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游稍作思索,摘下脖子上的摄卫法镜,给小茱萸戴上,点穴制止了她的行动能力,随后激发摄卫法镜的间介术:“你且在此等候,我先去察看一二。”
他把其藏匿在这棵树上,自己这才纵身投向另一棵巨树。
没了小茱萸的拖累,商游的身形快若闪电,不断在森林中的巨树挪移折射,没过太久,他便赶到了群山脚下。
不过以群山之宽广连绵,又不知到底和哪处山脚,又要如何辨别危险?
总之商游屹立于粗壮的树枝上面,凝目环视,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危险之处,倒是这山势走向属于峭壁悬崖,凡人无法攀登,唯有商游目光斜角处有山水峡谷,应该可以通行。
“咦?”
他还真注意到了些许可疑之物,那山水之上,似有栈道痕迹?
这就怪了。
要知道,此处并非府城附近,而是万里荒野,整个赤心国国庭子民,基本都居住在府城和附近周边,这之外的人,被称呼为蛮人、野人。
难不成是蛮人修筑的栈道?
他迅捷射出,人还在空中,七解法剑已被召出,挽着他凌空掠向那远处的峡谷,很快就到了那峡谷的河流。
而河流旁边的崖壁上,破破烂烂的栈道很不完整,平常凡人哪儿敢用这种栈道通行?
‘这栈道应该荒废许久了。’
他也不多做逗留,沿着河流而上,这一走,循着河流去往不到五里路,商游陡然看到拐角一处崖壁凸出,形成一个可容纳百人的悬凸坪。
那悬凸坪上,凹凸不平,矗立陈放着个丈二尺径的丹炉,熊熊火焰正在丹炉底部燃烧,那火焰并非寻常的红色,而是带着一抹幽蓝的光芒,炽热且诡异。
商游定睛再看,那丹炉底部的火苗不停跳跃着,如同无数条灵动的小蛇,疯狂地舔舐着丹炉的炉壁,强猛的高温已经让丹炉微微泛红。
此时此刻,悬凸坪的丹炉之旁,已有十七人盘腿就坐,那十七人有高有瘦,有老有少,模样或是俊美,或是怪异,皆是修道中人。
而他们围绕丹炉就坐,或者说,围绕着最接近丹炉的老道而坐。
那老道的皮肤粗糙且灰暗,好似历经了千年的风化,鼻子则又尖又长,宛如鹰嘴一般。嘴唇干瘪,毫无血色,微微张开时,能看到参差不齐且泛黄的牙齿,似是腐朽的枯木。
再看他的额头,宽阔而凸出,青筋暴起,宛如盘踞的蚯蚓。眉毛稀疏且杂乱,像两团燃烧过后的灰烬。
隔着这么远,商游也被这形象的老道吃了惊,常理来讲,修为突破到胎息境以后,不说容颜不老,可也不至于衰败成这种鬼样子。
这更像是……练了外道之术,走火入魔了!
正法即使走火入魔,也断然不会这么夸张。
‘怪了,这荒野深山老林,怎有这么多修士盘踞在此?’
商游深觉奇怪,难道那些走兽察觉到的危险来自于此?
他正想继续打量观察,那老道的脸上还有一块黑色的胎记,形状犹如眼睛,像在时刻窥视着周围的一切,忽地扭头望向商游所在之处,缓缓开口,声音绵绵传出:“道友既然来临,为何不现?”
商游被叫破行迹,眯了眯眼,好个老道,刚一开口,灵压激起,涟漪不断,乃是中位修士的化气境,可转瞬又从化气境的巅峰跌落到了谷底。
初入化气境和化气境的巅峰,灵力参量差距可不小,从五万到二十万不等。
这老道的修为不稳定?
还真像走火入魔了似的。
那围绕老道而坐的修士们,也跟着目光转来,仿若在这一刻皆是洞察了商游的身形。
商游干脆也不再藏匿,驾驭法剑破空射去,迅速落到了悬凸坪上。
“诸位道长,小道路过此地,本不想打搅诸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恕罪,我这就离去。”
商游拱手致歉。
“呵呵……道友不必惊惶,此非私人之地,谁亦可来,谁亦可去。”
这老道的耳朵又大又长,耷拉在脸颊两侧,更增添了几分怪异。
“不过既然来了,证明你我有缘,且请坐下。”
说来也怪,围绕丹炉的众修们,刚好差了一人,那空位上早已放置了个蒲团,就像是提前等候商游到来似的。
“道友请坐。”
众修们齐呼出声,灵压荟聚,激起周边灵气动荡,除了商游之外,在这儿坐着的修士个个修为不低于玄关境。
商游一声不吭地盘腿落座。
“诸位道友原本来自天南地北,素不相识,却因为缘法而齐聚于此,缘法一词,无形而有踪,无常而有定。因而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世间万象,皆因缘而起,因缘而灭,其理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譬如飞鸟遇林,非林候鸟,非鸟择林,乃缘使之然。又如落花逐水,水不邀花,花不恋水,然相遇成景,此亦缘也。”
“众生之相遇相知,或为亲眷,或为友朋,或为仇雠,皆有前因后果,不可强索,不可逃避。昔日之因,结今日之缘;今日之缘,成明日之果。因果相循,缘法无尽。”
“曾闻一故事,有人行于荒野,遇一饿虎。人本应丧生于虎口,然忽起狂风,沙石迷目,虎惊而走,人得无恙。此非人力可及,实乃缘之奇妙。”
“又如两人,于茫茫人海中,目光交错,心生欢喜,遂成眷属,此乃良缘天成。然亦有初时情浓,后渐生嫌隙,终至分离者,此乃缘之有变。”
“缘法之妙,在乎其不可测、不可知。虽无常形,却有定数。吾等当以敬畏之心,待缘之来去,不执于得,不悲于失,方能悟其真谛。”
老道的头发稀疏而花白,杂乱地披散在肩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仿佛是一条条扭动的蛇。
他讲完缘法,才拿起拂尘一挥,炉鼎下的火焰更甚。
“今日与诸位结缘在此,只为一炉灵药。”
老道反手一探,取出一物,却是一口铜壶。
其貌不扬的铜壶,却让从容不迫的商游神色异变。
那铜壶呈暗铜色,貌不惊人,就像平常人家盛酒的器具,可其表面却刻印了无数的咒文。
“此壶乃上古真君所留,其内留有一滴天机灵液,所谓天机,窈窈冥冥,恍恍忽忽,不可名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乃天地之序,亦为天机之始。”
“天机无常形,无常势,隐于冥冥之中,行于自然之理。若风之无形,水之无定,非人力所能测,非智巧所能窥。”
“譬如星辰之运行,日月之交替,四季之更迭,皆循天机之轨,自然而然,不假人为。又如草木之荣枯,鸟兽之生死,皆应天机之数,不可强求。”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自然者,即天机之所在。顺应天机者,顺风顺水,事半功倍;逆之者,劳心劳力,终无所成。”
“昔者,有愚人欲逆天机而强为之,春种而冀秋获,不顾天时,终致颗粒无收;又有智者,观天机之变,顺势而为,雨时蓄水,旱时灌溉,是以年年丰收,家有余粮。”
“然天机非一成不变,其变无常,难以捉摸。唯以清静之心,洞察天地之微妙,方能略窥天机之端倪。不可贪功冒进,妄图尽知天机,否则必遭天谴,祸及自身。”
“故曰:天机玄奥,不可轻泄;顺应自然,方得安宁。”
老道脸上的黑色胎记缓缓蠕动,代替浑浊的眸子凝视在商游的脸上。
“此天机灵液乃天机自然而生,有改天换命之妙用,故而被老道我拿来炼一灵药,此灵药可消弭一切灾障与因果,破迷开悟,顺达往生,铸就新基,踏上大道易如反掌。”
老道叹气:“只是此药一旦开炼,因改天换命,必然招惹天魔大祸,是以需要诸位制念守神,卫护左右,待灵药十八转劫难过去,便可大功告成。届时诸位一人可得一份往生灵药,共得天机,岂不美哉?诸位意下如何?”
除了商游之外,众修齐呼:“共得天机,岂不美哉?愿为道长护法!”
“道友,你呢?”
老道浑浊的眸子转向商游。
其余众修也一起看向他。
“愿为道长护法。”商游沉默了下,旋即开口。
“好,灵药开炼。”
老道拂尘一挥,丹炉的炉盖掀起腾空,他单手抓起壶塞,把铜壶直接丢进了丹炉之内。
“轰!”
炉鼎的大火骤然加深,炽烈的火舌疯狂舔舐炉鼎,散发的余热席卷四面八方,就让众修的道袍翙翙作响。
老道双目一闭,右手拂尘,左手敕印,嘴里念念有词。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
就连丹炉的鼎面,也开始金光闪烁,浮现出一行行的咒文,正是那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
眼见诸位修士也闭目念念有词,唯有商游一个人双眸睁着,缄默地环视周遭,做好了召出猋骇云迅的准备。
“啊……”
不虞之间,商游左手边的修士惨叫一声,耳鼻眼流淌出腥红的鲜血,随后更是一口喷出血液。
除了商游之外,其余十六名修士竟然稳坐泰山,不闻不语,继续嘴里念着咒语。
老道缓缓睁开双眼,轻轻询问:“道友,何故出声?”
“道长勿怪,我恍惚之间,似听见有人与我问话,我本不作理会,谁知那人的声音渐渐像我师长,我不敢违背,遂答应下来。”
第一名修士喘着粗气说道。
“此乃天魔魅惑于你,你却是中了算计,可叹可叹,这第一转劫难未曾渡过。”
老道刚叹息完毕,第一名修士的发丝就开始枯萎,眨眼间从青丝化作了白丝,皮肤也从紧致变得松软且密布皱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寿命枯竭,原地一命呜呼。
“诸位道友不必害怕,第一转劫难虽未曾渡过,却还有十七次机会。”
老道又闭上了双眸。
商游侧头看向死在自己左手边的修士,意识到这老道还真没哄骗人,这确实是天魔来袭,而且还是十大天魔中的“华萎”,瞬间让人冠华萎悴,福尽寿终。
好个老道,难不成真是天机灵液?否则怎能引来专门对付炼神真人的十大天魔?
商游微微半眯着双眼。
一刻钟过去。
商游左手边的第二名修士发出一声惨叫,与前者相同,耳鼻口皆溢出了鲜血。
“道友,何故出声?”老道睁开眼问道。
“道长勿怪,我昏昏默默之间,有人喝令我起身,我不作理会,又有人在我背后说要砍杀我,我也不作理会,却有人说要斩掉我俗世的妻子和孩子,我遂一回头出声阻止。”
“此乃天魔魅惑于你,不曾想你依然俗世因果未断,这才中了算计,这第二转劫难未曾渡过。”
老道话音刚落,第二名修士华发枯萎,脑袋往前一坠,身体只剩下了皮包骨。
很快轮到第三名修士,他告罪道:“道长勿怪,我痴痴迷迷中,有一娇俏女子与我双修,本来乐在其中,那女子却趁我欢愉之时,作声要杀了我,我一受惊吓,顿时惊呼出声。”
“天魔何等可怕,看来这第三转劫难也不能渡过。”
老道长叹。
第三名修士身枯而死。
第四名修士被数不清的灵丸诱惑,身死道消。
第五名修士被名利所诱,最后死于名利场。
第六名修士贪图口腹之欲,死在了美酒之中。
第七名修士追求无上权力,却死于权力的追求。
第八名修士则死于好奇,自以为追求到了大道,到了彼岸。
第九名修士乃是孤儿,沉迷于那从未得到过的父母之爱,清醒后懊恼不已,却已然来不及。
第十名修士追求报复,得到了手刃仇人的机会,可惜一切皆是一场梦。
第十一名修士无法克服强烈的占有欲,他想要所有,也死于这份渴求。
第十二名修士被强大的法宝所祸。
第十三名修士得到了想象中至高的修为,似乎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醒来后又哭又笑,还是死。
第十四名修士嫉妒同修的能耐,死于嫉妒。
第十五名修士却死于无底线的善良,他救民于水火,却忘了人心的贪婪,被救下来的人亲自送上了断头台。
第十六名修士醒来后,哈哈一笑,指着老道的丹炉说:“道长,无论是俗世的亲人呼我,还是满山的灵丸,亦或是唾手可得的名利、权力、法宝、秘笈、灵酒灵果,我都视若不见,我既没有仇人,也没有爱人,我从不嫉妒,也不羡慕,一心只求大道。而那大道就在我面前,我也知晓是假的,唯有一炉你炼制的灵丹才是机缘。”
他赤红着眼,大喝道:“可那声音告诉我,灵丹已成,机缘已到,我如何不应?我怎能不应?我怎生知晓是真是假?或者说,你这也是假的?”
他死死盯着丹炉,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也还在盯着那丹炉不动。
老道无动于衷,只有一叹,给不了他回答。
第十七名修士醒来后,第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说,似是还没分清现实与幻境的界线,只是泪流满面,随后才苦涩而道:“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昔有道人,姓李名清,少而好道,恬淡寡欲。弱冠之年,游历四方,以求真诀。一日,偶入山林,遇一女子,名曰华瑶,姿容秀美,性情温婉。二人相视,皆为心动,遂结为道侣,誓共修仙。”
“时日岁月荏苒,李清与华瑶同居茅庐,朝夕相对,相敬如宾。然修道之路,坎坷多艰,常需入世修行,历经磨难。二人携手同行,不离不弃,尝尽人间冷暖,苦乐与共。”
“待时至中年,李清心生执念,欲求大道,超脱轮回。彼时,华瑶已病卧榻上,李清心知,若欲得道成仙,必先断情。于是,李清忍痛割爱,辞别华瑶,独自入山,誓不成仙不复还。”
“李清潜心修炼,历经寒暑,终于有所悟,以为得道。然夜深之时,常梦华瑶,泪湿枕席。某日,李清顿悟,大道非无情,人间情爱,亦是天道一部分。悔不当初,急归故里,只见华瑶坟茔荒草萋萋,上刻李门华氏之墓,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李清乃于华瑶墓前立誓:‘自此之后,不再求仙,唯愿守此孤冢,以报华瑶深情。’遂在墓旁筑庐,日日诵经,夜夜守灵,直至终老。”
老道闻声,喝道:“痴儿,这不过是天魔幻化而成,非是大道,你岂能深陷情迷而不自知?”
第十七名修士哈哈大笑:“何为真也?何为幻矣?李清虽悟道迟暮,然情之所钟,不在永年,而在心也。世间情爱,何尝不是一种大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悲喜交加,方为人世!”
他的笑声渐渐消失,他在大笑中气绝,似是已不在意何为真,什么是幻!更不在乎什么往生灵药了!
“这天魔端是厉害,第十七转劫难也已无法渡过,”老道最后凝睇商游,“道友,只剩你一人了,若再度失败,不仅你会一命呜呼,这丹炉内的灵药也将彻底失败。”
“道长,我看还是别炼这一炉灵药了,如此厉害的天魔,我怎能应付下来?”商游予以拒绝。
“唉,非也非也,老道早已算过一卦,此灵药今日必定将成,只是要等一个缘法之人渡过劫难,方才有果。”
老道甩着拂尘,表情淡定:“你们这十八人皆是缘法注定来此的渡劫者,既然前面十七人都失败了,这渡劫的缘法天命,必然在你身上。”
“道长就这么笃定?”
商游冷笑:“你这炼药之法,真是正法?我看你诵念的咒文,明明是佛门往生真咒!”
老道闻言不动声色:“佛门虽已寂灭,可佛道本是合一,无论是彼岸还是大道,本质如出一辙,你若懂得此理,就该明白,天机与往生之关系,比你想象得更深。”
“是么?比起这一炉灵药,我更好奇道长的身份和来历?不知可否告知小道?”
“老道仅是山中野人,名字早已忘啦。”
老道浑浊的眸子转动了下:“不必多言,上天注定你是渡劫之人……来了。”
商游身体一震,双目不禁闭上。
丹炉下的炽烈的火焰,很快从深红色变成橘红色、橙色、黄色、白色、青白色……
那老道嘴里的咒文诵念得更快了,犹如疾风骤雨,吞吐有力,驱使着丹炉的火焰不断膨胀。
“噗……”
奄忽之间,商游也像之前那十七名修士一样,耳鼻口全都溢出鲜血。
老道睁开了双眼,直视商游:“道友,何故出声?”
商游艰难地睁开眸子,气喘吁吁:“我梦魂颠倒、惝恍迷离,似是见到了一人——”
明明商游已经流血了,老道不仅不慌张,更没焦急,而是问他:“见到何人了?”
“那人、那人自称是数瞬——”
“数瞬?”老道怔然,旋即脸色终于起了变化。
而这种变化,也对应着商游的遽变。
大量的黑烟自商游的耳、鼻、喉、眼喷涌而出,升腾而起,紧接着在头顶七尺之处汇聚,很快开始凝结成形。
那是一个身形漆黑如墨、体长一丈的邪魔怪物,其面部轮廓尽显令人胆寒的凶猛之态,有着虎吻般宽阔的嘴鼻,上面布满了锋利如刀的獠牙,微微一张,便呈现出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
它那庞大的身躯上肌肉虬结起伏,眼眸犹如鸱鸟般锐利,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生命潜藏的所思所想。
这等邪魔怪物甫才出现,居高临下俯视丹炉旁边的老道,足有夺神之威,让这从头到尾从容不惊的老道失声喊道:“十大天魔……小魔相‘数瞬’?怎地可能!天魔岂能化虚转实显形人间?”
老道的震惊不似作假,猛地后退了两步,拂尘一拍丹炉,炉盖掀起,有一灵光骤然飞出,被他以之前的铜壶接住。
老道不顾其它,就要腾空而射,可他才起步,“轰!”
一道身影直射轰入崖壁,震出无数裂纹,崖壁上的碎石噼里啪啦落下,呈螺旋状粉碎的痕迹中心,正是准备腾空逃离的老道。
任何中位修士,其在炼形炼体之上,皆已卓有成就,绝非下位修士可以媲美,结果此刻这老道仅仅挨了一击,间介术顷刻便被击破,脊柱、腰椎、胸椎、肋骨全断,身体呈大字型,深深陷入崖壁的凹陷中心,血液早已染红了全身衣袍。
“数瞬”离地三尺,双臂环抱,像似从未移动过身体分毫。
等老道瘫在了崖壁上后,“数瞬”这才虚晃了下身形,瞬闪到崖壁,尖锐的食指一伸,拎起老道的身体,随手扔在了商游的旁侧。
“咳咳……”
身体已如破布,可这老道竟然还没死,咕噜咕噜的血液从嘴里喷涌而出,他还在盯着商游,喃语道:“原来、原来第十八名渡劫之人,不是你,而是、而是老道我呀。”
“哈哈、哈哈,缘法、缘法二字,如此玄妙,妙、妙不可言,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矣!”
“罢了、罢了,你且、你且把这一壶天机灵液拿去吧。”
老道摊开手心,任由那一铜壶滚落而出。
“此天机灵液应劫而生,具有往生之妙法,切记非必死之局,一定慎用。”
老道又费力从袖袍腰间的乾坤袋召出一物,却是块令牌,也一并丢在地面:“天机灵液共有九滴,你若想还找到其它的天机灵液,这块令牌会帮你一把,呵呵……天绝与我,不责与谁。”
他浑浊的双眼一瞪,彻底没了生息。
商游没去靠近,依然让“数瞬”接位,卷起地上的铜壶和令牌,确定无碍后,才丢给商游。
而“数瞬”低头俯视老道的尸体,它刚显形成功,实际还没吸收灵丸,实力甚处于低谷,结果这老道被天魔显形骇得神智错乱,方寸大失,只顾逃跑,加上这老道的修为很不稳定,这才被“数瞬”一击毙杀,否则还没那么轻松拿下——至少能跑出这山谷才死。
“咚!”
“数瞬”单手凭空击出,直轰地面,顿时气浪滔天,无数裂纹四散溢开,躺在地上的尸体立时化作层层压缩的肉糜,再也看不出原有形象。
“这老道有点邪乎。”
商游手里把玩着铜壶,与他上一世所得到的铜壶相比,除了铜壶底部的数字不同外,其余一模一样。
这把铜壶壶底刻印了一个“七”字,他似乎与“七”字有缘?七解法剑也是个七字。
“里面真是天机灵液?”商游左右把玩铜壶,还是没扯出壶塞,低声喃语了一句,又仔细凝看那令牌。
这令牌是百炼钢铁制,与识牌的结构并不同,而是一种老式的自炼法器,他以神识触之,也无禁制存在,而是隐约引向某个方位。
“道长,这不会是你给我设下的陷阱吧?”
商游转头看向变作了肉糜的老道,不再以神识接触令牌,而是把令牌和铜壶丢进乾坤袋隔绝。
地煞之十五——火煞!
单手敕印的商游,剑指向前,炽热的火煞凝聚如箭,扑上那肉糜凶猛燃烧。
直到把肉糜烧成了灰烬,商游又动手把其余修士的尸体,一一焚烧火化。
至于这硕大的丹炉,商游也让“数瞬”动手,把其一击打入崖壁,再摧毁崖壁,掩埋了事。
‘天机灵液啊……’
处理完这些,商游沉默许久,这个让他转世的“存在”,居然提前出世了?还是说,天机灵液早就出世,只不过他一百二十年后机缘巧合得到了那封印洞府的一滴,才以为天机灵液要等到一百二十年后才出世?
这个老道到底是何人?从何而来?
他怎么知晓天机灵液?
天机灵液还需要在丹炉炼化吗?居然能吸引十大天魔而至?
商游心中微动,十大天魔中的“华萎”终于退走了,方才可不仅是现实中一场斗法,太虚境中也是一场恶斗,“数瞬”全力赶赴,才堪堪赶上拦住“华萎”,不然商游必然也要落入幻境之中。
“数瞬”一缕元神显形,其余绝大部分力量则和“华萎”纠缠,等老道一死,“华萎”这才渐渐退去。
商游反手虚空一抓,地上的乾坤袋飞入他的手心,这老道的乾坤袋内说不定还有线索,此事事关他前生转世,他也顾不得与吕夫玄进行严格分割,要带回天工司破解。
老道死之前,比起盛放天机灵液的铜壶,他似乎更重视那块令牌,言语之间,迫切想让商游使用那块令牌。
商游反而不遂他所愿。
‘好个老道,如此狡诈,他岂会不知我不会如他所愿?死之前那句话那么刻意,是故意的?’
商游反应过来,这么刻意为之,许多人反而会心生狐疑,那老道难道不知吗?
可反过来想,老道这么刻意,说不定便是故意引他这么去思索。
‘死之前还扰我思绪。’
商游摇头,他自有自己的节奏,去了下方的峡谷,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遁地深入数十丈,把那块令牌藏在此地。
除非以神识触及,否则这块令牌并不会产生指向,若是连“数瞬”都觉察不到的异常,那他就认了。
在天机鼎图上做了个标记,商游临回之前,“数瞬”腾空而起,神识迅猛席卷四面八方,觉察无异后,这才崩解为细密的黑尘消失。
而商游这才迅速原路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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