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县，梭罗村。
时至隆冬的村庄，显得格外安静。
不过，每到艳阳天，还是能看到不少村民，缩着头，插着袖，靠在草垛上，晒着太阳，唠着嗑。
今年托互联网的福，梭罗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至少吃饱肚子没问题。
不少富户还添了新袄，美得小孩子满村跑，妒得一些老妇人直嚼舌根，还没过年呢，穿什么新衣服，净显摆。
然而相较于村子的蒸蒸日上，村外的土地庙，却显得荒芜了几分。
天寒地冻的已经很久没人去祭拜了。
自然也就没人收拾。
失去人气支撑的庙宇，显得愈发没落。
呼啸北风，透过柴门缝隙，将祭香台中的香灰，吹得到处都是。
让庙宇显得更加破败。
好在土地公们住在阴间，阴间地宫倒是一如既往的气势如虹。
此时，地宫中，正在举办一场私人宴会。
时至隆冬，百姓猫冬。
香火祭祀活动大大减少，因此各地土地公多有走动。
眼下拜访伍伯公者，多是当初力挺伍伯公的“有志之士”。
那段特殊的团结岁月，令这个小圈子显得异常坚固。
“哎，隆冬过半，岁赋将至，诸位可准备妥当？”
推杯换盏间，大周乡土地忍不住问起即将到来的大难题。
“唉，妥当什么？自打互联网出现，我那香火是一日不如一日，今年岁赋怕是个大难题。”
小赵庄土地叹了一口气，将杯中解忧物一饮而尽。
“我也难啊，城隍宫虽然减免了三成香火供奉，但剩下七成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全指望着春节那一茬香火。”
“诸位莫慌，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凑凑。”
翠峰坪土地宽慰道。
他说是凑凑，其实已然打算掏钱补贴兄弟们。
相较于其他几位土地公，他的情况要好多了。
却是几人中，少有在网课版块赚到香火之人，香火虽然不多，但也胜过平日乡民祭祀所得。
“今年还能马马虎虎应对，明年呢？以后呢？”
伍伯公忍不住叹气道。
“伍伯公，要不你也试试网课？”小赵庄土地劝诫道。
不等伍伯公开口，翠峰坪土地开口道：
“现在入局，难喽！”
“怎么说？”
“你们也做网课，岂能不知其中情况？现在网课版块有多少人在争夺香火？我那香火收益已然一日不如一日，看样子，再没有新鲜东西，只怕要泯然于众矣！”翠峰坪土地摇头叹息。
“怎么会这样？据我所知，互联网已经扩张数府之多，人口愈千万，怎么会没有香火？莫非是那顾真宰私藏？”大周乡土地道。
“谁知道呢！说不得便是在私藏，克扣我等香火。”小赵庄土地阴阳怪气道。
“不至于，只是强者恒强罢了！譬如，那网课版块有位龙女，专门教人舞蹈，付费视频期期过百万播放，香火之盛赛过宫观。”
“据我所知，拥有这般香火者不下百人。你去看过他们视频，便会知道，我们终究还是落伍了。”
话题至此，酒席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我等所长，乃是庇护生民，教化百姓！现在倒好，互联网一出，漫天仙神尽挖空心思钻那网课视频去了，简直荒谬！我看啊，照此情景下去，天下将崩！”
小赵庄土地有些气急败坏。
众人不吱声。
“其实，眼下倒是还有个出路。”
一直不说话的伍伯公开了口。
“哦，什么出路？”
“种地！”
伍伯公郑重道。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如今粮食已然与互联网积分挂钩，很多乡民山高路远，不愿去县城兑换积分，这倒是给不少修行者机会。”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种田，以粮食换取积分，再以积分换取香火？以我们土地之能，梳理地脉之下，收成定然不低。”
此言一出，酒桌众土地公皆一脸惊讶的看向伍伯公。
“诸公为何这般看我？”
伍伯公被看得后背发毛。
翠峰坪土地一脸欣慰道：“伱终于想通了，我还以为会排斥互联网一辈子。”
伍伯公闻言脸色微僵，俄而陷入了沉默。
翠峰坪土地见状一愣，连忙解释道：“伍伯公，我非嘲讽，我只是……”
“无妨！”
伍伯公摆了摆手，略带唏嘘道：
“我一直觉得顾真宰创造互联网，乃是为了一己私利，可如今观他种种作为来看，也许并非如此。不瞒诸位，老侉子今年立冬那日难得吃上了八宝饭，还给我祭祀了一碗，这是我自打赴任梭罗村以来，第一次得此珍贵祭祀。”
众土地公闻言心神微震，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若说互联网夺了他们的香火吧？
可偏偏互联网还是给了他们很多赚取香火机会。
只是能力不足，怨不得人。
至少身边人中，翠峰坪土地公发展的就颇为不错。
另外，再算上伍伯公提到的“种地”，也不失为一条康庄大道。
他们土地公本就修行己土之道，梳理地脉最是得心应手。
若是寻三五人联合起来，圈一块荒地种田，你别说，还真有出路。
最重要的是，顾真宰确实一直在为天下百姓做实事。
无论是网课教化；
还是积分换粮；
尤其是最近平息货币动荡，据说，也是在网络银行被夺之后，主动揽下的活计。
细节见人品，小事见人心。
诸此种种，他们实在没有理由指责顾真宰。
事实上，哪怕没有互联网，每年香火岁赋依旧是一件头疼之事。
“咦！”
几人思绪正飘荡着，翠峰坪土地公突然发出一声轻咦！
“怎么了？”
其余几名土地公看了过来。
“你们快上网瞧瞧，互联网又更新了，内容极多，还多出了一个什么‘网络庙宇？”
翠峰坪土地公连忙招呼道。
众土地公闻言一怔，连忙疾声念咒，登陆互联网。
随着更新弹窗自右下角冒出，一段冗繁的使用说明随之涌入脑海。
众土地公眉头暗蹙，静静琢磨着说明内容。
半晌，一个个蓦然抬头，在面面相觑中，一脸惊疑不定道：
“这网络庙宇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百姓可以直接对着网络祭拜？”
“看意思，莫非我等也可以在互联网上，建庙飨食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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