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个咒禁师都擅长战斗,而就算是擅长战斗的人,其战斗方式根据自身咒禁擅长的侧面,常有天壤之别。”
兄妹两人走在后面,安知真走在前头,一边向他们介绍思路。
“因此,我们决定首先采用一种大而化之的划分方法,粗略将不同人的咒禁之力分成几个范畴,根据不同范畴制定标准,再结合比重,得出综合评价。”
“即‘天神地人鬼’五仙法门……”
其中,天仙系最为稀缺神秘,涉及到时空与命运之力,拥有天仙系咒禁潜能的人,无论在哪个势力都会得到重视,受到精心培养,可谓天之骄子;
神仙系包罗万象,属别庞杂。有的涉及到虚无缥缈的概念,有的奇特怪异到其余几个系别都难以归纳,便会算入这一系;
地仙系,擅长驱使大自然的力量,五行遁术,回风返火,呼风唤雨,五雷神通,种木成林,皆在此列;
人仙系,居伟力于己身,往往初始期就有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等异能,炼皮易筋换血锻骨洗髓,逐步深入,铸就不败金身;
鬼仙系,便是种种奇诡法门,御鬼驱怪、圆光摄魄、洞幽追冥,善于此道者可称鬼仙。
并不是所有咒禁都能严格划分,像岑冬生的《他化自在》,“三魔”之力都与肉体有关,呈现出明显的“人仙系”特征,但其中“虎魄”异能又更像是“鬼仙系”;
并且,《他化自在》有着极度适应咒禁师本人欲求的特性,若是换个咒禁师来修炼,汲取的是不同“魔”的形象,有着不同心思,说不定就不会成为肌肉发达的莽夫。
而一旦完整掌握这一特等咒禁,化身自在天魔,身姿变幻无穷,且能将这变化之力覆盖万物,那就又涉及到神仙系的范畴了。
所以,才需要在基础上另建一套综合评估体系。
“借用过往科学体系中对‘单位级别’的测量方法,得出一个‘基础物理量’或‘基本计数基准’,就能建立起一整套测量方法……”
安知真滔滔不绝介绍的同时,还不忘夸奖自己的恋人所做出的贡献。
“能有这么清晰的思路,也是多亏了岑冬生。”
“哈哈……”
岑冬生受了这夸赞,心中却有些尴尬。
将未来由安知真统领的统治局,通过日积月累的实践与理论研究得到的知识经验,再转过头去交给安知真本人——
这种事,实在是没啥可自豪的。
“真的可以测量吗?那我也来试试……”
小姑娘在一旁插嘴,难得对安知真的话产生了兴趣。
你这种级别肯定不行啊——在岑冬生开口前,知真姐便率先出言拒绝。
“不好意思,伊小姐,这地方可撑不住你的能力。”
安知真一脸遗憾,倒不是在装模作样。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能掌握记录《无间地狱》的数据。
伊清颜撇撇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以及,天仙系和神仙系的咒禁师较为特殊,需要结合亲眼见证和个人叙述,目前还没有比较普适的办法。”
……
十分钟后,岑冬生独自一人走入一个面积五十平米左右的房间,他环视四周,随后走向位于中央的人形靶子前。
四周空空荡荡,唯有这一个目标。
靶子下方是沉重的基座,带有弹簧和电子管线。周围铺着洁白的吸收冲击力的软垫,覆盖在合金板上,合金板底下同样安装有经过灵敏度测试的压力秤。
房间的上方有防弹玻璃窗,后方是现场的监控人员和研究人员。
在最显眼的地方,悬挂着喇叭和大号指示灯。
他环顾四周,微微点头。
嗯,有点那意思了。
这地方有种怀念感。虽然还是简陋了点,但没想到八年前的等级测验原型,就已经把大致上的氛围确定下来……
“叮。”
一声刺耳响亮的提示音,大号指示灯闪烁起红光。
“喂,冬生,听得见吗?”
知真姐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看来这次测验是她亲自主持。
“听得见。”
岑冬生朝玻璃挥了挥手。
“请按下按钮。”
他依言照做,按下人形靶子的开关。
头顶指示灯开始有规律地闪烁,三秒钟过去后,转为绿灯。
靶体的电子显示屏上,浮现出一行文字:
“测验开始。”
闻言,他举起了拳头。
……
玻璃窗户后方,安知真和孔银莲俯瞰着场中的男人,她对自己的下属说道:
“银莲,刚才你已经见识过了。这边招募到的人当中,有几位抱着过去的世界观不放的‘老顽固’。”
“是的,老板。”
“老实说,我对他们僵化的思维感到失望。但我还是决定再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亲眼见证崭新世界的一角……”
除了她们之外,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穿着白大褂的研究者们全都盯着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同位置的摄像头从各个角度拍摄着他的模样,显示器上的观测数据都与常人无异。
那个青年体格高大强壮,有着一身漂亮的肌肉,但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女人口中许诺的,代表着人类社会未来的前进方向、象征着进化入下一阶段的力量。
在亲眼见证这一点之前,有的人瞳孔中时刻有着怀疑和不信任。
“让他们开开眼界吧,冬生。”
她低声说。
如果只是为了让他们信服,用《天魁权首》就能轻易做到;
如果只是想让他们震惊、畏怖,那她就应该同意伊清颜的要求,用《无间地狱》这一完全超越常识,不讲道理的毁灭性力量,就能破坏他们一直以来深信的世界观;
又或者那些诡异凶恶的鬼魂妖怪……
但以上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展现的,不是未来世界坏的、混乱一面,因为那实在是摆在所有人眼前,清楚得很;而是“好”的,充满“可能性”的一面,那里有着巨大潜力与珍贵的宝物。
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终于动了。
他抬起了拳头。
男人摆出的架势十分专业,像是专业的拳击手;但流畅的动作中却有着一瞬的停滞,似乎是在蓄力。
若是有人能穿透衣服看到那底下的肌肉,就会发现他的肌肉在某一瞬间仿佛变成了水,一圈圈波纹荡开;又像是无数根弹簧被挤压到了极致,虬结的力道顺着扎根地面的脚跟一路向上,沿着每一寸线条,直到尽数灌入那攥紧成拳的五根指头上。
“咚!”
流水化为钢铁。
收音仪器里传来尖啸声,那是拳头撕裂空气的爆鸣。
如同动作电影里常见的慢动作,当男人的拳头击打在靶子上的时候,整个靶子连带着下方的基座一起飞了起来,靶子一瞬间变得面目全非,蜷曲开裂的外壳中,洒下大量金属零件。
被打飞的靶子并未就此掉落,而是成了一团影子,裹挟在尖锐的风声中,朝着远处的墙体飞去。
“咔!”
基座的尖锐处穿透海绵垫和合金板,深深地嵌入到墙体之中。
整个房间仿佛地震了一般,猛烈颤抖了一下,冲击波顺着墙体往上蔓延,即使经过数重防御措施的缓冲稀释,男人的拳劲依旧汹涌猛烈,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在钢筋混凝土上绽放。
站在楼上房间里的白大褂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到,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
但在这一刻,没有人会在乎这种事情。
他们面面相觑,在彼此眼神中看到的是不可思议,震惊……随之而来的,是狂喜。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超人,一个以人类的血肉之躯,超越现代科技造物的战士——
“安女士,我能不能询问一下这位先生的联系方式,我想私下和他聊聊……”
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性科学家露出狂热的表情,她恭敬地向房间中央的那个黑长直发的女人,她们的老板问话。
对方听到了,却只是眨了眨眼,朝着外国女人露出一个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微笑。
这个女科学家很快就被身边的人捂着嘴巴拖下去了。
他们虽然是科研工作者,却不代表都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那个男人他们之前有见过,算上这回总共来了两次,却拥有研究所内的最高等级安全证明。这对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本来有人觉得这个男人只是她的保镖和情人,没想到对方本身就不同寻常。
……
安知真不在意这群人的想法。
“是个好头。”
女人低笑了一声。
她本就打算找个人仙系的咒禁师过来让人开开眼,但很明显,目前她能找到的人当中,无人能与岑冬生相媲美。
实验室里的人很快就要接触地仙系和鬼仙系,在此之前,还要对鬼怪,对人体内流淌的“真炁”有所认知。
人仙系在场面上“朴实无华”,却又明显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就算是看似无法理解的领域,人类终究能窥见真理。”
为此,他们需要的是脚踏实地,以及,一个能窥见未来,仰望星空的……“天才”的指引。
……
岑冬生收回拳头,望着嵌入墙中的靶子,仍是气定神闲的状态,身上一滴汗都没出。
“就到这里为止吧。”
他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扭头看去,是推开安全通道门的知真姐。
“足够了吗?”
“嗯。”
她微笑着回应。
岑冬生瞥了一眼上方的窗户。知真姐在开始测验之前,就已经与他商量过,这一次的目的,是为了让某些普通人亲眼见证咒禁师的能力。
所以,他没有留手。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足以将战车一拳打爆。再加上自身的防护性能,足以保护他直面炸弹的高温、压力与爆轰冲击波……
大部分现代热武器对这样的怪物几乎已经失去了作用,能克制他的只有威力更大、覆盖面积更广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但除非他真的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任人炸,实际上如今人类社会运转中的暴力——警察和军队,已经很难制约他了。
世界的平衡正在倾斜。
如今的人类文明看似璀璨,根基却脆弱得像是海滩上的城堡。
全球化的资本主义使得人类走出孤岛,也让社会运转不得不仰赖于每个人都成为齿轮的大工业体系;城市成为了连通无数经济血管的心脏,而对心脏处的破坏,是足以致命的。
一个生活在城市里、潜伏在人类社会中,体型不过人类大小的个体,若是拥有了举手投足间制造炸弹级破坏力的力量,那他的威胁度,将会是一枚炸弹本身的百倍、千倍。
当这样的个体达到了四位数以上,整个社会的秩序的倾覆,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这还仅仅是最粗暴的做法。像哲人王这样的存在,会让这种改变来得更加无声无息、理所当然。
“眼下就是让他们忙碌起来的时候了。不出意外,这边将会慢慢走上正轨。”
知真姐说。
“而接下来,我将会为了建立超自然应对工作委员会而努力。”
安知真从不向他隐瞒自己的计划,她笑着询问道。
“实验室的事情,我猜你确实是没兴趣。那委员会呢?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吧,你会成为在咒禁师群体中人尽皆知的高手,成为一个招牌。”
岑冬生没有犹豫,认真点了点头。
“很好。这方面等有了雏形之后,我再与你详细聊。至于现在,我们回家。”
在驱车离开实验室之前,岑冬生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地方。
从这个地方总结出来的知识,未来将会散播、普及到社会的每个角落。作为亲眼见证这一切的人,他心怀期待。
*
然后,又是一个新的清晨。
岑冬生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知真姐一如既往地还在睡懒觉,而伊清颜则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她洗漱完毕,换上了新裙子和小挎包,一副正准备出门的样子。
见到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小姑娘露出文静的笑容。
“冬生哥,你还记得我们约好了,有时间要一起出去玩吗?”
岑冬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是说那天在车上的约定吧。
“……就今天?”
“你答应了?”
“行啊,反正没事。”
他打了个哈欠,下楼拿凉水泼了泼脸,就听到少女在他身后说:
“看到冬生哥的本领后,我有个想法……我想要尝试一个‘新游戏’。”
嗯?游戏?
他转过头,看着伊清颜脸上的微笑,却看不透她这一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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