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学宫到耶律府上不过两刻钟的路程,二人却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没办法,杨康太能忽悠了。
一开始,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其实,耶律晋心底对这个“神童”还是十分感兴趣的,想看一看他是不是如传说中那么神。
二人从诗词聊起,杨康拿出“诗词三重境界”说,耶律晋只觉如振聋发聩,心下顿起敬佩之心。
随后,话题转移到了政治、军事方面,耶律晋在耶律楚材身边耳濡目染,阅历见解并不算少了。
可在杨康面前,他却觉自己犹如一个三岁小儿一般!
听完之后,耶律晋只有一种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女真贵族,这才是贵族才该有的修养!
耶律晋已经忽略了杨康的年龄,完全将他当作了同龄人甚至长者,不断求索探讨。
许多困扰了他日久的问题,在杨康这里被一语点破。
耶律晋也被彻底折服,只觉相见恨晚,恨不得当场拜把子叫杨康一声“大哥”!
等到了耶律府邸门前,耶律晋十分不舍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见世子,方知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此后还望世子能够多多指教。”
“哎,耶律兄客气了!”杨康瞥了眼耶律府邸,笑道,“耶律伯父乃是大才之人,可在府中?”
耶律晋心中一喜,拍了拍脑袋,这一激动,竟把待客之道给忘了!
当即邀请杨康入府用饭,又说耶律楚材晚上便会自通州府归来。
“那就却之不恭了!”
杨康跟着耶律晋就进了府邸之中,这一步迈进去,耶律楚材半只脚可就在他们这边了!
耶律晋在大厅中上座招待杨康,此时他的弟弟耶律齐还在娘胎里。
用过夜饭后,杨康又同耶律晋交谈到了晚上八九点。
耶律楚材仍旧没有归来。
杨康大概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
也不再继续逗留,派人叫来王府侍卫,将他接了回去。
果不其然,他前脚刚离开,耶律楚材后脚就踏上了府门。
回到家中,劈头盖脸就将耶律晋训斥了一顿。
耶律晋不以为意,直言道:
“父亲不是说,要择良主以佐之吗!依我之见,赵王便是那良主!这位赵王世子可真是了不得......”
“你!”耶律楚材被他这番话气的差点吐血。
但平复下来之后,细细盘问了今日事情经过。从耶律晋口中得知杨康所言后,耶律楚材亦是大惊。
因为耶律晋的一些疑惑,其实也同样在困扰着他。
“这世上,当真是有生而知之者的圣贤不成?”
这一刻,耶律楚材,也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的政治立场也随之产生了动摇。
次日一大早,杨康拿着小金牌就入宫了。
他是故意把拖到第二天了。
果不其然,一到福安殿中,完颜璟就问道:
“听说你昨天在国子监和完颜豪那小子打了一架?”
语气没有责怪,更多的是一种袒护。
毕竟,杨康才是他孙儿,完颜豪又不是!
杨康没有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告知。
完颜璟其实早就知道了。
听完之后,嗯了两声,又告诫他君子不立危墙,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逞匹夫之勇。
杨康全程点头道好。
完颜璟说着又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
“皇爷爷,你怎么还没好起来?”
完颜璟一愣,旋即笑道:“皇爷爷这是老毛病了,恐怕是好不了了......”
杨康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是御医们无能!孙儿知道一个人,一定能够治好皇爷爷的病!”
完颜璟也没当回事,呵呵笑了两声,称赞他有此孝心便好。
杨康说这话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卖乖,老皇帝还不能这么快驾崩,否则局势很快就会糜烂。
完颜洪烈此时看似如日中天,实际上却全是空中阁楼。
谁的拳头大说话才能大声,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还得要老皇帝来为他们保驾护航。
回到赵王府,果不其然,完颜瑄已经带着完颜豪登门谢罪了。
完颜瑄和耶律楚材一样,都是中立派。
他毕竟是皇族,无论赵王荣王谁获胜,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影响,因而他确实没有站队的必要。
完颜瑄满脸和气,期间对杨康还多有称赞之语。
而完颜豪则气的脸都变形了,牙齿都快咬碎了。
在完颜瑄的逼迫下,他一揖到底,向杨康道歉。
这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出了赵王府,完颜豪扭曲的脸上浮现出厉色,恶狠狠道:
“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就被完颜瑄扇了一巴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再敢生事,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骂完之后,完颜瑄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王府方向......
又过了七日,丘处机无声无息就摸进了赵王府,坐在花厅里喝茶。
杨康有些无语,心道有正门不走非要翻墙,这样比较有高人风范是吗?
来到练功坪上,丘处机便询问他近日来是否有努力练功。
杨康如实交代自己已经练出了真气。
丘处机点了点头。
按照他的预估,此去大半个月,练出真气也不足为奇。
丘处机伸手摸脉,准备探查一番杨康体内的真气情况,一眨眼功夫,神色大变。
“这......这怎么可能!”
丘处机瞪着杨康,厉声质问道:
“你丹田之中,怎会有如此淳厚的真气!”
杨康这些日子来勤修苦练,丹田内真气充盈,相当于寻常武者半年的真气量。
因而才会使丘处机如此惊讶。
不待杨康解释,丘处机当即怒道:“我知道了!是不是沙通天、侯通海在暗中相助?”
“武道修行只能靠自己一步一個脚印,你如此急于求成,为了应付检查,不惜串通他人舞弊,真是让我好生失望!”
杨康一脸无辜,丘处机怎么又先入为主了!
“师父,我没有啊!”
“我对天发誓,全程都是按照师父传授的心法口诀修行,没有任何人指点过自己。”
“事到如今,还满嘴谎话!”
丘处机大怒,一把抓住了杨康的手腕,准备细细查探他体内的真气。
沙通天、侯通海之流,俱是旁门左道,所修行出来的真气驳杂不堪,只要细细分辨就能发现异常。
丘处机将杨康体内真气过了一遍,却没能发现一丝异样。
咦?怎么可能!
丘处机接着,又一缕一缕地检查起来。
他体内的真气,全是正宗的道家真气,纯正得不能再纯正了!
丘处机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地瞟了杨康一眼,见他满脸无辜,便悻悻道:
“咳咳......能踏踏实实练功是好事,但本门功法讲究循序渐进,你也不必修行过快,恐根基不稳,留下隐患。”
杨康看破不说破,附和道:“原来如此,师父当真是用心良苦,徒儿受教了!”
“咳咳......”
丘处机被杨康这一番话也搞得不好意思了。
他这个人吧,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他盯着杨康,心中暗道:
难道这小子,不仅筋骨绝佳,就连悟性也是绝顶?姑且试他一试。
“听好了,我将全真大道歌第二段传授与你,你好生领悟。”
说完,丘处机也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就如同六级英语听力一样一股脑念了个干净。
“这就没啦?”
丘处机点了点头。
他以为杨康没听明白。
听不明白就对了!
“其中真义,自行体会去吧。日落时分,我再来教你。”
说完,丘处机就起身返回花厅,继续喝王府上很名贵的茶叶。
他得意不已,心道这段晦涩玄奥的心法,你要是自己能够参悟出来,你也不用叫我师父了,我反过来叫伱师父!
望着丘处机潇洒离开的身影,杨康皱了皱眉。
他故意语焉不详,也不做任何解释,是打算考验自己?
只不过,就这而已?
大概半个时辰,杨康就摸索出了这段口诀的含义。
这仍旧是纳气的方法,只不过比入门级的要高效许多,一念就可以同时引导三缕精气进入丹田。
丘处机没来找他,他干脆坐在蒲团上练了起来。
不知不觉已是日落时分,丘处机悄悄摸了过来,瞧见杨康正在盘坐调息,其呼吸频率正是方才所授的心法!
丘处机目瞪口呆。
如此资质,不禁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便是他的师尊王重阳!
“自古以来习武之人有三,勤学苦练不得其门而入者,芸芸众生。根骨绝佳,然悟性不足者,已是百里挑一。根骨卓绝,而悟性又佳者,当真是百年难遇,可谓是奇才矣!”
丘处机忍不住感慨道。
在这一瞬,他都不忍毁了这根好苗子,产生了收杨康为真传弟子的念头。
“只可惜,只可惜,他偏偏要做完颜洪烈的儿子......”
丘处机想到此处,念头顿消,只觉如苍蝇掉进了蛋花汤里一般难受。
“师父,怎么了?”
回过神来,丘处机发现杨康正天真地看着自己。
丘处机深深望了他一眼。
“没什么!你的悟性很好......接下去,我便多教你一些......”
丘处机教了他如何百日筑基打熬筋骨,教了他如何运气行气,又留下好几段全真大道歌,最后有些怅然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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