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跪拜在帝君老爷的神像前,久久没有离开。
直到三柱清香燃烧殆尽,姜临才站起身来,重新补上了三根,这才离开了正堂。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
于是姜临脚步一拐走进了后院厨房。
不多时,两道菜蔬与两个大馒头便摆了出来。
“笃笃……”
姜临正准备吃饭,却听到道观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来了?
姜临放下了手中的馒头,来到道馆门前,开门。
眼前是一个身穿灰色劲装,梳着马尾辫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箱,就好像赶考的书生背的那种。
“福生无量天尊。”
姜临打了个道揖,笑问道:“善信是祈福,还是礼神?”
“见过这位道兄。”
少女却回了一个同样的道门礼节,呲牙一笑,雪白的牙齿熠熠生辉。
“贫道自越秀山而来,行走至此,恳请挂单几日。”
姜临闻言一愣,恍然发觉,眼前的少女是一位坤道。
但听到她的挂单请求之后,姜临上下打量了一眼,面色不变,微笑道:“荒居狭小,无挂单客房,道友还是另寻他处吧。”
“啊?”
少女愣了一下,挠挠头,似乎在回忆什么,恍然的拍了一下自己额头,说道:“道兄请稍候。”
说罢,颠颠的跑到一個无人角落,一个蹦跳没了影子。
姜临挑了挑眉毛,也依言在道观门前驻足等待。
不多时,少女再次跑来,但形象已经大变样。
原本的灰色劲装被换成了一身规整的道袍。
内外圆领的蓝色道袍,袖宽一尺四寸,与手等长,戴混元巾,高腰布袜,青布双眼鞋。
“见过道兄。”
少女再次行礼。
姜临这次没有拒绝,侧身让开门户,说道:“道友请进。”
“多谢。”
“嘿嘿……”
少女很正经的还礼,最后却没忍住笑了一声。
进了道观,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王灵官的塑像,当即就被吸引,情不自禁的迈步走了过去。
姜临并不意外,在后面看着她。
可谁知,这少女在奉香行礼之后,却蹲在了王灵官神像的一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物件。
姜临有些疑惑的看过去,发现少女盯着的,是一副斑驳残破的王灵官画像,也就是先前紫微观门前的那一副。
这是姜临的师尊亲手画的,虽然王灵官有了神像,但这幅画姜临也没有束之高阁,而是单独供奉了起来。
“这位道友,你这是……”
少女被姜临的声音惊醒,依依不舍的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说罢,整肃衣冠,走向正堂,但路上却一步三回头的盯着那幅画像。
姜临眯了眯眼睛,好似想到了什么,但也没有追问。
进了正堂,少女对着帝君老爷的塑像行礼朝拜,一丝不苟。
奉香之后,少女直起身子,却见姜临捧着一个册子走了过来。
“道友,我道门规矩,挂单者当告知来历,名姓,法脉,辈分,师讳。”
姜临一手捧着册子,一手拿着毛笔,笑着说道。
“应当的。”
少女点点头,突然捂住了肚子,小巧的鼻子抽了抽,暗自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道兄,可否……先吃些东西?实不相瞒,我已经三日滴水未进了。”
姜临闻言,笑道:“那一边吃,一边说?”
“嗯嗯!”
少女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的跟着姜临走到了后院厨房。
“那我……”
她指着桌子上的菜蔬和馒头。
“道友请,不必客气。”
姜临笑着点点头。
少女顿时扑了上去。
也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虽说吃起饭来依旧有礼仪,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但不过短短片刻,加起来有她脑袋那么大的馒头,便这么进了肚子。
姜临见状,打开了一个柜子,又取出两个馒头,“道友,贫道给你热一……”
“多谢道兄,不用麻烦,凉的也可以!”
少女来者不拒,接过姜临手里的大馒头,片刻间又是两个下肚。
等她吃完,低头一看,却发现两个盘子比狗舔的都干净。
这让她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姜临也不在意,只是笑道:“我等出家人风餐露宿乃是常事,十方丛林的同道互相扶持也是正理,道友不必不好意思。”
“若是没吃饱,贫道再做两个菜?”
“不必不必,已经饱了。”
少女赶忙摇摇头,说道:“多谢道兄,这是贫道月余来吃的最好的一餐。”
“既然道友吃饱了,那……”
姜临扬了扬手里的册子。
“道友请问吧。”
少女点点头,挺直腰杆坐的端正,好像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一样。
姜临隔着桌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请问道友法号,师承,修行在何处山,哪里观,法脉是何,师讳称呼?”
少女闻言,行礼道:“贫道法号妙清,修行在越秀山三元宫,贫道乃是师兄代师收徒,至今未曾得见师尊。”
妙清顿了顿,骄傲的扬起了眉毛,说道:“家师号曰赤松子,名曰……黄初平。”
姜临闻言,也不由得惊讶。
同时,也理解了为何妙清会盯着那王灵官的画像挪不开眼。
而后郑重的在册子上记录好,抬头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考经了,道友请随我来。”
说罢站起身,妙清则紧紧的跟着。
路上,姜临问道:“不知道友准备挂单多久?”
“贫道出观历练时,曾奉师尊法旨,命我逢林便入,逢山便登,以为磨练。”
妙清背着竹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非实在腹中饥饿,兼之筋骨疲乏,也不会寻到此处。想来,休息两三日便可。”
姜临点点头,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妙清。
逢林便入,逢山便登,在这个时代可不是郊游,山林之中,不知潜藏着多少的邪祟鬼魅,更不知有多少的山匪恶徒。
从越秀山一路而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这位女冠,也是一个狠人啊。
姜临心里感叹着,带着妙清来到客房,说道:“荒居少人,客房也疏于维持,还要道友自己动手清扫一番。”
“无妨无妨,有一床榻安眠,便是上好。”
妙清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很是欢喜的点点头,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正儿八经的躺在床上睡觉了。
“那道友就先收拾,贫道还有些事,需要出门去办。”
姜临点点头,也很放心让妙清一个人留在自家道观。
赤松子道君的人间弟子,不可能是有鬼域心思的人。
然而,妙清这次却没有点头,而是轻声开口。
“道兄要做的事情,应当与杭州的鬼胎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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