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瞪大了眼睛,翻身而起。
就在方才睡梦中,他的嗅觉神通忽然提升,周围各种味道涌入,将他惊醒。
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出现。
斩杀冷坛猖兵那夜,替身神像熄灭一把命火后,嗅觉神通就有过一次提升,不过没有这次明显。
周围土腥味,麦子清香味,远处麦客身上汗腥味,甚至土地下蝎子的毒腥,都能分辨清晰。
但更古怪的,则是那股香甜味!
替身神像因此而颤动,传来渴求的感觉。
他得到的这个宝贝替身神像,明显有残缺,许多信息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因此耗费不少时间,才弄清其作用。
平日里,躲在丹田中一动不动。
唯有在启动换伤时,才会发挥作用。
而这次,却主动有了感应。
莫非里面有什么天材地宝,能修补替身神像?
想到这儿,李衍心中激动,口唇都有些发干。
对付那冷坛猖兵,替身神像熄掉一把命火,虽说还有两条命,但终究是不全乎。
谁不希望能多一条命?
若真有东西能修补神像,今后还有何惧!
前来求道,却没想还有意外收获。
然而,就在他准备靠近宅院探查时,那味道突然消失。
与此同时,陆家宅院内亮起根根火把,黑夜中异常显然,并且人声鼎沸,一片杂乱。
出事了?
李衍眉头微皱,摁住了刀柄。
这动静,黑夜里异常明显,沙里飞也一个激灵醒转,胡乱拎着刀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有土匪砸窑?”
李衍摇头道:“不清楚。”
此时不少人也已惊醒。
那陇右的羊皮褂子老刀客名叫单老全,他眉头紧锁,“走,去瞧瞧,毕竟是主家,万一有事,也不能干看着。”
说罢,几名刀客让麦客们莫要乱跑,随后向着陆家大宅走。
李衍心中一动,紧随其后。
众人来到陆家宅院外,敲了半天门,陆管家才带着几个护院推门而出,面色不变开口道:“诸位有何事?”
此话一出,几位刀客皆是一愣。
这不明摆着废话么。
动静这么大,傻子才看不见。
陇右刀客单老全眼睛微眯,抱拳苍声道:“我等听到动静前来查看,府上没什么事吧?”
陆管家面色淡然,“没事,进了只野猫,弄出点动静,多谢诸位关心。”
“明日早起还要收麦,诸位早点休息吧。”
“那就好。”
陇右老刀客额首点头,转身就走。
陆家肯定有其他事,但混迹江湖多年,他早已学会装聋作哑,只要按时结工钱,也懒得理会闲事。
总归,不过是深宅大院里那些狗屁倒灶。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问。
但就在众人准备离开时,那陆管家又突然开口道:“沙老弟请留步,有件事想问你。”
“啊,啥事?”
沙里飞一头雾水,转身停下。
其他人虽有些诧异,却也没理会。
这沙里飞虽说武功一般,但混江湖凭的可不只是刀子,还有脸皮、脑子和嘴巴。
他脸皮厚、脑子活、油嘴滑舌,见谁都能硬凑上去,胡说八道,甭管人喜不喜欢,先混个脸熟。
别小看这一点。
往往人们遇事时,又不熟悉那一行的道道,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熟脸。
询问一番,三扯两扯,即便揽不下生意,也能挣個跑腿牵线的辛苦钱。
就比如这趟麦客的活,就是沙里飞在路上与人攀谈,又牵线忙来忙去,和陆管家混了个脸熟。
其他人迅速离去,唯有李衍转身停下,继续等待。
他有预感,陆管家找沙里飞,肯定和之前的事有关,说不定能想办法跟着混入陆家。
不一定要拿,但至少能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引发了替身神像异动,今后也有个目标。
他等了好大一会儿,待到寅时,麦客们已经开始干活的时候,沙里飞才从陆家出来,满脸喜色。
“出了什么事?”
李衍直接上去,拉着他低声询问。
沙里飞犹豫了一下,“跟我走,路上说。”
“去哪儿?”
“咸阳城!”
…………
“陆家要找个阴阳先生。”
远远离开古水村后,沙里飞才解释道:“陆家大太太快不行了,想请个有真本事的阴阳先生择穴,并且安排后面白事。”
“而且要求隐秘,不得张扬,你可别乱说啊。”
李衍有些诧异,“白事,不得张扬?”
沙里飞嘿嘿一笑,“我倒是猜出一些。”
“这位陆员外,虽祖籍是关中人,但却没什么族人,很小便逃难到京城,一生折腾,置办下了不小基业。因此落叶归根后,也和周围富户甚少往来。”
“他那大太太是京城人,跟着来到关中,估计是被陆员外的风流给气的,一直卧病在床,基本不见外人。”
“那陆员外好面子,肯定不想人说闲话。”
李衍皱眉道:“那也说不通,人都死了还有何顾忌,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风光大葬,反倒没什么争议。”
“你管那么多干啥!”
沙里飞挠了挠光头,“陆家自己的事,跟咱们无关,倒是我推荐了王道爷,挣个跑腿赏钱,也正好找个由头,帮你引荐。”
“找个由头?你不是很熟吗。”
“这…这,熟人也分三六九等么…快走吧。”
沙里飞一声干笑,连忙催促他前行。
李衍微微摇头,也不在意。
他早就猜到,沙里飞并没那么大面子,要与那王道玄搭上线,还得自己用点儿手段。
他此刻想的是,陆家这奇怪举动,是否与那未知的宝物有关?
沙里飞有马,离开时又跟陆家借了一匹。
李衍虽不精通骑术,但也不拖后腿,待到天光大亮时,二人已来到咸阳城外。
这个世界也有秦,且年代更加古老。
咸阳便是先秦都城所在,位于渭河与泾河交汇处,人口众多,三教九流汇聚,水陆交通发达。
二人策马而来,远远便看到了渭河之上,大大小小船只往来,还有咸阳古城旁巍峨的清渭楼。
此时城门即将开启,城外早已聚集众多商贩和周围乡村百姓,队伍排了好长一列,挑担的、推车的…人声嘈杂,骡马嘶鸣。
而在渡口上,苦大力们已经开始卸货搬运。
他们从城南方向而来,要想进城,还要穿过渭河,但还未靠近渡口,沙里飞便停了下来,嘿嘿笑道:“衍小哥,进城寻人,还得麻烦你走一趟?”
李衍眉头一皱,“你不进城?”
沙里飞摸了摸大光头,无奈道:“昨日不是刚和孟海成起了冲突么,咱这威武的相貌,那是人群里拔尖,显眼的很,他们眼线众多,一进城就会发现。”
“我倒不是怕,就是担心误了正事。”
李衍一声嗤笑,“你倒是会使唤人,行。”
之前就提过,进城要掩藏行迹,毕竟这里是周蟠地盘,但沙里飞临时变卦,让他一个人去,明显是怕了。
沙里飞脸皮贼厚,哪会在乎李衍的嘲讽,嬉皮笑脸道:“衍小哥你为人精明,比我强多了,但有些事,却得跟你提点一下。”
说着,指向河上的一艘大船。
“咸阳城是古渡口,三教九流汇聚,南来北往的江湖中人着实不少,有几个千万别招惹。”
“那艘船是咸阳漕帮的,他们把持渡口,不管是和苦大力所在脚行,还是泰兴车行咸阳分舵,都关系密切,渭河上的船夫,也都是他们的人…”
“此外,城内还有丐帮,他们的乞丐窝子在城北乱葬岗附近,有些邪性,城里的小乞丐都是眼线,他们的那些江湖花招,衍小哥想必都清楚,提防着点就是…”
“最关键的就是神拳会,周蟠那老猴子,虽说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但在咸阳城却是一霸,不仅和官面上有联系,城里的两个混子帮派首领,也都是他徒弟。”
“不过周蟠住在花店街那块,而那位王道长,就住在东门城隍庙附近,小心点就不会碰到…”
沙里飞虽油滑不靠谱,但各种消息却十分灵通,很快就将咸阳城中大小势力讲述了一遍。
有些江湖门道,外人看不懂,但李衍家学渊源,听沙里飞一讲,心中已有了底。
他收拾一番,套了个白褂子,又将脸上抹点灰,简单易容后,便带着草帽走向渡口。
而沙里飞,则牵着两匹马,钻入附近树林等待。
李衍本觉得没什么,他前世便走南闯北,今生又有父亲传授各种江湖门道,加上一身本事,走遍天下都不怕。
然而,刚靠近渭河,他就面色一变。
各种各样的味道,如爆炸般涌入鼻腔。
甚至其中还有几股,是那种玄乎的特殊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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