百亿灵丸的纯利。分润给黑挲国三成纯利,那就是一百五十亿灵丸。
这个数额可不小了,往年黑挲国一年的财库税额入账,也才二十亿灵丸不到,积累了千年时光,才勉强有了黑挲国的“富足”。
哪儿能想到,国主和各大贵族没把家资败完,一场战争倒是把家底彻底给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龙华山军援了两千多亿灵丸的军器军资,即便把里面的火耗水分去除,好歹也有七八百亿灵丸是实打实的支出,可放在黑挲国这场战争之中,依然如流水一般消失了,可见不打仗不要紧,凶兵一起,那打得就是灵丸!
因此这每年至少一百五十亿灵丸入账,绝对可以解决黑挲国许多的问题。
前提在于应疠是真的一心一意为黑挲国着想。
恐怕在这儿的劳于晨做梦都想不到,应疠根本就没曾想过为黑挲国争取这份利益,要想争得这三成纯利,非得劳心费力许久不可。最关键的是,应疠心知肚明,这每年一百五十亿灵丸投入到黑挲国中去,是能很快让黑挲国恢复国力,可对一百二十年后的天地大劫有用吗?
再怎么让黑挲国恢复国力,积累财富,也积累不出多强的力量,放到一百二十年后的天地大劫……不,还等不到天地大劫,等修行界爆发大战之后,也是沧海一粟,转瞬淹没。
而若是维持黑挲国的稳定,以及维持应疠自身的修炼所需,用不着去费力争取三成的分润,一成分润即可,已然绰绰有余。
劳于晨犹豫了下,提醒应疠:“细节可以慢慢谈,不过殿下,之前龙华山已经在贵国投入了大量的军援,这笔开销并不小,且贵国提出借兵事宜,龙华山也竭力襄助,所以的话……”
这是在“点醒”应疠,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亦或者狮子大开口,否则事与愿违就惨了。
龙华山是不会如天衍宗那般霸道,可也绝非人善可欺的存在。
“劳师兄,我晓得。”
应疠只以微笑回应:“劳师兄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倒不是这个……之前殿下遣送一批人员前往龙华山受教,已是圆满抵达龙华山,殿下可以放心了。除此之外,还有件事,就看殿下是否愿意了。”
“噢,何事呀?”
“殿下,明日就是九月,而今年十一月十一日,乃是每隔四十年一期的修行界斗法盛会,届时上界上万国度、门派会齐聚斗法分个高低输赢。”
劳于晨说道:“而此次斗法的举办之地,放在了赤心国的上京城。”
“噢。”应疠恍悟,四十年一期的斗法盛会确实是修行界的盛举,整个修行界的目光皆会瞩目于此。
“以往的斗法盛会,很少会有下界修士参与,偶然零星几个也不算作数,”劳于晨饶有深意地说道,“因而此次斗法盛会,上部有意邀请黑挲国参与其中。”
应疠闻言不语,却是当即明白了劳于晨话中深意。
他既然连三成分润都不想争,又岂会在意此事,当即点头答应:“这事好说,我会遣派一批精锐上去参与盛会。”
应疠这么好说话,劳于晨心中舒爽,又和应疠吃起茶来,过了一刻钟,才告辞离开。
等劳于晨一走,在身边服侍他的蒙琮出来,疑惑道:“殿下,这劳执领是在敲打您么?”
应疠瞥了她一眼,你这说话未免太直接了,别人那是提醒劝说。
与应疠相处这么久,蒙琮当然明白大殿下眼神的意思,立马绕开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地说:“那四十年一期的斗法盛会我也听说过,据称一旦盛会召开,足有数百万修士齐聚于此参与盛会,而且还会以天波云讯传遍整个上界,可谓盛举矣。这次我们也能参与其中了吗?”
“……蒙琮,准备一下吧。”
应疠说道:“我心有所感,可能突破之期近在眼前了。”
“啊?”蒙琮怔然,旋即反应,“殿下,您说什么?您、您要晋升化气境了吗?”
“正是。”应疠言简意赅,可蒙琮激动得双手颤抖,妖族因为外功天赋,想要突破到中位修士的难度反而远大于人族修士,不知多少天赋出众的妖族被卡在玄关境,一辈子也摸不着中位修士的门槛。
因此整个黑挲国的中位修士,屈指可数矣。
倘若应疠能突破到化气境,成为中位修士,绝对是振奋人心的好事。
“好,殿下,我马上去给您准备。”
相比起应疠可以满足条件突破到化气境,商游暂且还“卡在”胎息境不得动弹,不曾想几日没和甘世真见面,今日忽然与甘世真见面,就见他神色古怪地望着商游,还尴尬一笑。
“甘师兄,怎了?”
商游迷惑不解。
“那个,商师弟呀。”
甘世真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快到四十年一期的斗法盛会了么?这次举办盛会的地点放在了上京城,中枢非常重视……上面让我们每个支门举荐十人轮比挑选,我就举荐了你。”
商游:“……”
似乎是觉察到了商游神情不对劲,甘世真连忙解释说:“可别小觑此盛会呀,若能在斗法中取得名次,为龙华山争得荣誉,是要给殊勋功绩的——”
“我已经有了。”商游幽幽说道。
“……别在师兄面前炫耀此事,”甘世真叹气,“谁还嫌弃灵丸多了吗?你有个殊勋乙等功,再去争一个丙等功不行么?也对你今后仕途有所助益。”
“多谢师兄好意,师兄自告奋勇去了吗?”商游问道。
“我会作为第二十七督审支门——玄关境出马的。”甘世真笑意浓浓,拍了拍商游肩膀,“我们督审支门有十五名师弟乃是胎息境,明日的轮比挑选,二十七督审支门只会挑出一名胎息境参于斗法盛会,你且定要胜出哦。”
这是在给商游施压呢。
“我还没说要参与呢。”商游无奈。
“怪了,这种好事你不想着参与,反倒是我那破事你义不容辞一头参与进去?”
甘世真纳闷道:“你可知有多少修士求之不得?这种盛会不许散修直接参与,因而不知多少散修正在寻求挂靠到小门小派,亦或者行会名下去参与,名额难求呀!你能代表龙华山参加此次盛会,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能无视了?”
“你且与我去见个人。”
“甘师兄,见谁?”
“且与我来吧。”
甘世真今日来找他,还真不只是为了这件事。
出了督审第二十七支门,深入天玑峰上面,直到另一处院落,被人拦下二人,核验了他们的身份后才放入进去。
僻静幽深小径不知通向何处,等到了内里,一处宝阁隐现林中,周边还有紫芝鲜果灵秀陪衬。
等他们登入宝阁真堂,就见得一道人身披锦衣,掐子午诀,闭眼静修。
“甘世真携商游,参见戴真人。”
甘世真与商游作揖。
“你们来啦。”
那道人缓缓睁开眼,微微一笑,松开子午诀,手持玉柄竹麈,示意二人入座。
商游其实见到那宝阁之时,就隐有猜测,等见到里面的道人以后,自然认出了是谁——此乃天玑峰副峰主戴德!
在龙华山有许多大人物,像商游目前这种内门甲等行执的身份,对于一般修士与大人物也无异。
可在这类甲等行执眼中,大人物应该是主务级别。
但主务放在副司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也不过是小人物一个。
然而在真正的大人物眼里,副司又何尝不是小人物了?
龙华山真正的大人物,始终是那执掌中枢核心权力的十八名修士,又以七名峰主为主核心。
寻常甲等行执的身份,平日里又哪儿有可能见到副峰主?想都不敢想。
戴德为何要让甘世真带他来见面?
难不成甘世真的后台背景,便是戴德?
“你就是商游?”
落座以后,戴德的眸子便转向了商游。
“是,我就是商游,戴真人。”商游恭敬说道。
“我已经听甘世真说了你们的经历,你们做得很好,没有丢了天玑峰的骨气,若是人人都学那翟豪,我天玑峰还有什么风骨和颜面?”
戴德几句话就点评了翟副司的所作所为,甚至评价了对方的品性,让人闻声不禁坐立不安。
就连甘世真这样直言不讳的人,也没顺着戴德的话说下去。
“边陲伪造灵矿枯竭这起案子,还在深查,”戴德平静说道,“盯着的人很多,要想持续深查,会受到许多的阻力,并不容易。”
他轻轻一瞥,袖袍中陡然飞出两块玉简,各自落入了甘世真和商游身边。
“戴真人,这是?”甘世真疑惑。
“龙华山这边受到的阻力,我来想法子解决。可你们也明白,此案绝非只有龙华山参与,里面不乏国庭的影子,而我们督审司不可能去干涉国庭朝政,只能提交证据,呈请国庭彻查。但上次呈请以后,国庭那边毫无动静,连那证据也似乎石沉大海。”
戴德喟叹:“因而此案在国庭那边,若无意外,将会陷入僵局。”
甘世真保持沉默。
商游隐约觉得不对劲。
“第三十督审支门在深查此案之时,发现一个线索指向上京城,”戴德示意两人先看看玉简,“你们且看看。”
商游以神识映射玉简,见到了一个古怪的符号——四条蛇互相纠缠吐信子。
“我说过,此案并不简单,就在于这个符号,机宜司那边曾获悉过一次针对国庭太子的刺杀案,这场刺杀案中,死去的刺客在脚底发现过这种符号。”
戴德话让甘世真和商游一惊。
甘世真难以理解:“刺杀国庭太子那已经是十年前了,我记得国庭曾说过,刺客来自他国,是他国试图颠覆赤心国的密谋行动……这怎会和此案勾连上了?”
“不得而知。”
戴德缓缓摇头:“因此我想让你们二人,借着斗法盛会的名义前往上京城调查,到了上京城,你们去找一个名叫黪鸧的人,他会协助你们。”
“黪鸧?”
甘世真和商游对视一眼,黪为黑色,鸧为鹂鸟,黑色的鹂鸟?
“真人,敢问这黪鸧乃是何人?”
“他本是我督审司之人,后来转入机宜司,驻于上京城……但也和我们督审司多有联系,是自己人。”
戴德这话听得甘世真头皮发麻,这种秘辛过于惊骇了,寻常人听了就得死。
不论是督审司的人竟然埋了个钉子在机宜司,还是机宜司的人敢在上京城搞事,此人一下就得罪了机宜司和国庭两个庞然大物。倘若消息泄露,上天入地没人救得了这个黪鸧。
“多余的云讯已经在玉简之中了,你们回去后仔细端详,”戴德说完这句话,忽地微微一笑看向商游,“我选了你参与此事,你可别在之后的挑选之中落败,那可就不大好了。”
商游低头:“戴真人,我会全力以赴的。”
“去吧。”
等二人出了宝阁,商游敏锐发现,甘世真后背的衣衫居然湿透了,他可是玄关境修士,怎会控制不住流汗?
两人默不作声直到远离了此处,甘世真才以神识映射商游,说道:“商师弟,你无恙吧?”
“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利吗?”商游沉声说,“这事太危险了,比去边陲查一个灵矿枯竭造假的案子,还要危险得多。”
甘世真苦笑:“你如果有权力,倒是可以拒绝,但你只有权利,那你觉得我们有拒绝的资格吗?戴真人最后那句话可是‘好好’提醒你了。”
商游沉吟,他想故意落败看来是不可能了。
其实以督审司特别的执察制度,即使得罪了直属上部,大不了摆烂了事,只要不在日常事务中犯错,反正上部拿你也没办法。
可副峰主这种级别的真正龙华山核心,如若得罪了,那随意一句话,就能让人万劫不复。
“甘师兄,”商游如今熟悉了甘世真的秉性,两人也有了生死危机的交情,当即直言问他,“是戴真人在一直庇佑你吗?”
“我父亲曾和戴真人有过一些情分,但不多,”甘世真目光复杂,“你莫误会。”
“来,我给你说下明日的轮选……你有十四名对手,其中十三人我都不担心,只有一人你且需慎重些,此人虽是胎息境,以前却是玄关境。只因一场意外从而让修为跌落,你莫把他当做了胎息境来对待。”
“修为跌落?”
“此人最擅长一门法术,地煞之二十七——幻术!稍有不慎,连玄关境修士也会着了道。”
甘世真凝重说道:“你也该明白,地煞二十七的幻术非常难以修炼,其难度还在拘禁法术之上,能把其精通用在斗法之中,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此人到底是谁?”商游诧异道。
“你有见过,”甘世真说道,“楚左。”
“原来是那位楚师兄。”商游想起了当时刚来督审司,那晚吃的夜食,这位体格健硕的楚左楚师兄,对他可不怎么友善。
“总之,你且多加注意。”甘世真建议道,“记住,施展幻术的关键在于破绽和命门,命门即是他与你施展幻术的关键,也是他的破绽之处。譬如修行幻术的修士,多是以双眸作为命门存在,只要你与其对视,就不知不觉间中了幻术。”
“那这位楚左楚师兄的命门——”
“根据和他斗法过的师弟来讲,该是他的左眼,斗法之中,你切记莫要和他对视。”
“明白了。”
商游点头。
“其实这类斗法对你很不利,首先不得致人死地,其次不许使用除了飞剑之外的杀伐性法器。”
甘世真说道:“故而斗法盛会较量的也是修士自身的根基,而不是外物,那些借着外物的修士再怎么厉害,也去不了斗法盛会。”
商游自然明白,这是斗法的盛会,不是生死斗战的盛会,当然会有诸多的限制和规矩。
又和甘世真对话了一番,商游这才告辞离开。
他和甘世真“平稳落地”后,不仅是这起大案子被移交给了第三十督审支门,就连原本的许多小案子也不再交给甘世真和商游,让两人一时落入了无事可做的地步。
但今日与戴德的会面,一场天大的麻烦就此袭来,让商游逃无可逃,可有的事要做了。
‘甘世真的意思,是说戴德并非他的背景后台?’
商游回到自己翠螺峰的洞府后,还在不停思索。
‘不,我捋错了,戴德是甘世真的后台,却并非常规意义上的后台。’
商游若有所思,自转世以来,他一个身份身居高位,一个身份才踏上修行门槛,但实则并未深刻体验到作为小人物的身不由己。
所谓小人物的身不由己,也要存在价值才行,倘若连丝毫摆弄的价值都没有,难道也能上一下棋盘?
他跟着甘世真把元公常带回来,才勉强有了一点棋子的价值。
可如若在明日的轮选之中斗败,别说当棋子了,连当弃子的价值都没了。
但商游并未懊恼,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么这条路上布满荆棘也是铁定的。就如他所写的吕夫玄自传当中,吕夫玄也是经历了重重阻难,历经无数折磨才最终成为了七峰峰主之一。
翌日一大早,整个天玑峰的内部校场都热闹了起来。
每个督审支门需要挑选十人,每个司门会有七百到一千多名修士选上,最后整个龙华山到上京城参与斗法盛会的修士将达到七千多名。
而这个数量并不算多,在最初的海选之后,就会淘汰掉大部分的修士,能真正踏上斗法盛会云顶校场的修士,又是百不存一,那才是万众瞩目,天下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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