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伴随日本泡沫时代的到来,女性的收入水涨船高,地位也随之提高。
跟妈妈这一辈的昭和女人,完全是两种极端不同的风格,绝不会逆来顺受。
相反地,对自己的另一半相当地挑剔,男人必须年薪1千万日元起底,也不足为奇。
甚至,同一时间会和多个男人相处,美其名曰:女人的口袋。
比如,需要为你跑腿付打车钱的车夫,就叫跑腿男,外出吃饭买单时需要你的,就叫付账君。
这两种算是女人心目中地位最低的两种类型,相对更高的是时常送贵重礼物的“上贡男”。
对于这类,女孩自然而然也会给点甜头尝尝,不过真正付出真心的,却是所谓的“本命男”。
通常而言,这个时期的女人出门旅游,或者逛街,基本上随身会喊上车夫、饭票,或者ATM。
而此时,站在方言面前的这位山下政信,就是名副其实的“跑腿男”兼“付账君”。
“你好,请问你是结衣酱的……”
山下政信张了张嘴,想问又不敢问方言到底是何方神圣。
到底是桥本结衣的“上贡男”、“付账君”,还是传说中的“本命男”。
“这位是方言老师!写出《恶意》、《午夜凶铃》、《山村邮递员》的帝国文豪!”
铃木洋子瞧出了他的窘境,好心地做起了介绍。
“诶!”
山下政信两眼圆瞪,瞳孔地震,“马赛卡!结衣你的天命男难道是……”
天命の男?
方言摇头失笑,伸出戴着婚戒的手:“你误会了,我早已经结婚了。”
见到他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桥本结衣羞得直跺脚道:
“山下,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就叫山田君顶替你,和我们一块去东福寺!”
“不要不要,结衣!”
山下政信一个激灵,接着九十度地鞠了一躬,“斯尼马赛,方言桑,我刚刚实在是太失礼了!”
然而,嘴角却不住地上扬,不是结衣酱的天命真的是太好了!自己还有机会!
“不知者不怪。”
方言摆了摆手,随后了解到他跟桥本结衣都是文学部的讲师,同样也是京都派的成员。
众人边聊,边走到了校门口,桥本结衣伸手一指,吩咐道:“快去打车吧!”
山下政信犹如一只扑去叼飞盘的狗,心甘情愿地跑到大街上,挥舞着钞票,拦截出租车。
铃木洋子看不下去了,“结衣,你这么做未免也太过份了。”
“不是你们想的这样子。”
桥本结衣很是无奈,山下政信是自己腆着脸,主动要当跑腿男和付账君,怎么甩也甩不掉。
方言一怔,这不妥妥的舔狗嘛!
桥本结衣幽幽地叹了口气,“洋子酱,你不在日本,你不了解现在的社会风气。”
铃木洋子静静听着,咋舌不已。
这个时代的女生,基本上出门是绝对不坐地铁和公交的。
那些坐地铁和公交的女性,反而被耻笑为毫无魅力,根本称不上是独立自主的新时代日本女性。
毕竟,竟然连一个肯给自己打车掏钱的“跑腿男”都没有,真的是太可怜了,太可悲了!
这样的女性,会渐渐地被周围那些有多个钱包的同龄女人排斥和嘲笑,沦为笑柄。
“现在你们该明白了。”
桥本结衣苦笑连连,正因为风气如此,她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毛遂自荐”的山下政信。
“怎么会这样……”
铃木洋子感到三观受到巨大冲击,一时间无言以对。
方言越发好奇,“除了山下,你刚刚好像还提到了‘山田’?”
“那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真的是烦死了!”
桥本结衣解释说,且不提自己有些姿色,单单是屡次给方老师做翻译,在《午夜凶铃》、《恶意》、《山村邮递员》上都有她的署名,时不时就会有像山下政信的男人,上杆子地大献殷勤。
“原来是这样。”
方言笑盈盈道:“不过我怎么觉着,你对那个‘山田’,跟这个‘山下’的态度不太一样。”
铃木洋子深以为然,“方老师说得对,我也有这种感觉,你对山下君表面上看着冷淡……”
“怎么会呢,你们两个真会开玩笑!”
桥本结衣瞥了眼不远处的山下政信,就见他正在层层加码,跟其他人争抢着出租车。
看在1万日元的份上,司机和和气气地载着他们前往东福寺。
此时,虽然已经不是红叶狩的最佳时机,但好就好在,昨天下了一场大雪。
一片火红,在冰雪覆盖下,就像被打翻了的调色板,呈现出金黄、雪白和深红的斑斓色彩。
方言、铃木洋子等人漫步其间,仿佛置身于一幅幅美丽的画卷之中。
尤其是满山遍野的红叶和白雪交织在一块,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冰与火的世界。
“这里的红叶,果然跟燕京香山的不一样。”
方言望着湖面上红叶的倒影,不禁感慨了句,“真的是各有千秋啊。”
“可不是嘛,方老师。”
铃木洋子笑道:“火红的枫叶和洁白的白雪相遇,简直就像是秋季和冬季的恋情。”
氛围里渐渐地多了几分文艺气息,桥本结衣起哄让山下政信吟诵一句俳句:
“清澈里与外,红叶满长天。”
“这是禅僧良宽大师咏红叶的俳句。”
铃木洋子转过头,“方老师,要不您也来一句吧?”
迎着三人期许的目光,方言也不推辞,“你们日本的俳句,我不懂,这样吧,我就说一首华夏的古诗好了。”清了清嗓子道,“若问蓬莱好风景,为言枫叶胜樱花。”
山下政信等人面面相觑,闻所未闻。
“这是近代的文学大家,王国维的《观红叶》。”
方言道:“前两句是,‘漫山填谷涨红霞,点缀残秋意太奢’,当然跟此情此景不太相配。”
四人一路走,一路聊,说说笑笑,话题始终围绕着文学和电影。
铃木洋子和桥本结衣手拉着手,走在前头,方言和山下政信落在身后,紧紧相随。
借着这个机会,方言操着口半咸不淡的日文,善意提醒山下政信,就算再喜欢,也不要做舔狗。
山下政信却依旧执迷不悟,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又愿意当舔狗。
“华夏有一句古话,叫‘强扭的瓜不甜。’”
方言道:“也许你误会了,结衣她或许对你……”
山下政信斩钉截铁道:“不,我觉得结衣对我是有感情的!”
方言一愣,“何以见得呢?”
“她知道我非常仰慕方言桑,所以今天特意喊上我同行,我才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您交流文学。”
山下政信不禁感动道:“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心里有我吗?’”
卧槽,还有高手?
方言抚额无语,已经不忍直视。
“其实,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和她这么一直同行,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山下政信望着桥本结衣的背影,不由地忘我。
没救了,毁灭吧,赶紧的!
方言不再多费口舌,苦苦相劝,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舔狗真的不得好死!
但转念一想,像山下政信这种招核男儿,显然在日本社会里不是个例,而是普遍存在。
如今可还没签广场协议,日本的泡沫经济时代还没到来,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情就已经变成这样。
倘若真到了纸醉金迷、欲壑难平的泡沫时期,那“纯爱”、“爱情”这种东西,有可能存在吗?
顷刻间,灵光乍现,“我好像想到,该给你们京都派翻译什么样的了。”
“真的嘛,方老师!”
“是什么类型、什么题材的呢?”
铃木洋子和桥本结衣猛地回头,又惊又喜。
方言看了眼桥本结衣,又望了下山下政信,露出神秘的微笑,“大概是唯美主义的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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