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威尔斯先生来说,杀人和宰猪的最大区别是,猪被捅了以后会叫,人不会。
只要选好角度,人就会短暂失声。
所以他一般会先照着后心偏下的位置来一刀,然后往旁边躲躲,省得被血溅到。
接下来,再稍微补两刀就可以用床单裹住尸体,把人从客房带到旅店的地窖里,切开皮肉,取出内脏,就像处理刚宰杀的猪一样。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
有一天,威尔斯先生遇到了一生的挚爱。
他一眼就相中了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女人,他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要守护她。
两人很快就坠入爱河,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
从此以后,威尔斯先生再也不会拿刀捅人了。
他改用绳子。
这就是婚姻带给男人的变化,他变得勤俭持家。
“每次杀人都要消耗一条床单,事后还得擦干地上的血迹,又花钱,又费力。”
威尔斯先生每次用绳子把人勒晕的时候,都会想起妻子的建议。
其实他知道,妻子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喜欢趁人活着的时候取下他们的内脏,用绳子可以确保抓活的,用刀的成功率不太高。
不过,威尔斯先生十分宠爱这个女人,所以他并没有说破,只是每次都把因为窒息而陷入休克的人带到地窖,任由爱人摆弄。
休克。
这个词是他被炼金学院开除之前学会的。
“啊,停了。”
威尔斯先生感受到手里的猎物渐渐没了动静。
他把绳子丢在一边,将不省人事的男人扛了起来。
咚。
一个金闪闪的小玩意儿从衣服里滑落到地上,威尔斯先生以为那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才失望地发现是一枚黄铜勋章。
帝国卫士,当年参与过南方战争的老兵大多都有这么个荣誉称号,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退伍后成为了侦探、保镖或者和肩上这人一样的赏金猎人。
这家伙是为了连环失踪案而来的,只可惜,他来之前的身份是又一個调查者,现在却成了又一个受害者。
威尔斯先生力气很大,就算肩上扛着一个强壮的成年男性,也丝毫不影响行动。
他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来到一楼最里边的房间,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一位金发的妇人拉开了门,她穿着丝绸睡衣,睡眼惺忪,但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噢,亲爱的,你真是太好了。”
威尔斯太太的眼里充满爱意,她抱住丈夫的腰,踮起脚轻轻吻了他一下,“谢谢你的惊喜,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其他人处理好了吧?”
“嗯,女神之眠一勺,加在水里,我不会忘的。”
威尔斯先生咧嘴微笑,看起来有点憨厚,“他们现在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我敲过门了。”
下药是为了避免有人中途醒来,但猎物必须亲自动手取得,这是原则。
男人扛着昏迷的可怜虫,女人提着发光的煤气灯,夫妇俩携手走进厨房,一起搬开柴火堆,从活板门进入了地窖。
每次下来以后,威尔斯太太都会提着灯走到楼梯对面,在昏黄的光芒下欣赏那一串头骨。
十八颗,前十二颗是丈夫一个人的杰作,后六颗则有她的心血。
“算上今天,还差五个。”
威尔斯先生嘀咕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把受害者放在了灯旁的石台上,“该你上场了。”
他微微一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威尔斯太太拎起裙摆,还了一个屈膝礼,尽管她并没有贵族血统。
她从丈夫手里接过剔骨尖刀,走向石台。
一个在台前肢解,一个站在远处欣赏,就和过去的那六次一样。
威尔斯太太握刀的手很稳,她把刀尖对准昏迷男人的腹部,肚脐眼偏下的位置,双臂紧绷,就要刺下去。
“等等。
你应该从侧面开口,腹部正面的脂肪很厚,太用力的话又会刺破肠子,那样就不完美了,对吧?”
夫妻俩经常对解剖技艺进行探讨,诸如此类的问题实在没什么特别,但听完这句话,威尔斯太太的脸上突然没了血色,就算在黄灿灿的煤气灯下也显得苍白。
因为这不是她丈夫的声音。
她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黑头发的青年站下灯光与黑暗的边缘,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好像是....某种神职人员的衣服?
威尔斯太太没办法想太多,因为她惊恐地看到,自己的丈夫已经软塌塌地倒在地上,也就是青年的脚边。
而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等等,为什么?!
活板门已经反锁了,他不可能毫无动静地进来。
除非....他一直就在地窖,那个没有被灯光照亮的角落里。
她终于认出来,这个青年就是下午来投宿的房客,登记的名字叫林恩·弗拉斯卡,他要了一间客房,以及食物和水,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很奇怪吗?”
林恩看出了女人惊恐之中的疑惑,“女神之眠是个好东西,它不会让人昏昏欲睡,只是会让人睡着之后变得像是死猪,的确很适合你们的....业余爱好。”
“不过很可惜,你的丈夫并没有学完炼金学院的全部课程,他或许不知道,女神之眠这种药物,是可以通过针对性训练来抵抗大部分药性的。”
“当然,就算他知道这一点也没用,因为我根本就没喝水。”
解释这几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浑身发抖的女人面前。
咔咔。
昏暗的地窖里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女人的膝盖碎成了粉末,但没叫出声,因为嘴里被塞进了一根木头,看样子是在地窖门口顺手拿的。
林恩把女人按在石台边。
“你好像有话要说?好吧,我让你说,只要你保证别尖叫。我喜欢安静。”
他又把女人嘴里的木头抽了出来。
“放了我们,否则你就完蛋了!”
出乎预料的,女人并没有求饶。
她用疼到发抖的声音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叔父是谁吗?科利尔郡第一法院的法官!你可以把我们交给镇里的治安官,但只要上面一句话,我们就能重获自由,而伱,会出现在一等通缉令上!”
林恩蹲在她背后点了点头:“是吗,那可太糟了。麻烦抬一下头。”
女人愣了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抬头,但还是下意识地照做了。
“嗬嗬嗬嗬——”
绳索套在了白皙的脖子上,威尔斯太太那两条早已折断的腿在地上乱蹬,刮起了一层层的泥土,最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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