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弥尔历6222年,科恩之月。
冰棺中的莱希可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四周环境。
尝试抬起手来,莱希可却发现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难以挪动分毫。
看着包裹住自己的冰棺,莱希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彷佛自己再度被人囚禁住一般。
【欸?等等喔……】
这个时候,意识不清的莱希可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之前,有被人囚禁过吗?】
「醒来了吗?」
清脆悠扬的女性嗓音,在莱希可的耳边响起。
莱希可转头看向声音发源处,映入眼中的,是水精灵温蒂妮人型化後的样貌。虽然温蒂妮此时都身在湖中,但透明清澈的身影依然清晰可见。
温蒂妮微微抬手,整座冰棺立刻平稳地从湖中升起,莱希可整个人也随着冰棺来到湖面上,而整个过程中竟是没有掀起丝毫波涟。
解开冰棺四方与顶部,只留底部浮在湖面上後,水精灵第一件事情就是化出数道水流,缠在莱希可的身体上。
先前莱希可无法移动身体的缘故,是因为躺了整整二十年,导致关节和筋络的僵化。即使有着修格斯细胞的帮助,也依然需要一段时间的全身复健,身体才能恢复正常。
感受着水流按摩和拉扯所带来的舒服麻痒与全身舒畅的感觉,莱希可红着脸说道。
「谢谢……请问这里是哪里?请问您又是?」
「这里是拉格德里安湖,你可以称呼我为水精灵或是温蒂妮。」
「拉格……德里安湖?这是在哪里?」
「位於唯型者口中的戈里亚与托里斯汀边境线上。唯型──」水精灵停顿了一下,改口说道:「──接受无定血脉的少女,你似乎遗忘了很多事情。」
「我……我想不起来……」
终於完全清醒的莱希可,尝试回想着昏睡前的记忆,却发现自己记忆相当细碎,宛若被人随意切碎与丢弃过。
「我只记得,我答应了大哥哥会等他。以及……某人在梦中跟我说,我会遗忘掉很多事情……」
见到莱希可的苦恼神情,温蒂妮的手轻轻拂上了莱希可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莱希可瞬间恢复了冷静。
「……无须勉强。你就先在此修养一段时间,等你想起後再告知我。」
在水精灵的力量凝聚之下,拉格德里安湖岸旁,一间适合人类居住的精美房屋凭空出现。只不过房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是由水或冰所制成,一般人住进去不到半天就会感冒。
但是莱希可完全不害怕这栋房屋所传出的寒意,安稳地在这里住了下来。
很快的,时间来到了普利弥尔历6223年的费奥之月。距离莱希可苏醒那日,已经过了整整半年。
莱希可的全身复健,仅仅花了九天就完全大功告成,身体完全康复。
不光如此,在苏醒後的三个月内,莱希可的实力竟是提升到了水系矩形级。十一岁就成为矩形级魔法使,此等实力攀升速度在哈尔凯尼亚大陆上,绝对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的程度。
随着实力提升,莱希可的记忆也开始慢慢开始恢复。虽然还无法想起记忆中的『大哥哥』身分,但在多比尔镇与酒馆生活的片段记忆,也渐渐浮现在脑海里。
当然了,也包括被亲生父母卖给奴隶贩子、被奴隶同伴出卖、多比尔镇遭到屠杀,以及自己体内存在着某个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夺去自己生命等惨痛经历。
「温蒂妮姐姐,请问大哥哥到底是谁?这样,我说不定可以想起一些事情。」
理所当然,莱希可也曾问过温蒂妮有关大哥哥的事情。然而,水精灵的回答是──
「我无法告知你答案。」
水精灵语气平淡地说道。
「因为不论我怎麽说,那些事实终归只是『他人之物』。即使个性上相同,但失去记忆的你,却难以对这些记忆有实际感与认同处。对现在的你来说,这份遗失的记忆……不属於你的人生。」
略带冷酷的话语,从水精灵的口中流露出来。
但是,莱希可坦然地接受这份无情的事实。
虽然莱希可只真正『活』了十一年,其中还有不少记忆遗失,但是幼时培育出来的坚毅心志,加上昏睡了整整二十年,脑海潜意识一直在运作着,使得莱希可拥有超越这个岁数的成熟懂事。
只不过……
不光是莱希可,可能连水精灵自己都没发觉到:虽然想知道发生什麽事情,但比起从莱希可口中听闻,温蒂妮更希望是尼欧亲自告诉她事情经过。
在不久後的将来,当安莉艾塔的绑架事件结束後,水精灵之所以完全没提到莱希可的事情,就是在等尼欧主动告知她。但是还没经历过这一切的尼欧,自然是辜负了温蒂妮的期望。
就在莱希可提升到矩形级後,对莱希可实力感到好奇的水精灵,也开始训练起莱希可。
莱希可的水系天份可说是万中无一,再加上修格斯细胞的体质转化,使得莱希可身体对於水元素的亲密度,超过『令人欣羡』与『令人嫉妒』,直达『令人畏惧』的境界。
根据水精灵的测试後的结果,莱希可不仅在极低温下依然行动自如,而且无须使用任何魔法就能在水中呼吸,或是在水面上行走。另外,虽然因为太过危险而没有测试,但水精灵相信就算是绝对零度的环境,莱希可也够保有活动能力。
毕竟……现在的莱希可,已经算是神话生物了。一般常识与定理,已经不再适用於莱希可身上。
在水精灵的教导下,莱希可也学会了许多魔法技巧与使用方式:像是足以抵抗矩形级魔法的冰刃;大量制造冰飞刀的方法;控制冰风暴的范围;液态氮保存手段:用冰飞刀放出浮游炮(?);打造出急冻光束军刀(?!);还有该如何打出钻石星尘拳的方法……
……总归一句话,尼欧杂七杂八的东西又教太多了。
见到莱希可利用魔法,创造出一堆完全不属於哈尔凯尼亚世界的东西,让水精灵更加肯定莱希可口中的大哥哥是自家父亲。这也让水精灵想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莱希可的辈份该怎麽算?
这也就是为什麽,当才人在苦恼怎麽称呼水精灵时,温蒂妮会好心帮才人解围。(注一)
虽然因为水精灵的存在而不至於无聊,但莱希可总觉得少了点什麽……
...
费奥之月月末,特瓦兹之周的虚无之日这一天,发生了一件改变莱希可命运的事情。
一对夫妇,来到了拉格德里安湖畔旁。
这对夫妇正是戈里亚的二王子与其妻子,夏露尔夫妇。
两人在乌尔之月这一天,来到了拉格德里安湖畔的奥尔良公馆避暑。
「丈夫你看,湖中的那个是?」
然而就在两人欣赏拉格德里安湖的美景时,奥尔良夫人见到了正在湖中游泳的莱希可。
「是孤儿吗?可是看上去并不像是无人照顾啊……」
看着上岸的莱希可在一旁与自己妻子交谈,夏露尔狐疑地观望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疑似莱希可长辈的人影──湖中的水精灵存心想躲,连尼欧都不一定找得到她。
「小妹妹,你的父母呢?」
莱希可摇了摇头,道出了只有自己一人住在这里的事实,并未把水精灵的存在透露出去。
不晓得为什麽,明明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奥尔良夫人,莱希可却觉得眼前的奥尔良夫人相当眼熟,这让两人的交谈迅速热络起来。
从这之後,直到弗蕾雅之月的艾欧罗之周,相当喜爱莱希可的奥尔良夫人,就一直邀请莱希可前往奥尔良公馆做客。这段期间内,夏露尔不停地调查究竟是谁在照顾莱希可,但这调查注定是徒劳无功。
奥尔良夫人对莱希可疼爱有加,不仅是因为莱希可的乖巧可爱模样,更因为自己膝下始终无子的缘故。
实际上,夏露尔夫妇已经结褵超过十年,但奥尔良夫人却始终没有产下一子。尽管夏露尔本人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可是看着已经步入而立之年的丈夫,以及蓝发中的些许白丝,奥尔良夫人早已在心中叹息过无数次。
就在夏露尔夫妇回到戈里亚王都吕斯特的前一个礼拜,奥尔良夫人对莱希可说道。
「莱希可,你……愿不愿意成为我们夫妻的养女?」
这五个月的相处时间,足够让奥尔良夫人了解莱希可的个性,也足够让奥尔良夫人兴起这份念头。
普通女孩一听见戈里亚王室的继承人打算收养自己,自然是高兴地马上答应,但莱希可却没有马上回答。
「这个……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这五个月的相处时间,莱希可自然也对夏露尔夫妇存有好感,但这份好感是否能发展成亲情,莱希可自己也无法肯定。
纵使遗忘了在记忆空间内对尼欧的宣言,可莱希可还是对收养这种事情有着些微的排斥感。
「温蒂妮姐姐,我到底该怎麽作?」
听闻奥尔良夫人请求的当天晚上,莱希可坐在湖边问着浮上水面的水精灵。
「为什麽要迟疑?从唯型者的观点来看,这是个让自己生活变好的绝佳机会。」
「因为,大哥哥总有一天会来接我的对吧?如果接受了他们的收养,总有种背叛大哥哥的感觉呢……温蒂妮姐姐你想想嘛,要是大哥哥来这里接我,却发现我不在这里,还成为别人的养女,大哥哥会很失望跟生气吧?」
「他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真的?」
水精灵嫣然一笑。
「而且,我也认为你接受比较好。」
「为什麽?」
「莱希可你的实力很强大,但是这段时间内你并没有跟人群接触。跟着那两位唯型者,想必能看到更多不属於拉格德里安湖的风景。」
「可是,我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啊。」
莱希可将脸埋进曲起的膝盖里,沮丧地说着。
「正因为这样,所以莱希可你才更该离开这里。」
水精灵的脸上,露出了相当人性化的笑容。
「趁这个机会,毫无顾忌地去追求属於自己的人生吧。成长的过程注定坎坷不平,但若是没了这份坎坷,回忆过往,将是索然无趣的一件事情。」
「拥有智慧并非是一件坏事,拥有回忆亦是如此。我以前也说过了:『遗失的记忆不属於你的人生』。因此还没回复过往记忆的你,依然算是个人类啊。」
「那回复记忆之後呢?我是不是就得离开所有人了?」
「确实,恢复了记忆後,莱希可你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不过……」水精灵露出了俏皮的笑容:「……那种事情等发生了再说吧。」
「噗!这种说法好不负责任喔,温蒂妮姐姐。」
「是很不负责任没错,因为这是你的人生。不论莱希可你答应也好,或者是打算婉拒,我都不会阻止你或纠正你。我所能做的,就仅仅只有给予祝福与助力。」
水精灵身体缓缓靠向前方,轻吻在莱希可的额头上。
「吾在此赐予御主之印,并殷切盼望这份力量,能够成为你前进的助力。」
莱希可闭上眼睛,感受大量水元素流窜过自己全身上下。
「身为吾之认可者,自当记住吾之绝密真名──乌娅蒂拉托娜。」
「呼唤吾之真名需谨言慎行,此河、此川、此湖、此泊、此海、此洋、此世、此界,所有水元素都将会为你所用,所有水元素都将会为你效劳。带着期望与祝福,向前迈进吧。」
看着莱希可一脸沉思地离去,水精灵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什麽。
「要是莱希可选择答应了,之後是否该通知火精灵莎罗曼达,父亲大人就要回来了这件事呢?但若是被她知晓的话,想必之後会怒火冲冠地找父亲大人的麻烦……」
「……」
「……听起来很有趣呢。那麽,就稍微报复一下父亲大人吧。」
...
最後,莱希可答应了奥尔良夫人的请求,成为了夏露尔夫妇的养女。
但不晓得是谁将莱希可出现於拉格德里安湖的消息透露出去,加上莱希可在水系魔法上的高深造诣与完美天分,导致莱希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被人称为『水精灵之女』。
兴许,是莱希可的到来带来了好运,就在莱希可十五岁那年,传出了奥尔良夫人怀孕的消息。
普利弥尔历6227年,特鲁之月,海姆达尔之周,厄奥之日上午八点,名为夏洛特的女婴出生在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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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第十卷第十五章
写完这一章後,我的感想是……让我先去揍一下尼欧这家伙!
(抄起球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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