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呕出几口老血

  很多人都是这样。

  他可以把极致的暴虐,以极其轻蔑的姿态,随意施加在他人身上;可一旦他人还以颜色,他便受不了。

  诚如许褚。

  杨信开心啊!

  许褚此时的憋屈、愤怒、慌乱,每一样,都让杨信欢喜的几乎要跳起来。

  你许褚牛比,我杨信让你更牛比!

  杨信杀的畅快,剪草一般,杀得许褚亲兵死伤惨重。

  哪里亲兵扎堆,杨信便往哪里冲,许褚便在后面追;那许多亲兵,也这里一下子被杀怕了,惶惶然四方溃散。

  这是许褚和他的亲兵们都不曾料想过的事情——如此的滑稽。

  若是在战场之上,许褚带领这五十个亲兵结成军阵,若敌方没有能抵挡得住的大将、军阵,便是数千上万敌军,也要被轻易杀个七进七出。

  但此时,情况完全倒转。

  五十个精锐亲兵,平均都有七八点的身体属性,外加一个精属性之中气力因素超过一百的顶级猛将,却被区区一个属性三十的人生生杀溃!

  这是怎样的不可思议?

  许褚的心,痛的犹如刀绞。

  他的怒吼,震耳欲聋,每一声怒吼,都仿佛在泣血。

  杨信听到他的怒吼,就像是听到最美妙的音符,他杀的哈哈大笑。

  有人在呼喊:“许将军,快快回营,不要继续与贼人纠缠,大仓起火,粮草快被烧尽了!”

  许褚听到这话,猛然之间回过神来,举目望朗陵渡口方向,这才看到那天边的红!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的盯着杨信,而杨信又追上一個逃遁的甲骑,把他砍下马背。

  “是你!”

  许褚切齿:“你故意把我拖在这里?!”

  许褚能成为曹贼心腹,如何是个蠢货?这里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心中升起更猛烈的寒意,看着追杀自己亲兵的杨信的身影,仿佛看到一个魔鬼。

  他怒吼一声:“贼子,他日我必杀汝!”

  便立刻抢过一匹马,翻身上了马背,猛一夹马腹,马儿撒开四蹄,起步望朗陵渡口方向而走。

  杨信一看,这还了得?

  岂能你许褚说走就能走?

  他丢下仅剩几个四散的许褚亲兵,双腿迈开,秒速五六十,直追许褚,边追边叫道:“贼将休走,与我决死!”

  许褚感受到身后贼人越追越近,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化作实质。

  他嗨呀一声,夹断了马背,落身地面,迈开两条大象一般粗壮的腿,全不管背后追来的杨信,只是闷头狂奔。

  说来武将骑马赶路,多是为了保存体能,并非因为马的速度更快;似许褚这般,虽然速度不及杨信,却也和李通相差仿佛,迈开大步,一秒三四十米也只等闲。

  他若骑马,杨信倏忽就能追上来。

  可即使他弃了马,还是被杨信很快追近。

  许褚心中暗暗发狠,手里的象鼻刀握的紧紧的,心道只要那贼人临近背后一丈,便回头给他一刀,把他杀了。

  但他没有等到杨信贴近,等到的是一块几十斤的大石头。

  杨信多机敏的人?

  他怎会给许褚机会?

  追到二三十米,便保持与许褚差不多的速度,路过出看见石头,一脚挑起来,照着许褚背后就砸。

  许褚听到风声,回头一看,脸都黑了。

  他狂怒,一刀劈碎石头:“可恨啊!贼人,来来来,就此与我共决死!”

  杨信顿时驻足,冷笑以对:“好,我们再来打过,再战他一二个时辰。”

  许褚只觉胸口闷的发痛。

  他呼吸如牛,扑过来又与杨信杀成一团;杨信捡起之前的策略,只滑溜与之周旋。

  许褚见摸不到他衣角,只好又弃了杨信,继续转身往朗陵渡口狂奔,杨信便追在他身后,拿石头砸他。

  许褚忍不住,回头又来战,杨信又滑溜周旋,许褚又走。

  如是往复,许褚竟憋的吐出一口老血!

  杨信见状,哈哈大笑:“吐血好啊,吐血好,吐了这一口淤血,你便能心胸开阔,把我斩杀在此。”

  许褚一听,又呕出一口血来。

  分明先前他追贼,现在却是贼追他,他追不着贼,贼却追得上他。他刀光凶猛,却沾不上贼的一缕衣角,贼差他数倍,却拿石头砸得他灰头土脸,拖着他回不了大营。

  他死死的盯着杨信,眼睛瞪出眼眶,好像要把杨信刻在心中。

  杨信不避许褚目光,看的分明,愈是笑的开心:“好好好,再来,再来!”

  口里虽这么说,但杨信却不动弹;此间追追停停已过七八里,朗陵渡口大营就在三四里外,这已经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

  他能凭借速度、反应,搞的许褚呕血,却抵不住营中的千军万马。

  若被围住,失了闪转腾挪的空间,必死于许褚刀下。

  许褚呕出两口老血,心下已是冷静了几分,他看杨信不动弹,便知道了原因;他深深的再度看了杨信一眼,拖刀转身奔大营而走。

  杨信果然不再追他,森森目光,目送许褚远去。

  杨信倒是想把许褚杀了,杀了李通、杀了县令、侧面帮助雷远烧了曹贼囤粮,若再把许褚杀了,必教曹贼心中痛一槽!

  可是许褚太强,即使耍手段,玩儿心眼,憋的许褚呕血,但要杀他,却是妄想。

  杨信深深的吸了口气,体内陡然涌起一阵疲敝——他先和李通厮杀一场,又和许褚在刀尖尖跳舞,更生吃许褚一刀,耗费三年寿元,一路战过来,便是个铁打的,也难免疲敝。

  得走了。

  杨信怔怔站着原地,三两分钟;这一两个时辰所作的所有的事情,如电影一样,一一在脑子里晃过,杨信心中涌起一股子悲哀,深深的悲哀。

  这个残酷的世界!

  以压榨生命力的方式给曹贼服劳役的屯民,那些身不由己的船夫,所有被曹贼敲骨吸髓的黔首,被绑架的士家和劳苦大众...

  父亲、四个哥哥!

  母亲啊!

  杨信咬着牙,眼眶又红了。

  还有妹妹,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他深吸口气,一转身,身影淹没在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溱水畔,回水坡,杨信又回到这里;他看着母亲的坟——那座小小的土堆,良久,然后他又刨开坟墓,和着破草席,卷起母亲的尸体,走了。

  不能把母亲留在这里。

  他已经暴露身份,顺着杨幺妹这条线,曹贼必能锁定杨信的身份,以其残暴,少不得把母亲的尸体挖出来泄愤!

  这是杨信绝不能忍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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