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不疼的。”秦月华拧眉看着她,轻声安慰道。
柳茹石泪眼模糊的双眸,不看他,却盯着他的伤口,一动不动。
世人都猜想,身为将军家的嫡长子,何等荣耀尊贵,应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日子。
谁曾想,秦月华这位尊贵的将军府大公子,却满身都是伤痕。
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是不是终日都活在与人厮杀的狰狞之中?亦或者是常常陷入被追杀的日子里,诚如今夜这般?
应该很累吧。
瞧着小女人泪眼猩红,将眸子一直盯着他身上看,秦月华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伤口,目光复杂。
小丫头是被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吓到了?
他有些后悔让丫头为自己涂药了,否则不会这般吓坏她。
“丫头,药涂上,明日就会好了,莫怕。”秦月华伸出手来,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柳茹石眉头拧了拧,睫毛忽闪几下,收住眼泪,再次将药往他伤口上涂去。
她将金疮药倒在狰狞的血口上,看着青色的药膏与皮肉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很疼很疼,可秦月华硬是动都不动。
好像伤不在他身上。
“疼吗?”柳茹石小心地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吹了吹。
风拂过伤口,带着她的温度,热热的。
秦月华敛眸看着她,眉心却不觉地动了动,连着心也微微颤了颤。
“不疼。”他轻声说着。
秦月华早已习惯了受伤,也习惯了涂上各种药膏的感觉,只是今日,涂药的人,变了,被小女人轻轻吹了几口热气,他感觉心里暖暖的,心满意足。
有几道伤口在前面的胸口处,柳茹石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药膏涂上。
她柔柔的指腹轻轻敷上伤疤,酥酥麻麻,他不禁僵了僵,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别样的涟漪。
再次涂药,柳茹石没有哭也没有再笑他。
如此多的伤痕,每一处都代表着生死的拼杀。
想到这些,柳茹石又如何笑得出来。
她是性子冷漠,可,从不冷血。
当秦月华再转过后背来,柳茹石的手再次停止在了半空中。
这一条条,一道道,她将眼睛闭了起来,不忍再看。
良久没等来她的动作,秦月华再次将身子转了过来,看见小女子压抑地闭着双眸,他的心也跟着拧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后悔不该将小丫头带来,后悔应该早些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痕迹抹掉。
以前,他觉得不会有人在乎自己,更不会有人替他难过,不曾想过,他的小丫头会害怕,会悲悯。
“以后不会了。”他的喉结不禁上下动了动,压低嗓音呢喃出声。
柳茹石轻轻点了点头,将药膏又一次涂上。
她一层层一遍遍涂着,恨不得所有的疤痕,立刻消失不见。
直到那管金疮药挤出最后一点点,她扫了他一眼,将目光定在了他的左眼眼角上。
那里应该是被松针给刮到了。
秦月华十分配合,轻轻地闭上双眸,将脸凑近她的手指。
柳茹石盯着他俊逸的脸庞,薄薄的嘴唇,心不禁扑通扑通快速地跳了跳。
其实他,五官很好。
忍俊不禁,她低了低头。
谁知,被某人捉了个正着。
“怎么,想轻*薄我?”他话语低沉,但唇角却不知不觉间勾起一抹笑。
“我......”柳茹石快速拨开他的手,往一旁跳了跳。
突然,瞥见桌子上有一只极其眼熟的簪子。
不等她开口,某人眼疾手快,将簪子夺了过去。
柳茹石盯着他手里的簪子,忍不住还是要问:“这簪子好生眼熟,你这哪儿来的?”
“随便捡的。”秦月华敛眸看她,撇着嘴角道。
柳茹石瞪他,这厮根本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成功分散了小丫头的注意力,秦月华淡淡地将衣衫穿好。
柳茹石瞥着他的动作,低垂的眸子,盈盈而动。
屋子内静寂的出奇,良久,她轻声问了一句,“你可是真心喜欢我?”
秦月华抬眸看着她很是认真的样子,喉结上下轻轻滑动,动了动唇却未说话。
也许,他觉得千言万语,都不足以用行动来得更真诚一些。
这般想,便这般做了。
只见他长臂一展,就把小丫头捞进了怀里。
可某只灵活的小兔子,早就跳开了。
不为别的,只怕弄开他的伤口。
“快送我回去吧,若是同年们看不见我,怕是要禀报管事嬷嬷了。”柳茹石轻声说着。
“她们欺负你?”秦月华瞬间低沉的声音。
柳茹石摇摇头,“不会有人欺负我。”
除了你。
“再陪我一会儿,我稍微休息片刻。”说着,秦月华好像是抻到了刀口,捂着肩头,闷声道。
柳茹石紧张地往前一步,但,犹豫不决间,又将抬起的手,缩了回去。
秦月华偷偷发笑,很快又故作可怜。
拉着柳茹石柔软的手,非要让她抚摸自己的肩头。
柳茹石自是瞧出了他的小伎俩,哪里肯依。
左右拉扯不过,秦月华不再逗她,开始问她这两日在北梅学院里的情况。
柳茹石说了被罚抄学院礼记的事情,也提到了平和郡主,顺带问起孙美人,他可知?
秦月华说了自己知道的,不过,他独独没提平和郡主。
柳茹石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追问。
很快,她便催着秦月华将她送回北梅学院。
回去时,宋思诺正倚在床榻上看书,郑蓝怡与平和郡主已经歇下。
“你去哪里了啊,怎么才回来?”宋思诺看见柳茹石,忙问道。
“去了腊梅院子转转,走到凉亭里,竟是坐在那里睡着了。”柳茹石一边搓手,一边轻柔道。
“啊,外面很冷吧,那里风大,当心吹生病了,炉子上有水,你先喝点暖暖身子。”宋思诺说着,就要掀开被窝,下榻来。
“你别起来了,我自己会倒水。”柳茹石说着,走到炉子边,还顺势烤了烤手。
她倒了一些温水,边喝水,边发呆。
看她怔怔发愣,宋思诺疑惑地问道:“茹石,你是不是想家了?”
柳茹石眉梢微微挑了挑,很快顺着宋思诺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时常想家,慢慢习惯就好了。”宋思诺安慰她道。
柳茹石不语,再次点了点头。
宋思诺料定,柳茹石之所以在凉亭里睡着了,一定是思家过度,对,一定是这样。
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她俩便吹熄了烛火,闭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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