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刘桃子抬手就是一箭。
箭矢直接贯穿了那贺赖干的脖颈,贺赖干还保持着嚣张的表情,尸体却已经掉落下马。
幢主惊呆了,看着这一幕,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而跟着对方一同前来的骑士,此刻也是纷纷拔弓,可在下一刻,便被刘桃子身边这众人所拿弓瞄准,他们不敢动弹。
刘桃子看向了田子礼,“副戍主纵马摔死,如此禀告给邺城。”
“唯。”
刘桃子这才看向了幢主,幢主吐奚越吓得瞪圆了双眼,“将军!我不知.”
“你下马,给我将这里清扫干净。”
“唯!!”
吐奚越几乎是跳下来的,他叫上了几个人,就冲进了院里,刘桃子这才看向了那些跟着贺赖干过来的几个骑士,他冷冷的说道:“戍主摔死,你们且保护不力.杀了。”
“嗖~~~”
他们在下一刻就被射成了刺猬,连人带马,一同摔下。
正在院落里的吐奚越愈发的卖力了,那些甲士们当然也是如此。
刘桃子领着众人正式走进了院里,他让姚雄安置好诸多骑士,自己跳下马,一把拉住吐奚越,带上田子礼等人朝着内屋走去,吐奚越就这么被刘桃子强行拽进了屋内。
吐奚越吓得够呛,看向刘桃子的眼神都不对劲。
这他妈的真的是从邺城来的吗??
情报不太对啊!!
刘桃子就这么抓着他走进了内屋,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几个人分别站在他的身边,此刻都审视着吐奚越。
“那贺赖干为何要与我作对?”
吐奚越急忙说道:“他怕您坏了此处的生意。”
“什么生意?”
吐奚越抿了抿嘴,不敢言语,寇流缓缓举起了弓,对准了他。
吐奚越一脸的愁苦,“将军,是跟塞外和西贼的生意。”
“将军有所不知,这两年的钱粮发不齐,总是让我们自己筹粮,因此,副戍主就领着中小诸戍主们,想办法筹备些粮草之类的”
“你说的清楚些,我可以赦免你的罪行。”
吐奚越这才说道:“我只知道贺赖干跟库莫奚人有生意往来,库莫奚人给他黄金,粮食,女人,健仆.他则是给他们军械,武器.以及一些消息。”
“还有西贼,西贼那边就是需要一些消息.”
“我官职卑微,只是听说过一些,再具体的也不知道。”
他猛地跪在了刘桃子的面前,“请戍主饶命!!”
刘桃子看向了田子礼,“不必上奏说摔死。”
“私通外敌,理当处死。”
崔刚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惊诧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呢.国人虽骄横,却最是忠诚,岂会通敌?”
田子礼冷冷的说道:“便是自己养大的狗,不给吃的,也会咬人。”
刘桃子当即看向了田子礼,“子礼,你带上吐奚越,领着三百人迅速前往贺来干的府上,搜查他的房屋,找出证据,送到我这里。”
田子礼赶忙起身,称是。
他拉着吐奚越就离开了此处。
寇流也起身,“兄长,我去周围设哨。”
刘桃子点点头,他也赶忙离开。
刘桃子看向了褚兼得,“你备好法器,或许能用得上。”
他最后看向了崔刚,“你为我说说戍中的配置。”
崔刚急忙说道:“城内皆军户,其余奴籍,军二十户设下戍长,军三十户设中戍长,军五十户设上戍长。”
“诸戍长坐镇各地,统率军户,城内设一大戍主,执掌诸戍主,设一辅戍主,一书佐,一录史。”
按着崔刚的话,当下戍内推行的是军管,鲜卑甲士拥有奴仆甲胄骏马,类似军事贵族,而每二十户这样的鲜卑人,就有一个戍主来管理他们。
而跟着先前崔刚的计算,一个甲士上阵能带二三十余人的军奴,那换算下来,一个下戍主麾下便是有六百人左右的兵力,一个上戍主麾下可能就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兵力了。
按理来说,官署里应当有详细的资料,说明城内人口,诸戍主的名额之类,可如今这废弃的官署内却找不出任何关于当地情况的资料来,崔刚带着人翻了好几遍,却是连半张纸都没找出来。
此刻,田子礼却是来到了贺赖干的府前。
说是府邸,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小型的邬堡。
甲士在上头来回的巡视,大门高大且坚固。
幸运的是,大门并没有被关上,田子礼在还没靠近的时候,就让众人放缓脚步,自己仰起头来,让吐奚越走在自己的前边。
一行人缓缓靠近,引起了上头那些甲士的警觉,却并没有开始戒备。
吐奚越擦了擦额头的汗,快步走上前去,大吼道:“速速准备好饭菜,副戍主领着大戍主即将赶来,这些都是戍主麾下的贵人,是宾客!!勿要惊吓了宾客!”
听到吐奚越的话,上头那些人缓缓收起了弓弩,用鲜卑话交流了几句。
田子礼就这么缓缓靠近,忽然间,他提弓便射。
城楼上的甲士当即被他射中,惨叫着摔下来,众人纷纷开始射击。
双方的距离极近,那些甲士忽然遭遇袭击,伤亡不少,可很快便开始反击了,田子礼领着人冲杀进了城门内,迎面便有骑士冲了出来,双方混战。
骑士们彼此冲锋,持刀便砍,握矛便刺,时不时有人惨叫着倒地。
田子礼这边人多,轻易的杀掉了挡在面前的鲜卑骑士,一路朝着后院冲去。
堡垒内的建筑也相当的简陋,大概有八十余鲜卑甲士,此刻还剩下不到一半,依旧是在顽强的作战,没有惧色。
吐奚越迫不得已,也是拉弓射箭,连着射杀了数个甲士。
奋战许久,这些甲士尽数被杀,田子礼也挂了彩,左臂上鲜血直流。
这帮戍边的鲜卑,果真能打,几十个人,在被偷袭的情况下,竟还造成了不少的伤亡,抵抗了如此之久!
田子礼令人守好此处,自己则是冲进了内屋。
与此同时,崔刚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个骑士,深吸了一口气,手持军令,骑马在城内走着。
“大戍主有令!!诸戍主,即刻前往官署拜见,领粮!!”
“大戍主有令!诸戍主,即刻前往官署拜见,领粮!!”
崔刚沿着主干道一路前进,嘴里不断的高呼。
下一刻,就有个彪形大汉从院里冲了出来,醉醺醺的一把拽住崔刚胯下骏马的缰绳,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你个汉人!你说什么?!”
崔刚看着这家伙凶神恶煞的模样,支支吾吾的说道:“庙堂派大戍主前来记录这几年少发的粮食,准备补齐,他与副戍主在官署等着,要诸位前往登记领取”
那壮汉忽怪叫了起来,那话像是鲜卑话,又不太像,他朝着身后叫着,便松开了崔刚的缰绳,快步走去。
片刻之后,崔刚周围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都围在了崔刚的周围,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
崔刚又将方才的话大声说了起来。
这顿时引起了一片骚动,众人怪叫着,彼此交谈着,就看到又有几个人匆匆朝着官署的方向走去。
崔刚满脸的惊恐,硬起头皮,往前走,忽有人在他身边叫了一声,崔刚吓得纵马狂奔。
众人指着他,哈哈大笑。
崔刚继续赶路,一路高呼。
整个武川此刻都变得有些喧闹,满大街的鲜卑人,甚至有人跟在崔刚的身后,就是为了看个乐子。
此处已经有许久没有这般穿着的汉人来过了,实在是稀奇。
“普六茹!!快出来!!发粮啦!!”
一粗狂大汉猛地踹开了门,闯了进来。
就看到一人匆匆忙忙的穿上衣裳,床上则是有个妇人,正掩面痛哭,那人不管不顾,光着上身便走出来,关了门。
“你叫嚷什么?!”
“什么发粮?!”
大汉忍不住朝着屋内偷看了几眼,这才笑着看向男人,“大戍主来了,确实是从邺城来的,说是召集诸戍主,要发粮啦!”
听到这话,那人大喜过望。
“发粮?此言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早就说了,过去就是姓杨的那帮汉人,他们克扣了粮草,不给我们分发!”
“当下那姓杨的都被杀了,自家人上位,情况果然不同,那大戍主派了个人,正在路上吆喝!”
大汉拉着男人往外走,两人皆是衣冠不整。
他边走边说道:“还真的是邺城来的贵人,他派来的那个人啊,哈哈哈,是个汉人,穿着高高的冠,雪白的脸,怯生生的,简直就是只羔羊!”
“还是副戍主有本事啊,看来这是已经压住了这贵人。”
“稍后啊,咱也得硬气点,知道吗?咱这些人联手,别说他一个邺城贵人,就是他妈的州刺史来了也不怕,稍后咱多恐吓他,多弄点粮食.”
两人说着话,眼里闪烁着光芒,骑上了骏马,便朝着官署的方向冲去。
大汉看着他赤裸着的上身,忍不住调笑道:“你若是要吃食,找那奴籍汉人多好,细皮嫩肉的,找自家强上做甚”
“呵,我就喜欢结实的!”
“你就不怕她男人射你一箭?”
“哈,她男人早就战死了,她俩娃娃都还小,想保持军户的身份,就得任由我摆布,否则,我就给她家踢出去!让他家也变成奴籍!”
“还是你有本事啊,这城内女子,你都玩了一遍吧?”
两人一路聊着女人,神色淫邪,污言秽语,终于是冲到了官署门口。
两人纵马闯进了官署,有甲士上前,扶着他们下来。
“大戍主呢?!”
大汉下了马,便开始嚷嚷。
“在后院。”
甲士开了口,这两人方才快步走向了后院。
走进了后院,便看到熟悉的诸多戍主,此刻他们都聚在一起,大声谈论起来,整个院落里乌烟瘴气,群魔乱舞。
共计有十二三人,彼此都很是熟悉,各个相貌丑陋,身材高大,衣冠不整的。
跟他们相比,寇流当真是没有半点的鲜卑模样。
有人忍不住走到了内屋前,朝着里头吼道:“人呢?!我们都站了许久了!人呢?!”
守在门口的甲士上前,说道:“戍主,大戍主跟副戍主正在找人占卜大事,稍后才能出来。”
听到这句话,这个人便不敢再吼了,低声嘀咕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在此处等候了许久,戍主也几乎都到齐了。
就在此刻,门外忽然传来了马蹄声,一瞬间,院落内变得寂静,诸多戍主皆是看向了门外。
就看到一行骑兵停靠在了门外,整个道路似乎都被骑士给堵住了。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田子礼从骏马上跳下来,也不理会聚集在后院里的这些戍主们,从他们之中穿行而过,快步走到了门口,跟甲士说了几句,便走了进去。
这一刻,整个后院的氛围忽然变得有些不同。
戍主们警觉的看着那些守在门口的骑士,又看了看周围的那些甲士,彼此对视了一眼,脸色愈发的凝重。
就在下一刻,内屋大门猛地被推开。
有甲士手持强弩,冲了出来,一排排的强弩皆对准了这十余人。
面对强弩,这些壮汉们当即顺从的伸出手来,表示自己没有武器。
其中几个醉酒的家伙,此刻也是完全清醒了。
刘桃子从甲士身后走出来,站在了诸多强弩之中,盯着面前的这些戍主。
众人看着刘桃子那冷酷的眼神,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新来的大戍主。
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友善的开了口,“大戍主,吾等前来拜见,不知这是为何啊?”
刘桃子缓缓举起了一封沾血的文书。
“这是从贺赖干府里找到的。”
“里头详细的记录了武川跟库莫奚,突厥,甚至是跟西贼的往来之事,上头还有诸位的名字,分红。”
“平日里,他就是用这个来维持统治的?”
戍主们顿时清醒了,他们彼此对视,眼里闪过些慌乱。
那人再次开口说道:“大戍主,这也不能都怪我们啊,庙堂总是给不足粮草,我们镇守在这里,没有粮草,如何能抵御敌人呢?”
“先前来了个使者,说让我们自筹,被我们打死挂在城门了.您说我们要如何自筹粮草呢?这城内的汉奴,那比野外的狗都要穷,什么都抢不出来,就是他们自己,都只是一层骨肉,煮熟了都不够吃一顿的!”
听到这些话,田子礼的双眼忽然变得通红,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那人继续说道:“我们并非是通敌,我们丢给奚人的,那都是本该淘汰的军械,是用不上的东西,还有些汉人,都是些认字的,却连农活也干不成,不知为何让他们来服役戍边,我们将这些无用的东西丢给奚人,换取粮食来自饱,这不是很好吗?”
“这应该是有功才对啊!”
刘桃子又说道:“我看文书上的分成,换取的粮食,贺赖干拿五成,其余戍主拿四成,一成分发给军户你们这十七个人,竟是比几千人吃的都要多.胃口如此之大,还谈有功?”
那人一愣,赶忙说道:“我们麾下那些军户,他们都是不识好歹,我们是担心他们一次性都吃了,故而替他们存着!”
“就是西贼那边,他们所要的也只是些大家都知道的消息而已,我们每次都是将几个月前的消息告知他们,换取粮食,这也不能算是通敌啊!”
这人越说越是自信,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说的这般。
众人也纷纷点着头,附和了起来。
刘桃子一点都不急,他很有耐心的听着此人的讲述。
那人解释之后,又赶忙朝着刘桃子跪下,“大戍主,其实这些事情,都是那贺赖干逼我们去做的,他就用那文册要挟我们,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从今往后,我们定然听从您的命令,绝不敢违背,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些人纷纷跪拜,开始求饶。
刘桃子听着他们说完,然后下达了命令。
“杀了。”
为首那人赶忙跳起来,脸色慌张,“大戍主!!您勿要吓唬我们!!我们皆是庙堂册封的官员!!我们都是边镇子弟!!”
“我兄长是怀朔大戍主!!”
“在座众人,亲族皆从军!!”
“我们若是死了,全城的军户都会谋反.”
“我们便是犯了法,也得由可汗下令”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求饶,可强弩却已经开始发射,这些强壮有力的家伙们,此时并不曾披甲,多数也没有武器,当然,便是披甲也没用,在这个距离下,强弩完全可以穿破任何甲胄,一瞬间,强弩齐飞。
“噗嗤~~”
“噗嗤~~”
一轮弩矢过后,刘桃子前方便没有站着的人了。
诸多戍主皆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田子礼还不泄愤,叫了几个甲士上前,用刀将他们的头颅全部砍下。
崔刚看着这一幕,却是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刘公.您就这么杀了.您这您.”
刘桃子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了些赞许。
“你将他们骗来有功,往后就给我做个书佐。”
“我会向庙堂为你上书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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