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燃烬,雄鸡报晓。
看着天际泛起的一抹鱼肚白,自始至终不曾得到神灵回应的赵存远,不得不失魂落魄的离开土地庙。
夜色下的天庵村显得格外安静,像是凶兽饕餮正在吞噬他的人生。
如果他没去过流云观,或许他现在就像很多村中伙伴一样安于贫穷,最大梦想就是迎娶邻村二丫。
可惜,他见过更加辽阔的世界。
偏偏在他惊鸿一瞥心生向往之际,又被放逐回贫困家乡,那其中的失落感,令他难以忍受。
这两年他一直在寻找修行之道;
他甚至问过出马仙赵嫲嬷,可惜均一无所获。
他怨恨这些人的敝帚自珍,却又无可奈何。
这世道素来有“法不轻传,道不贱卖”之说,修行之法对于各门各派堪称不传之秘,唯有拜入宗门才有修行可能。
这还仅仅是可能。
若是资质不合格,炼心不达标,依旧难以接触正统修行法门。
而他就是因为资质不合格,不得不离开流云观。
他甚至连尝试修行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不甘心。
因此当土地庙显灵之时,他激动极了。
在村民震撼于神仙显灵之时,他却一眼就看出此乃祈神术。
在流云观也有一些祈神术。
修行要求却极为严苛!
修行者除了自身修为要达标之外,往往还要举行一系列斋醮科仪,通过焚香念咒、踏罡步斗……等方式,降真致圣,陈词进表,请降天恩!
一些高阶祈神术,据说还需要连续焚香供养七七四十九天日,方可请神降恩。
这还不算完。
祈神成功之后,依旧还需日日上香供奉,不然法则行之不灵。
总之,祈神术的出现,意味着土地庙中必然居住着一位神灵。
这个发现,令他看到了修道的希望。
白天人多眼杂,他不敢妄动,直到深夜才敢溜出家门,试图请香求神。
怎想,任他如何哀求,云礼仙君根本不曾有半点回应。
“唉!”
赵存远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回头看向土地庙。
清晨的土地庙厚重如山,一轮昊日正从东方冉冉升起,温暖如丝绸般的阳光拂过他的脸颊,令人心生振奋。
赵存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蓦然攥紧拳头,心中仿佛下定什么主意似的,头也不回的往家中奔去。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沉睡一夜的天庵村,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喧嚣声,几声鸡鸣狗叫唤醒袅袅炊烟。
几名老农扛着锄头,往村外田地走去,路过土地庙时,下意识压低声音,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
待脚步远去,又忍不住议论起来。
日头渐升,下田干活的村民越来越多,然而进庙烧香之人却少了很多。
到了第三天,烧香之人更少了。
大家路过土地庙时,神情依旧激动,忍不住讨论几句,眼神中带着谦卑,就是很少有人进去烧香。
天庵村逐渐恢复到了以往状态。
看到这一幕的顾云礼,早有几分心理准备。
这方世界,凡人和神灵共存,显圣这种事情并不稀罕,因此迅速平息下去,也实属正常。
另外,毕竟村民也要吃饭,哪有那么多功夫烧香拜神?
昨天那是初次显圣,引发轰动不足为奇。
眼下不过是回归正常。
唯一令他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村民对互联网的理解,似乎仅止于“开机动画”的显圣。
即便他以数据神通留下使用说明,但也鲜少有村民使用互联网通讯。
这令他暗暗嘀咕起来。
都说,领先一步是先进,领先两步是先驱,领先三步是先烈!
莫不是步子迈得太大了,匹配不了市场?
还是说,村民根本不会使用?
顾云礼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在他气定神闲,不紧不慢构思未来之时,手下阴差们反倒急了起来。
“牛勤,今儿香火如何?”
黄昏换值当口,阴差谢水河第一时间问道。
冷清了不知多少年的天庵土地庙,骤然迎来一波香火,可是让这群阴差兴奋坏了,每天聊得最多的就是土地庙香火。
此时,正在土地庙中上值的两名阴差对视一眼,其中叫牛勤的阴差一脸苦相道:
“不太好,今儿一共只有十三人来上香,估摸着最多能收七八柱香火。”
“啊,这么少?真是奇了怪了,这香火怎么越来越少了?”谢水河有些焦躁。
这些天,他们可没少畅想未来。
怎想,好日子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这心里能不急?
“不少了,各位也不想想之前除了大小节日,哪里还有香火?”
赵满仓开了口:
“烧香拜神,必有所求。眼下村民无病无灾,无欲无求,能有眼下香火,已经是顾伯公显圣的结果,搁以往便是春节也没这般香火。”
众阴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牛勤接话道:“也是!天庵村本就贫瘠,一个铜子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便是有心供奉,也没那财力。”
谢水河点了点头:“说到底,还是土地太过贫瘠,前任刘伯公也算勤勉,常常施展神通梳理地脉,欲护天庵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结果又有什么用呢?一场烂谷雨,就把几年心血毁于一旦,唉,人难胜天啊!”
唉!
众阴差听到这话,皆心有戚戚,忍不住跟着叹了一口气。
赵满仓见状,笑道:“大家切莫灰心丧气,眼下顾伯公已经威名在外,十里八乡谁人不晓,以后定然不缺零散香火,若做的好,还愁香火吗?”
此言一出,众阴差顿时眼睛一亮。
土地爷的基本职能,乃是庇佑一方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但这并不意味着土地庙没有零散香火。
像什么小儿惊吓、求子求财、心绪不宁、请香祈福……等等,民有所求,皆可焚香请愿嘛!
瞧瞧那天庵堂,靠着看阴事赚了多少香火?
若是顾伯公能将这部分香火收回来,以后他们定然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说曹操,曹操到。
众阴差正在闲聊着,土地庙外倏然一阵嚷嚷声。
众阴差循声望去,便见远处乡道上,十几名青壮竟捆着一名妇人,跌跌撞撞往土地庙中走来。
那被捆妇人披头散发,仿佛网中之鱼,拼命挣扎,状若癫狂。
“这是……中邪了?”
众阴差睹之瞠目结舌,连忙嚷嚷道:“快请顾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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