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手里的汤,是给我的?”柳茹石忽然抬手,去拿他手里的碗。
柳绍裳碰到她的手指,倏地红透了一张脸,“是,这是我让厨房炖的燕窝,你趁热喝,压惊。”他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
柳茹石接过来,眼角扫了扫,顺便打量他一下。
他穿着一身月牙长袍,高挑却不瘦弱,倒是文文静静,有些书生模样。
人长得倒是周正,甚至有些温雅。
这是跟在便宜爹身边久了,这相貌竟和他有几分相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莫不是沾染了几分父亲的气息?
喝燕窝压惊?
呵,闻所未闻。
“趁热喝。”见她不语,柳绍裳又柔声道。
“多谢大哥,更深露重,你也早些回去睡吧。”柳茹石低声道,柔柔弱弱,并不抬头看人。
“妹妹不请大哥进去坐坐?”柳绍裳压低了声音。
柳茹石倏地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柳绍裳眸子微闪,赶紧道,“妹妹不要多想,我只是想问问你在岭南可好?”
“还好,让大哥挂心了。”柳茹石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眸,那眼眶里仿佛闪烁着无数颗小星星。
柳绍裳看着她,感觉心好像跳了出来,甚至想一下子搂住她。
不过,他不能,也不敢。
听闻这位大妹妹,是因为秦将军府上要退亲,才从岭南回来。
若是被退了亲,兴许他,可以向义父提一提,她……
“大哥,我,我困了。”柳茹石打断他的思绪,一只手端着燕窝,一只手打着哈欠。
“我,我……好,茹石你把燕窝喝了,大哥这就回院。”柳绍裳掩下心思,对她轻语。
柳茹石看了看他,捧住碗,直接一饮而尽。
喝完,还将空碗递给柳绍裳看。
柳绍裳笑了笑,到底是乡下长大的,不拘于礼。
“大哥眼窝发青,快回去歇着吧。”柳茹石将碗塞给他,连忙道。
柳绍裳心里发笑,这丫头是怕自己吃了她啊,这般赶他。
“好。”他应了一声,转身。
“好几日睡不好,不发青才怪。”见他要走,柳茹石又嘀咕了一声。
柳绍裳错愕,却没有回身,甚至有些不相信,她如何知道,自己已经好几日噩梦连连,夜不能寐?
算了,先回去,以后再找机会问问。
单独相处,怕是要等她退亲之后了。
*
总算没人打扰了。
柳茹石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她不能不好好睡,不养足了精神,如何和那些恶人斗!
次日一早,朝阳照进窗柩,洒在床榻上,晃过柳茹石的眼眸,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慢慢地坐起来,从布包里重新拿了一件短袄,换了碎花的长裙,又简单地拢了长发,便打开了屋门。
奶嬷嬷已经准备了洗漱用水,正走过来,赶巧,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没有过多的言语,奶嬷嬷将水放好,等柳茹石洗漱好,她又利落的为大小姐绾发,动作娴熟而自然。
“小姐,可要去前院用早膳?”奶嬷嬷问。
柳茹石笑了笑,“自然是要去的。”
昨夜发生了那么震人心神的事,如何能不去呢?
不去,怎知那些人的嘴脸。
去,为何不去?
要去的。
到了前院厅堂,大家还没来,不过丫鬟们倒是把早膳摆齐了。
几样小菜,一大盆稀粥,还有几张饼,一些窝头。
柳首辅这般故作清廉,是为那般?
柳茹石淡淡地看着,吃什么,她倒也无所谓,在岭南乡下的日子,她又不是不习惯。
这会儿,大家都没来,她倒是头一个,不过,她没有坐到桌前,而是站在门口,微微低头。
因为,她听见了脚步声。
果不其然。
“茹石怎么不进屋?”柳首辅的声音响起,俨然一副慈父般。
柳茹石微微抬头,对着来人俯身,“给父亲请安。”
“昨夜吓着了吧?”柳首辅低沉了声音,似乎很关心嫡女的安危。
柳茹石低垂眉眼,点了点头,脸颊微微泛着绯红。
昨夜似乎吓得不轻。
见她如兔儿般惊慌惊恐,柳首辅本来还有些猜忌的心,此刻倒是淡了不少,“进去吧,先用早膳。”
而一旁的李氏则气得身子发抖。
昨夜柳首辅歇在了贱妾那里不说,她的芸儿还受了伤,关键丫鬟还说,是青儿拿着剪刀伤了二小姐。
李氏气得要命,好端端的,这些年大家相安无事,怎么这扫把星一回来,便出了这般糟心的事儿?
不大会儿,柳绍裳来了,后面跟着一起的还有柳茹钧。
然后,柳茹青也来了,慢慢腾腾,似乎极不情愿到来。
“父亲,你怎么还让她来,她刺伤了姐姐。”柳茹青一进来,就指着柳茹石,满脸愤恨。
恨不得一腔怒火,喷到柳茹石脸颊上。
“坐下,没大没小,这是你大姐姐,以后再不分长幼,不准出门!”柳首辅瞪了她,口气陡扬。
柳茹青的眼泪哗啦一下,又掉了下来,可她不敢离开,虽然她娇宠,可也不敢挑衅父亲的威严。
她只能愤愤地坐下,垂敛眉眼,不说话。
本以为受了伤的柳茹芸不能过来,不想,她竟然也来了。
被丫鬟搀扶着,微微挪步,那轻缓娇柔的步伐,倒也看不出异样。
看来,还是伤得轻!
柳茹石在心里冷笑,小试牛刀罢了,以后不会这般轻饶了他们。
“芸儿怎么来了,手没事了?”李氏噙着泪意,让柳茹芸坐到自己身边来。
“母亲,没什么事,蹭破了皮,冬日里袍子厚,看不出的。”柳茹芸轻轻柔柔的说着,很是娴静。
“没事就好,用膳吧。”柳首辅开口道。
今日早朝他请了休,待会儿用过早膳,他还得进宫一趟。
早膳倒也安静,到底是大宅院,食不言寝不语,礼数周全。
谁知道,用过早膳,柳茹芸便不安分了,竟然提议让李氏领着大姐姐去街上逛逛。
美其名曰,大姐姐刚才岭南回来,岭南地处偏僻,肯定没有金陵皇城的衣衫好看。
柳茹石凝眉,这柳茹芸打的什么算盘?
“也好,既然要添,就每人都先做上两套,等过年的时候,再做几件。”柳首辅笑着对着李氏道。
这会儿,他好像心情不错。
在柳茹石看来,便宜父亲这是皮笑肉不笑,根本就没过心。
“是。”
李氏竟然应了下来,直接招呼管家,安排了马车,似要即刻出门。
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这般好心?
柳茹石诧异,却也不动声色,在旁人看来,依旧是唯唯诺诺,蠢傻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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