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真父慈子孝
一支藏香浮着袅袅青烟。
太上皇正盘膝坐在炕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你把伺候太上皇的近侍宫女留下,其他的人我都不拦着。”大殿外传来了夏守忠的声音。
“老祖宗,不是奴才不宽容,皇上什么个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旨意是全部撤换.”
“那你把他们也全部带回去,我一个人伺候太上皇。”
“老祖宗说笑了,他们都是皇上派来伺候太上皇的。您替我这个当差的想想,在这个当口,我不照主子的命令行事,该当何罪啊!”
“那好,就让他们在外面伺候着。”
“夏总管,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你怎么能这个样子?”
“.你!”
“好了。你们听着,早晚十二个时辰太上皇身边不少于四个人侍候。”
“是!”
“.尔等要恭敬侍候,倘有疏怠,定责不饶!”
“是!”
太上皇仍然在诵着经,接着,大殿外传来走步声夹带着“快走!走快点!”的吵嚷声。
太上皇猛地睁开双眼,立刻将凶狠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望着那些伺候他的宫女太监被司礼监的人推搡着带走,太上皇的手指使劲地一粒一粒地磨动着念珠。
看来事情失败了,皇帝拿到了急递,老二完了!
太上皇闭了下眼睛,将念珠放在炕几上。
门帘一掀,夏守忠铁青着脸进来了。
他的后面,跟着四个太监。
夏守忠转过身去:“这里用不着你们,到殿门外候着吧。”
四个太监:“是。”却没有挪动脚步。
夏守忠的脸沉了下来:“出去。”
四个太监:“是。”一动不动。
“出去!”太上皇也激怒了,脸涨得通红,一下子喘不过气猛烈地咳了起来。
夏守忠连忙上前扶住:“太上皇”
两名太监急忙奔了过去,一个沏茶,一个就要上前搀扶。
“啪”的一掌已经扇在他的脸上!那太监毫无防备,被夏守忠这一耳刮子扇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夏守忠:“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太上皇!”
那太监连忙跪倒:“没、没有.”
太上皇喘咳稍定,说道:“出去.”
四个太监:“太上皇”
太上皇:“出去!”
那个沏茶的太监说话了:“奴婢们是奉旨侍候.”
太上皇:“拿把刀来,交给他,让他杀了我”
听他这样一说,那个太监吓得一哆嗦,“扑通”就跪下了,另外两个太监也是一惊,跟着在他身旁跪下了。
夏守忠:“还不滚出去!”
四个太监对视了一眼,只好退了出去。
“哼”了一声,太上皇:“这个孽障长本事了!”
夏守忠苦笑,这就是天恩,皇帝从前只是一直在容忍罢了,真要整治太上皇,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他明白,皇帝是在警告太上皇,这是他的底线。
太上皇脸上那种气愤的神色已经消失了:“那个孽障肯定在清理六部九卿衙门了,咳咳咳咳”
夏守忠连忙在他背上轻捶:“太上皇,这个结果也不是意外中事。先不要焦急。”
太上皇将手一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夏守忠沉默了,皇帝肯定不能将太上皇的势力全部清理了。现在的问题是,人出不去,消息也传递不出去。
看着皇帝的态度,估计要到万寿节,六月十八日,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太上皇似乎也明白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夏守忠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端起炕几上的茶碗轻声说道:“太上皇,您喝口热茶”
太上皇:“出去。”
夏守忠:“太上皇”
太上皇:“出去!”
夏守忠一颤,退了出去。
太上皇将念珠拿起,接着闭上眼数着念珠,口中诵着佛经。
太上皇猜的不错,皇帝正在清理整个朝堂。
上书房里,随着戴权在最后一道圣旨上盖下宝印,对太上皇的“处罚”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两名红衣大太监捧着圣旨,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大太监先瞟了一眼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永昌帝,接着轻步走到戴权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戴权接过那封信,然后摆了摆手。
大太监又轻步无声地走了出去。
戴权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永昌帝依然闭着眼:“什么事?”
戴权捧着那封信走了过去,轻声说道:“那边来的信。李虎动身了。”
永昌帝这才睁开了眼。
戴权:“李虎安排好军务,改穿便衣,带着亲兵往西安去了,一人双马。”
永昌帝眉一皱:“只带了亲兵?”
戴权:“还有百余名哨骑,分头走,说是在延安府会集。”
永昌帝沉吟了一下,问道:“他去西安做什么?从云光那里调兵?”
戴权想了想:“李虎滑头的很,不可能做授人以柄的事情。”
永昌帝点了点头。
戴权还想说什么,永昌帝说话了:“算了,只要他能完成朕的差事就行。”
正说着话,当值大太监走到了门边,朝戴权打着手势。
永昌帝的余光感觉到了:“去吧。”
戴权:“是。”答着疾步走到门边,说了几句话。
戴权又走回到御案边,露出了一脸的难色,站在那里踌躇着。
永昌帝历来敏感:“怎么了?”
戴权支吾着答道:“是、是太上皇那边.”
永昌帝眉一拧:“说!”
戴权:“.就是不让派去的人近身侍候,可陛下的旨意是严密看守。因此老奴告诉他们,早晚十二个时辰身边不少于四个人侍候,夏总管打了派去侍候太上皇的人,惹得太上皇也动了肝火,还说,还说让拿把刀把他杀了.”
“啪”的一声,永昌帝一掌拍在御案上,把戴权吓得一激灵。
“好个狗奴才”永昌帝的牙咬得咯咯有声,“.来呀!”
当值大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永昌帝:“到大明宫去,扒了夏守忠那个狗奴才的裤子,打五十、打三十廷杖!”
当值大太监大声应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哼”了一声,永昌帝:“竟然想用死来威胁朕!”说着,他一掌拍在御案上,“他就不能像太子那样,陪朕演个父慈子孝吗?非要朕落个骂名”
戴权惊住了,皇帝竟一直都知道。
永昌帝轻轻叹了口气:“他可以对我不慈,我不能不孝。嘱咐下去,要用心侍候,不可懈怠。”
戴权:“是。”
永昌帝顿了顿:“他这一向不是在念佛吗?每月初一、十五请大相国寺主持进宫给他讲解佛经真谛。”
戴权:“是。”
永昌帝:“还有,告诉御膳房,初一、十五太上皇斋戒念佛,吃斋饭。”
戴权愣了一下,答道:“是。”
永昌帝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两眼忧虑地望着远方:“希望李虎此行一切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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