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们一言不发,他们甚至都不敢回头。
气氛格外的压抑,他们生怕会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握着武器的手早已发白,手不断的哆嗦着。
他们倒不是没见过杀人的,只是没见过杀的这么凶的,话还不曾说几句,便全部砍了脑袋,一刀一个头,这谁不怕?
陆杳此刻抿着嘴,如此前进了许久。
他终于开了口,“他们在身后吗?”
一直都跟在马车身边的骑士,他并没有像其余骑士那般披甲,他穿着很朴素的衣裳,有些文人姿态。
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几个骑士正盯着他们的方向,杀气腾腾,这一刻,男人头皮发麻。
“还跟着还跟着。”
陆杳心口一颤,“这可如何是好?倘若现在全速冲锋,能在他们之前冲进成安县里吗?”
“不能啊距离成安县城还有些距离,这些悍匪有快马,倘若惊动了他们,定被贼寇所害。”
陆杳很是不甘,“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歹人??”
“陆公,我看他们都穿着吏服,莫不是成安之吏?倘若您能亮明身份”
“不妥,谁知道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后会不会杀人灭口呢?”
“继续前进吧。”
他们如此又走了许久,道路两旁的灌木丛里传出了一声声的虫鸣,烈日依旧挂在半空之中,众人的影子皆被拉得很长,不知为何,这时间过得当真是缓慢,他们只是低着头赶路,那虫鸣声让他们更加心烦意乱。
那男人再次悄悄回头。
在很远的地方,那几个凶人正眺望着他们的方向,一动不动。
男人的眼里满是绝望。
“陆公.他们还在跟着我们”
男人再次往前看,却赶忙叫停了马车。
陆杳赶忙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亡人.好多亡人,我们被亡人给包围了!!”
陆杳赶忙从马车上走下来,“京师之中,能有”
他的话语还不曾说完,他便愣住了,放眼望去,前方似乎都被亡人给占据了,处处都是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密密麻麻,陆杳忽然想到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
蚁贼。
陆杳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亡人,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有几個亡人似是发现了他们的马车。
此刻,竟是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的骏马,眼里似是闪烁着绿光。
陆杳看着这一幕,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知道成安正在安抚亡人,可怎么会有这么多亡人??
难不成整个大齐的亡民都聚集在这里了嘛??
有几个人僵硬的转过身体,直面陆杳等人,随即,他们缓缓挪动身体,朝着陆杳等人逼迫而来。
就是连他们胯下的马都感受到了来自这些尸体的恶意,骏马嘶鸣。
越来越多的亡人发现了他们,纷纷停下身来。
与此同时,从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那伙恶贼终于也不再掩饰,开始狂奔而来。
陆杳仰头长叹。
他看了看周围,轻声说道:“我年纪已经大了,跑不开,你们尚且年轻,赶快骑马逃离吧。”
陆杳身边的那男人急了,“陆公,我扶您上马,您先走,我们替您拦着!”
“前有狼,后有虎,不必为我送了性命,你们走吧。”
“若是跑出去,勿要去县城,不然会被抓起来问罪,也勿要做贼寇伤人,直接回老家,我兄长不会责怪你们的。”
那几个骑士对视了一眼,咬着牙说道:“陆公对我们皆有恩德,岂能逃离!!愿随陆公赴死!!”
马蹄声已经响在耳边,众人皆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气氛悲壮。
那头青色巨马忽然停下,高高扬起前蹄,吓掉了骑士手里的刀。
那壮汉看向了那些亡人,“尔等欲何为?!!”
壮汉的声音极为洪亮,犹如雷鸣,陆杳都为之一振。
亡人停下了,仰头看着他,“要饭吃。”
“继续往前走!到成安便有吃的!”
“走!!!”
那人再次大吼。
亡人只是呆滞的看着他,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动作。
当陆杳看到那人眼角跳起的时候,他心里就猜到了结果。
大马一个突进,刀光闪过,亡人的头颅高高飞起,那家伙身边的几个人一点不怕,还想要冲杀,壮汉又挥了几次刀,又是几颗头颅飞起,血液喷射。
陆杳这次后退了几步,免得那人头再次落在自己的怀里。
“都给我走!!”
那人再次高呼,浑身染血,形若恶鬼,亡人胆寒,不敢停留,转过身,继续前进。
陆杳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这位壮汉,“这位.”
壮汉看向了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雄,将这群不知死活的蠢物带到官道上去!”
“路上盯着些,勿要让行人伤了亡民,也勿要让亡民伤了行人。”
“唯!!”
当壮汉骑着骏马带着其余人离开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微卷,碧眼珠的胡人。
那胡人示意这些人跟上自己,随即便主动离开了这道路。
众人皆看向了陆杳,陆杳点点头,大家这才跟随。
陆杳这次却没有进马车,他也选择骑马,他打量着在前头带路的胡人,忽开口问道:“这位君子,可是成安之吏?”
“是啊,我是成安的骑吏。”
“原来如此.那方才那位公?”
“哦,他是游徼。”
陆杳笑了起来。
姚雄猛地回头,不善的盯着他,“你在笑话我兄长吗?”
“岂敢,岂敢,只是我从未见过如此游徼,当真是勇猛啊。”
听到这人吹捧刘桃子,姚雄大喜,他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长孙公麾下的四个猛士,加起来都不是我兄长的对手!”
“这四个人,可都是从边塞回来的,据说一个能打十个蠕蠕,我兄长起码能一人打四十个蠕蠕!”
“原来如此.”
陆杳此刻跟姚雄搭着话,不动声色的询问一些城里的消息。
“这位游徼公莫不是本地大户?”
“那是自然,我兄长不大,谁敢说自己大?”
他们聊着,终于是来到了大道上,这里的亡人便是少了许多,也能看到些行人,不像方才那般的凶险。
姚雄也不多说,挥了挥手,便纵马离开了。
陆杳身边的男人此刻眯起了双眼,“陆公,看来这成安的大户,甚是蛮横啊,您这般穿着,又有骑士随行,谁人看不出您的官身来?”
“而这成安的诸吏,竟是不管不问,像是根本就不在乎您的身份。“
“这说不通啊,我看,或许这根本就不是巧合,或许就是前来给我们示威的!”
“城里大户若是无人撑腰,绝对不敢有这样的胆量,不是县丞,便是县尉,也可能是.”
听着这男人的分析,陆杳忍不住看向了他,“县公已经要去别处赴任了,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男人摇着头,“陆公,县公可也是宗室出身,勿要忘了,邺城里的宗室都是什么德性,他们想做什么,谁能想的明白?谁能猜得透?”
陆杳皱着眉头,“也不都是如此。”
“不是他便是县丞了.”
这人从衣袖里拿出了纸张,翻看了片刻,“这位县丞是阳平路氏出身,经学进仕,多次被调任罢免,是不久之前才升任县丞的。”
“至于县尉,他没有必要来给您示威,他负责的事情跟咱们也不沾边人是负责京城治安的。”
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成安城外,而四周早已被亡民所占据,人山人海,犹如流寇攻城,实在吓人。
陆杳抿了抿嘴,忧心忡忡。
“不太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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